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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傳了幾句。不一刻后, 君輿等人身后又綴上一群兒童,齊聲唱道:" 王道長,癡肥老狗恁張狂!九成山, 苦苦修道只為貪!" 王平真勃然大怒,赫然回身,不料牽動斷肋,頓時痛的岔了 氣,滿頭俱是黃豆大的汗珠。無奈揮了揮手,帶著眾人頹然回山。 走到了斧劈峽,卻見薛靈蕓和瑄兒仗劍在那守著。她們看到眾人返回,這才 放下心來,一聲歡呼,雀躍迎上。 原來瑄兒和薛靈蕓一見如故,大清早便拉著她一起去觀云海日出,等她二人 從后山游玩回來,才知道出了大事。 彼時晏無極已帶著眾人下山去了,瑄兒拿劍就要去相助父親,但薛靈蕓經(jīng)歷 大難,心智更為成熟。她見九成山眾人傾巢而出,家中空虛,恐怕中了敵人調(diào)虎 離山之計,便建議瑄兒把守要隘,坐鎮(zhèn)后方?,u兒極愛薛靈蕓,對她自然言聽計 從。 薛靈蕓雖守在斧劈峽,一顆心卻系在君輿身上,等得越久越是心焦,抓著劍 的掌心滿是細汗,恨不得立刻下山尋他。此刻見到君輿回來,當(dāng)真是喜出望外, 仿佛見到了數(shù)年未歸的游子一般,隱隱間更是有種沖動,想拉住他的手,向他訴 說自己焦灼思念的心情。 君輿剛好微笑望她。薛靈蕓心中怦怦直跳,卻還劍入鞘,也沖著他微微一笑, 她人本來就嬌美,又是打心眼里高興,真情流露之下,容光更是逼人。王宓站在 君輿身后,被靈蕓明波一般的目光掃到,頓時渾身一震,咂舌道:" 這薛姑娘之 美,當(dāng)真世所罕見!" 君輿已走到薛靈蕓身邊,便隨口問道:" 昨夜睡的可好?" 卻見薛靈蕓忽然 羞紅了臉,岔開了話,只問他下山平妖的經(jīng)過。君輿心情不佳,不愿多談。薛靈 蕓才問兩句,又立刻將話題轉(zhuǎn)到日出景觀上去了。 君輿見她如此體貼,心中感動,卻有些奇怪:剛才她為何臉紅?薛靈蕓雖對 赤丹子不熟,赤丹子卻認得她,知道她是慕瑾愛侶,此刻見她和君輿親密,心中 不由愕然。 到了山上,赤丹子服了靈藥,又在靜室里調(diào)養(yǎng)了半日,這才走出來向王平真 道謝。王平真見他上山時氣息奄奄,此刻雖不能說精神煥發(fā),卻也神采飛揚起來, 心中不禁暗暗佩服:長真門果然名不虛傳! 兩人又寒暄了一番,赤丹子不欲過多客套,直奔此行主題,說道:" 王掌門, 貧道有一言,不知閣下方便聽否?" 王平真聞言便將赤丹子請到內(nèi)室,屏退左右, 施禮道:" 此間只有你我二人,道兄但說無妨。" 赤丹子頷首道:" 不知王掌門 對今日之事,做何看法?" 王平真赧然道:" 我真不知道那妖女有這般厲害,害 得道長受傷了。" 赤丹子見他答非所問,便搖頭道:" 此女乃妖將莫問,我本來就非她之?dāng)场?/br> 我回去后會向掌門人詳細述說,請他揣摩莫問來此的目的。" 王平真瞠目結(jié)舌, 心中不由后怕。赤丹子卻接著道:" 我說的是今日九成山遇襲一事,王掌門可瞧 出什么端倪么?" 王平真愣了一會,瞪眼看他,半晌才吃吃道:" 道兄莫非認為背后有人指使?" 赤丹子眼前一花,只覺一個豬頭,正長在王平真肥碩的身軀上。他耐著性子道: " 正是如此!" 王平真皺起眉頭,兩只小眼望著赤丹子不停眨巴,問道:" 不會 吧……道兄可知幕后主謀是什么人么?" 赤丹子幾乎要吐出血來,心道:與此等蠢物說話,真是夭壽!罷罷罷,我干 脆挑明了吧。他吸了一口氣,說道:" 王掌門,九宸丹陵府吞并貴派之心,昭然 若揭!今日他們李代桃僵,假扮你門下弟子屠戮災(zāi)民,又遣人埋伏在災(zāi)民中,趁 機煽動,激起民變。今日就算他們將九成山上下殺個雞犬不留,也大可往災(zāi)民身 上推個干干凈凈。晏無極隨后帶兵過來鎮(zhèn)壓,順手就可將貴派收入囊中了。" 王平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言道:" 如此狠毒?" 