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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鎖雀翎在線閱讀 - 宮鎖雀翎 第105節(jié)

宮鎖雀翎 第105節(jié)

    她輕輕一抖,卻沒有松開,反而將他握得更緊,緊張地盯著他的臉色看,“我不要緊的。你還好嗎?”

    謝玉京下顎緊緊地繃著,眉宇間壓著陰云,他猛地將她的腦袋扣住,貼向自己的胸口。

    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容鳳笙亦是慢慢地平靜下來,眸光一掠,忽地發(fā)現(xiàn)自己衣上有一片血跡,猩紅刺目。

    她愣了愣,猛地反應(yīng)過來,立刻伸手去摸他的腹部,果然滿手的濡濕。

    “你流血了?是不是傷口崩裂了?!”

    謝玉京抿唇。

    今日,近一半的臣子阻止他封后,禮部尚書顧澤芳亦是,其余人則是保持了緘默,持中立的態(tài)度。

    滿朝文武,唯有荊幸知,是唯一一個站在他這邊,支持他立溫儀長公主為后的。

    看著底下幾乎跪了一半的朝臣。

    他的指甲死死摳進(jìn)了皮rou之中,恨不得令人將這些口口聲聲說著禮法、人倫、道德的臣子拖下去,拔劍劃破那一張張喋喋不休的嘴、再割掉他們的舌頭。

    不,不,不,他更想一劍砍斷他們的頭顱。

    只有看到他們的顱腔中噴濺出鮮血,方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像他對待俞靜婉、對待那些前朝老臣、對待那些賊人那樣,剝皮抽筋、千刀萬剮、剁成rou醬。

    但是,他必須忍住。

    不能殺。

    至少現(xiàn)在不行。

    他要讓她相信。

    他是有控制自己的能力的,而不是沒有人性的瘋子。

    要求一個完全無法共情、內(nèi)心冷漠、視性命若草芥的人,恪守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

    容鳳笙曾經(jīng)以為自己做到了,或許,她是真的做到了,但那也只是一段很短的時間而已。

    就在他設(shè)計(jì),讓她撞破自己的親生父親,與他自己的準(zhǔn)太子妃媾.和一幕之時,他的本性,便在她面前暴露無遺,這也是,令她與他決裂的開端。

    ——但,只要她肯再次相信他,給他機(jī)會,他就會努力證明,他一定會做到的。

    謝玉京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般,依靠這個念頭,從中汲取出莫大的力量,將心頭的殺意給死死壓了下去。

    全然不知他內(nèi)心的掙扎,容鳳笙只是心疼地盯著他的傷,高聲喚人準(zhǔn)備剪刀還有繃帶。

    等松香打來了干凈的水,她手腳利落地脫掉了他的朝服,露出精韌的身體,只見他腹部的鮮血已然將繃帶濡濕,看上去觸目驚心。

    她眼淚頃刻落了下來,給他換下舊的繃帶,而后小心給他一圈圈地包扎著,低聲道。

    “其實(shí),皇后之位,沒有那么重要?!?/br>
    第61章 061   二合一

    061

    謝玉京輕輕扯了下嘴角, 臉色亦是白了幾分。

    “不重要? ”

    他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眼底透著幾分陰郁。

    氣氛就這般沉默了下來,明明是分外熟悉彼此的兩個人, 此時此刻,卻不知該說點(diǎn)什么好。

    其實(shí)對于她來說,皇后之位,確實(shí)沒有什么好稀罕的, 所謂后宮之主說得再好聽,其實(shí)也只是帝王的陪襯而已,能夠自由施展的, 也僅僅是后宮那一尺三寸地。

    而這一切, 還得建立在皇帝給予皇后最大寬和與尊重的前提下。

    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這個皇后之位,謝絮在位時,她有無數(shù)次的機(jī)會。

    其實(shí)比較起來,手握實(shí)權(quán)的太后,才是她真正的目標(biāo),只要扶持一個絕對聽話的皇子上位, 她在幕后便可以盡自己未盡之事、了結(jié)未成之心愿。

    只是, 想要達(dá)成這個目的,需要耗費(fèi)的精力、以及要面對的變數(shù)太多。

    遺奴的造反, 便是變數(shù)之一。

    有時候, 她也想問自己,為什么要這么累呢?……事到如今,似乎沒有什么理由,值得她這樣苦心籌謀下去了。

    停下來吧,心里有個聲音在這樣說, 停下來,過你想要的生活,譬如,成為某個人的妻。如果,那個人是遺奴的話,她想,自己應(yīng)該是心甘情愿的吧。

    容鳳笙唇邊忽然落了笑意,她掃視了一下四下,抬起纖纖素手,從托盤之中,拿起那把剪刀。

    “你做什么?”

    謝玉京眸光一凝,立刻上前一步。

    卻見她手指微曲,從胸前勾出一綹墨發(fā),咔嚓,干脆地剪掉之后,將那縷墨發(fā)捏在手心。

    “這是做什么?”他困惑。

    她卻將剪刀遞了過來,

    “結(jié)發(fā)為夫妻,遺奴沒有聽過么?”

