第88章

    兩天個月后，莊繭兒挑中了一個農(nóng)戶家的羽人，家里窮，又要給弟弟治病，所以他父母就干脆把這個羽人賣給了莊繭兒，簽了賣身契。莊繭兒將賣身契交給了大嫂，然后跟大少夫人和陸青說：“這賣身契我交給大嫂保管，一來大嫂是將來掌家的人，我買了人交給嫂子是應(yīng)當(dāng)?shù)?。二來我將來萬一有什么不測，也希望大嫂能幫我那這個要挾他，讓他對我的安兒好?！?/br>
    大少夫人當(dāng)然不知道莊繭兒是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但他向來不會多言多語。對莊繭兒也一直都很好，所以他也沒有推辭?！皷|西我可以幫你保管，人都能幫你看著。但以后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你才多大點兒年紀(jì)，你還得護著安兒長大成人結(jié)婚生子呢?！?/br>
    莊繭兒笑了笑：“是啊。我怎么樣都是要護著他的?！边@是自己生命的延續(xù)，而他卻會擁有寵愛疼愛，他覺得這就已經(jīng)很美好了。

    施金策沒想到莊繭兒主動給自己送了個妾。還是個年輕漂亮單純得讓他都有些驚訝的羽人。對莊繭兒的識相他相當(dāng)滿意。但同時他也很納悶?！澳銢]事兒給我送個妾干什么？”

    莊繭兒很平淡的說：“你也知道莊家有多瘋。我是真擔(dān)心他們會傷害到我和安兒。光有下人也不放心。我得找個幫手。這個孩子我瞧著不錯，挺老實的。而且我有他的賣身契，他也不敢不聽話。不過你日后也得對人家好點兒，讓他也對咱們安兒好?！?/br>
    說到莊家，施金策就是一肚子氣?！澳惴判?。小安是我的嫡子，我當(dāng)然會對他好。誰對他不好我都不能答應(yīng)！”

    莊繭兒笑了笑：“我知道你會對孩子好的。”

    好一陣子沒見到莊繭兒笑了，施金策就突然覺得，自己這個丑媳婦現(xiàn)在即便沒把胎記畫成花鈿，也挺好看的。尤其是想起兩口子那些纏綿的日子，他還挺想得慌。于是就摟上了莊繭兒的肩膀。“可旁人再年輕懂事兒，他也不是我的夫人。你也不能總把我拒之門外啊?！?/br>
    莊繭兒愣了一下：“我，我今日也沒化妝容?！?/br>
    施金策摸了一下他額頭的胎記：“我發(fā)現(xiàn)也不難看。挺好看的?！?/br>
    莊繭兒有那么一瞬想靠在這個男人的懷里大哭。他的委屈、恐懼、不甘和也想看著孩子長大可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施金策也并不是真心喜愛自己，他只是幾個外室暫時膩了，又想起自己這個丑夫人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把人趕走。因為他知道，是施金策肯對自己好，就說明他日后不會因為自己而厭棄安兒。他只求自己的兒子將來可以平安順?biāo)煊懈赣H的疼愛。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安兒會開口叫母父的那天，正好是施金策把莊家的莊子收入囊中的那一天。施金策也是第一次體會到做真正在生意上玩“計謀”的快樂。而且報復(fù)莊家這種事給他帶來的快感已經(jīng)不單純是拿到了更多的銀錢。

    回到家他還沒等聽下人和莊繭兒說安兒會叫人了，就先迫不及待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莊繭兒?！拔矣媱澰儆萌齻€月的時間把莊家的那兩個鋪子也給搞到手！到時候我讓那些腌臜東西來給你跪地道歉！”

    最近日子過得挺順心，加上安兒今天會叫他了，他心情正是大好的時候，所以聽施金策說完莊繭兒就笑了：“真好。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聽到娘子夸獎自己，施金策突然覺得這好像比賺到了錢還痛快。他湊過去摟著莊繭兒的肩膀，逗著妻子懷里的兒子，臉上也都是笑容：“我現(xiàn)在才體會到做生意的好。不光是可以賺錢，還能光明正大的報復(fù)！以前我還挺煩老五的。整天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不就因為是嫡出，大家處處讓著他么。不過最近跟他合伙做這買賣我才發(fā)現(xiàn)，這小子是真的厲害。就這些個道道換我真想不出來?！?/br>
    莊繭兒說：“五弟兩口子是心眼兒挺多的。但是他們的心眼兒都用在對外了。對咱們自家人他們可好了?！?/br>
    施金策點頭：“我也看出來了。自家兄弟始終是自家兄弟。往后啊，我也不那么蠢的總想著什么嫡庶，想著不能分家業(yè)了。你男人現(xiàn)在自己也能賺銀子了?！?/br>
    “等到安兒再大一些，他會崇拜父親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施金策在他想起生前的那些事之后也開始變了。變得越來越好了。莊繭兒有時候甚至都在想，如果自己活著的時候他能這樣多好，那么自己就可能不會被扔進枯井那么多天都無人尋找吧?；蛟S也就還有一線生機。

    廉山在這個案子里顯然比陸青忙碌得多。這個時空的大環(huán)境，內(nèi)宅的羽人和舒人可以做的事情著實不多。不過廉山現(xiàn)在這個身份，做很多事都暢通無阻，并沒有什么難度。借施金策的手去做這些事，他也沒有什么后顧之憂。至于怎么讓莊墨兒和肖維去死，這也很容易，只要擠壓掉莊家的生意，莊家自己就能內(nèi)斗起來。畢竟他們可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主兒。那殺人者怎么死，那都是很隨機的事情了。