赤丹子看著他,含笑不 語。不料王平真說完后,也直直的回瞪他,眨巴小眼,同樣久久沉默。赤丹子微 笑得臉上肌rou都抽搐了,見王平真兀自思索,真恨不得捏著他粗短的脖子,在他 胖臉上甩幾個耳光。 他怕再等下去,好不容易調(diào)息好的內(nèi)傷都要發(fā)作,便只好如指點最不成器的 弟子一般,諄諄善誘:" 王掌門宅心仁厚,故不肯相信世間有如此鬼蜮陰毒的詭 計。但餓虎吃人,一撲不中,焉能作罷?九宸丹陵府必有后著,貴派之危猶如累 卵!" 王平真大驚,躬身行禮道:" 請道兄救我!" 赤丹子心中這才舒了一口氣, 忖道:總算不是個不知死活的夯貨! 他手捋長須,笑吟吟將王平真攙起,說道:" 王掌門,當(dāng)今妖魔道勢微,龜 縮北極,就算有小小妖將跳梁,終究掀不起大浪。天下之勢,盡在我正教掌握。 我等受昆侖道法益處極多,本該尊其為首。但昆侖雖遙領(lǐng)各派,卻少問俗務(wù),以 至于九宸丹陵府坐大一方,不斷吞并同道。如今能與之抗衡者,唯有我長真一門! 王道兄,我特奉逸塵真人掌門法旨,相邀貴派加入我長真聯(lián)盟,共同對抗狼子野 心。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平真猶豫了一會,道:" 可是九成山地屬江南道,就算并派,也應(yīng)該并到 桐柏山一脈中呀。" 赤丹子笑道:" 桐柏山司馬青衿論道術(shù)修為,確實是不世出 的英才,可是此人疏于事 務(wù),連自己的桐柏山尚自理不清楚,哪里能做江南道的 主人呢?王道兄,良禽擇木而棲,你可要好好斟酌呀!" 王平真又施了一禮,說道:" 如此大事,我需得通盤考慮,請恕我不能即刻 答應(yīng)道兄。" 赤丹子見王平真頗有被說動的樣子,滿心歡喜道:" 無妨無妨!道 兄慢慢思索,我長真門靜候佳音。" 兩人談畢,走出大廳。赤丹子又將君輿叫過來,詢問了一番,君輿答道他趕 到時只見到赤丹子昏迷在地上,并未見到妖怪。赤丹子暗叫一聲慚愧,他對君輿 相救之恩非常感激,之前又見他氣度身手均是不凡,不由更是欣賞。他暗暗忖道: 此子比之慕瑾,恐怕在伯仲之間,薛小姐莫非移情與他?赤丹子雖狐疑,但畢竟 是前輩高人,對這些少年兒女間的風(fēng)月只是略一縈心,便不去掛懷了。 當(dāng)日王平真在山頂大宴長真門眾道,秦妙蕊也出來見過了君輿等人,又以掌 門夫人身份陪著眾人吃飯。赤丹子座下弟子俱是血氣方剛,見到薛靈蕓和瑄兒麗 色,皆是不斷偷望。但見二女只是和君輿親密說笑,眾人悵然若失,或是羨慕或 是嫉恨,有知道薛靈蕓和慕瑾關(guān)系的,更是竊竊私語,悄悄議論。 只有個年輕弟子,卻獨愛秦妙蕊。他第一眼看見秦妙蕊的妖嬈姿態(tài),便魂不 守舍??此碜笋厚坏淖谕跗秸鎴A胖的身軀旁,不由心中長嘆:" 此少艾青春 妙齡,不盡風(fēng)流,年紀(jì)也和我差不多大,卻偏偏被豬啃了!當(dāng)真是一個冬瓜壓海 棠!" 他正想得出神,卻見秦妙蕊順著他目光望了過來,那鳳目分明含惱,冷若 冰霜,登時將他凍得一個激靈,失手將筷子掉落在地上。 吃罷晚飯,王平真還要挽留赤丹子多住幾日。但赤丹子此行目的已達,不愿 多留,反復(fù)告辭。王平真不好勉強,便送他一行人下山。走到那被燒得破破爛爛 的觀止堂時,赤丹子不要他再送,執(zhí)了他的手,言辭懇切:" 王道兄,今日所談, 請你多加考慮,盡快給我等一個答復(fù)。" 他想了一想,又用力握了握王平真的手, 說道:" 遲則生變呀!" 王平真看著觀止堂的焦土灰燼,卻道:" 道兄,我總覺得同是正教,應(yīng)當(dāng)不 至于此吧。你是否多慮了?" 赤丹子啞口無言,半晌拱手道:" 既然如此,請王 掌門好自為之吧。就此告辭了。" 他不愿再和這蠢貨多費唇舌,大袖一揮,領(lǐng)著 弟子下山而去,心中卻是大恨,隱約想到,是不是九宸丹陵府用這么卑鄙的手段, 其實也是被這頭豬給逼的? 王平真見他們?nèi)サ眠h了,微微一笑,哼著小調(diào)折返。