    謝玉京久久沒有說話。

    在容鳳笙看不見的地方,他眸底落了些光亮,那光彩越來越亮、越來越亮、像是盛滿了一整條銀河。

    好久之后,他才拿著那把剪刀,學(xué)著她的模樣,亦是剪掉了一綹長發(fā),與她的那綹放在了一起。

    容鳳笙垂下眼,將它們編織起來,動作小心而專注,然后放進(jìn)自己繡的荷包之中。

    荷包上繡著一朵并蒂蓮花,栩栩如生。她把荷包的口扎了起來,提溜著,在他面前輕輕晃了晃。

    “古話說,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br>
    “你看,我們現(xiàn)在,算是夫妻了,從此之后,舉案齊眉,白頭偕老?!?/br>
    她捏著他的手,將荷包輕放進(jìn)了他的掌心,虔誠地,合起了他的手掌。然后拉低他的衣領(lǐng),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胸口,聽見他有些急促的心跳。

    她低低地喚,“郎君?!?/br>
    這一聲,雖然很低很低,但仍舊被他捕捉到了。難以形容的喜悅在心口炸開。終于被承認(rèn),終于感受到了她的感情,如果可以,他情愿時光永遠(yuǎn)地停留在這一刻。

    他手臂伸出,將她緊緊地?fù)砣霊阎?,“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容鳳笙的頭頂,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撫過,謝玉京抱了她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將她松開,眸底沉淀著溫柔的光。

    “你今天,是不是見過魏太醫(yī)了?他跟你說了什么。”

    想來是松香告訴他的。也是,如今他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她的動向,他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說……”容鳳笙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

    “魏大人告訴我,說遺奴啊,聽說我醒不過來的時候,還哭了是不是。”

    容鳳笙故意調(diào)笑。

    卻敏銳感覺到了他的身體一僵。

    哎?難道真的哭了?

    她有點(diǎn)不可思議,于是抬起頭去看他。

    青年線條好看的下頜緊緊繃著,濃眉亦是緊緊蹙起,他雙頰泛著可疑的紅云,唇角亦是抿成了一條直線。

    驀地冷笑一聲,“想不到魏大人這般多嘴多舌,看來,他那項(xiàng)上人頭是不想要了?!?/br>
    “遺奴你……”容鳳笙無奈,這性子怎么這般急躁,動不動就要摘人腦袋。

    “好啦好啦。都是我隨口胡謅的,其實(shí)魏太醫(yī)沒有說這種話,他只是跟我說,他用了家傳的金針技法喚醒于我,這才導(dǎo)致我失去了某些記憶。我現(xiàn)在都想開了,既然,是可以被遺忘的記憶,想必并不那么重要吧?,F(xiàn)在,有遺奴在我身邊就足夠了?!?/br>
    聽到這句話,謝玉京看上去卻不怎么高興,他眸光微凝,“你真這么想?萬一……那是你不想遺忘的,卻被人為抹去了,怎么辦?”

    “怎么會呢?”

    容鳳笙感到不解,“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忘?你又不是我。我現(xiàn)在感覺很好,渾身都很輕松,似乎從很早開始,就沒有這般輕松過了。

    也許是因?yàn)橥浟四嵌斡洃洶桑 ?/br>
    謝玉京勾了勾嘴角,不知為何,容鳳笙覺得他這個笑有些勉強(qiáng)。不過很快,他就轉(zhuǎn)了話題,似乎不想跟她過多討論關(guān)于記憶的事情。

    一想到今日的局面,他眉眼霎時陰沉了起來。

    “他們?nèi)挤磳﹄?。用那見鬼的預(yù)言來威脅朕,‘遺禍不除,成二代而亡,’依照他們的意思,朕便是二代,大成最終會毀在朕的手里,就因?yàn)殡尴肴⒁粋€女人?!?/br>
    他忽然走近,握住她的手,緊緊盯她眼睛,

    “阿笙,你也信那預(yù)言么?”

    “我不信?!?/br>
    “嗯,我也不信?!?/br>
    謝玉京這才笑了。

    可那些諫臣的話語,又在耳邊聒噪地響起。

    “陛下,自古以來,皇后之位需得德行、家世都服人者方能勝任,莫說如今正值國喪,不宜舉辦大喜之事,便是她曾為先帝之妻,便是一大忌諱,若陛下立她為后,必定為天下臣民所不齒,惹得人心動蕩!難道,陛下當(dāng)真要摒棄十多年的孝悌廉.恥,不惜貽笑大方,娶自己的繼母為妻嗎?!”

    “先帝在天有靈,若是得知,定然不得安息!”

    “容氏只能為妃,皇后卻是萬萬不可!”

    “若陛下當(dāng)真執(zhí)意要將之留在后宮,不若先下旨冊其為妃,以全心愿。

    這已經(jīng)是臣等能做的、最大的讓步!”

    端坐在帝位上的青年,緊緊抓著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眼神冰冷駭人,

    “那各位愛卿覺得,何人才能勝任這皇后之位?”

    那諫臣默了一默,顧氏在菩提寺修行,先帝薨逝之后她便成了太妃,自然萬萬不能再回這后宮之中。唯有那國公之女,陸氏,原太子側(cè)妃,年方二八,賢良淑德、家世清白,堪為皇后。遂朗聲道,“臣舉薦,太子側(cè)妃陸氏,為我大成皇后!”

    新帝臉色愈沉。

    就在他心底的惱恨,即將沖破頂點(diǎn)的時候,

    一人,卻是慢悠悠地站了出來,擲地有聲地表示,支持謝玉京立容氏為后,并列出數(shù)個理由。

    此人正是當(dāng)朝丞相,荊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