    很快施金策就又把莊家的兩個鋪子給收了。而這個時候，莊家就只剩下了一個沒什么產(chǎn)出的莊子，生意上賠的那些錢，他們就是把莊子賣了還一定賠的起。

    莊家知道這是施金策的報復(fù)。所以他們對莊墨兒的態(tài)度隨著施金策的冷嘲熱諷，變得一日不如一日。原本肯跟著莊墨兒一起殺人的肖維，現(xiàn)在不但會對莊墨兒多吃一口rou破口大罵。也開始籌謀著，把這個沒人要的破爛貨賣掉還錢。這模樣好歹也能值百十來兩銀子。要不是莊墨兒也不是個善茬，估計現(xiàn)在早就不知道被賣到什么犄角旮旯去了。

    聽陸青跟自己說莊家的局面，莊繭兒也沒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白宰髂醪豢苫?。他們那樣都是咎由自取。”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你不覺得痛快嗎？”

    莊繭兒想了一下，然后很認(rèn)真的回答：“是高興。但也就是那么一下下的高興。還不如我給安兒做好一件褂子來得要緊?！?/br>
    看著莊繭兒手里的針線活，陸青嘆了口氣：“其實你做了這么多，安兒可能將來都舍不得穿?！?/br>
    莊繭兒笑了笑：“穿不穿都是念想。我能留給他的也就這些東西?！?/br>
    “怎么會？你還可以把你的食譜留給他。還可以寫下你對他的祝福和期待。更可以每天些信給他。將來他大了就能看到了。我會讓陸錦章替你保管那些信，然后再慢慢的給他?！?/br>
    莊繭兒搖頭：“別了。對孩子來說這也是一種折磨。要不斷的提醒他他的母父已經(jīng)不在了。還是留一些東西就好。我不希望他活在悲傷里，我只希望他快樂?！?/br>
    陸青眼圈有些發(fā)紅。他是真的覺得很難過。可是能有什么辦法？不管是怎么選擇，這對母子都是不能在同一個時空共存的，必須要有一個消失。

    見陸青要哭的樣子，莊繭兒反倒來安慰他：“別為我難過。我能有一次做母父的機會就很高興了。”

    有的人只要有一丁點兒的溫柔和溫暖，他就能放棄自己的仇恨和執(zhí)著?？捎械娜耍髅鞯玫搅四敲炊鄬檺凵踔潦瞧珢?，卻會為了一丁點兒不如意就殺人害命。有時候想想，真的讓人又憤怒又有些絕望。

    先死的人既不是莊墨兒也不是肖維，而是莊繭兒的親生父親莊兼。莊兼是在聽到莊墨兒和肖維密謀要殺了莊繭兒的時，沖過去跟他們拼命的時候被兩個人拿石頭活活個砸死的。

    聽到這個消息，莊繭兒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父親還能為自己跟別人拼命？

    看到父親遺體的那一刻，莊繭兒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他的母父卻對著他大吼大叫。一個勁兒罵他是掃把星。如果沒有他，他們兩口子就不會被家里人看不起，也不用抬不起頭做人。更不用聽大房的呼呼喝喝，莊兼這次也根本不會死！

    陸青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但比他更快一步動手的人是施金策。名義上這也是自己的岳母。他不能自己動手。但他手下的人卻不會有顧慮，聽了施金策的吩咐，立刻就把莊繭兒的母父嘴給堵上了，并且人都給捆上了。

    莊墨兒擦了擦眼淚，然后走到他母父面前：“是你生的我。要恨也是我來恨！你憑什么把我生成這樣？你又憑什么生了我又不疼愛我保護我？是你自己懦弱讓別人欺負(fù)你的孩子，讓別人欺負(fù)你而不敢反抗的人也明明是你自己！你又為什么怪我？是我讓你把我生下來的嗎？你當(dāng)初不是總說還不如生下來就把我給掐死。那你為什么不掐？你讓我活了那么多年，遭了那么多年的罪。這都是你們給我?guī)淼臑?zāi)禍！是我要恨你們！”

    從來沒有聽過莊繭兒這么說話。他的母父當(dāng)時就不再掙扎了。眼神里的憤怒逐漸消失，但轉(zhuǎn)而出現(xiàn)的也不是愧疚，而是恐懼。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的兒子，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更像是青面獠牙的厲鬼！

    人在將死之前或許會看到異像。莊繭兒的這位親生母父，當(dāng)晚就死在了蕭家的宅子里。不過她不是一個人走的，臨死前他還拉上了一個墊背的，那就是莊墨兒的親大哥，肖維的丈夫。

    兩天時間一家死了叔侄兩條人命外加一個嬸子。而且全都是自家人所為。這個案子必然是會全城轟動。不光如此，因為本地距離郡城非常近，郡城那邊也快速得到了消息。郡守和郡王府都下了令一定要嚴(yán)懲兇徒。

    那還有什么可說的。莊墨兒和肖維當(dāng)堂就被判了問斬。而且有了郡王的特批，都不用上報刑部秋后處置，直接就是個斬立決，三日后就在北門外法場行刑。

    莊家如今就剩下了莊繭兒的祖父和祖母父，莊繭兒跟施金策說：“把那莊子給他倆留著吧?！?/br>
    施金策很詫異：“他們對你也很壞?！?/br>
    莊繭兒笑了：“是啊。所以我得讓他們看看我過好日子?？粗业膬鹤涌炜鞓窐返拈L大。而他們，什么都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