他回到廳中,越想越得 意,禁不住哈哈大笑。君輿剛好走過來,便問:" 師叔在笑什么?" 王平真苦于 無人同享,正心癢難搔,見君輿過來,便問道:" 君輿,我當(dāng)初選這九成山開山 立派,固然是見這山勢靈秀,有名川之象,蘊天地之氣。但當(dāng)時卻不知道竟撿了 個寶,你可知道為何?" 君輿照例不答,王平真興致勃勃拉了他手,將他帶到一幅九州地圖前,說道: " 你看!九成山就在這個位置!" 君輿順著他胡蘿卜一般的手指望過去,只見九 成山背依一條大江,正處在北方、中原和江南的交界位置上。 王平真點著地圖說道:" 我九成山臨大江為控扼之重地,連三地為襟帶之要 沖,無論是北方窺視中原,還是中原欲進江南,這里都是必爭的樞紐!"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壓抑了一下心中激動,說道:" 之前大家忙于平妖,沒 注意這塊寶地,這才被我占了。如今天下太平得久了,便有人想做一統(tǒng)九州的美 夢了,我這里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倒奇貨可居起來!哈哈,哈哈哈!" 君輿心 道:焉知不是禍之所在?但他卻也佩服王平真的眼力,便贊道:" 師叔如此洞察 形勢,讓人欽佩!" 王平真笑道:" 我本來也糊里糊涂,但今日見到九宸丹陵府如此陣仗,當(dāng)時 就心中起疑。后來赤丹子又來招攬,我忽然就靈光一閃,想得通透了??尚δ浅?/br> 丹子還以為我蠢笨不堪呢。哈哈哈!" 他按捺不住,便將如何戲耍赤丹子,詳細 說了一遍與君輿聽。 君輿沉吟道:" 師叔為何要戲弄于他呢?" 王平真冷笑道:" 你以為長真門 真存了什么好心來救咱們?他們既然能擒住那幾個殺人的兇手,揭穿他們嫁禍江 東的毒計,為何一開始不出手阻攔?任憑九宸丹陵府的人先殺我弟子,再殺那無 辜災(zāi)民呢?分明就是要向我市恩,好叫我感激之下,投奔他們。" 君輿不由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又聽王平真說道:" 赤丹子那么多廢話, 有一句話倒是說的很對。你可知道是哪一句?就是那句:良禽擇木而棲!君輿, 咱們自家人,說出來也不怕你笑,我過去自視甚高。但今日一戰(zhàn),我才明白,師 叔這點道行,恐怕尚不如你。九成山就象一塊肥rou,四周虎狼林立,靠我是絕對 保不住的。" 他踱了幾步,說道:" 既然九成山必落于他人之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 動找一個足夠強大的靠山。君輿,我明日就修書溫小侯,向他投降!不不不,向 他效忠!嘿嘿。" 君輿吃了一驚,問道:" 為何?你之前不是拒絕了他么?" 王平真道:" 之前我不知道他竟有如此實力。你看,晏無極只是他手下猛將 中的一員,便 這般了得,何況他本人呢?今日你也見了,他們得圣恩眷顧,干什 么事都有皇帝撐腰。雖則我正教平妖有功,不受衙門約束,但如果得了官府襄助, 無異于猛虎添翼。我辛辛苦苦在融州府經(jīng)營了十?dāng)?shù)年,平日里和劉大人稱兄道弟, 可人家一個圣旨壓下來,再好的兄弟也提著兵過來拿你!與之為敵,不如為友啊。" 君輿搖搖頭,說道:" 師叔,這樣做不對。" 王平真道:" 有什么不對的?" 君輿直視他的雙眼,緩緩道:" 你心中若有道義二字,便知道有何不對。" 王 平真漲紅了臉,忽然又哈哈笑了,正襟危坐道:" 君輿,其實師叔委身事敵,乃 是將道義的火種深深埋在心間。有朝一日,天下都講道義了,那個時候,我便在 敵人內(nèi)部熊熊燃燒,摧枯拉朽,蕩滌一切黑暗污濁。" 君輿道:" 這么說來,你明日還是要寫信向溫小侯屈膝么?" 王平真道:"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道義的火種需要真正的勇士來保存。你還年輕,你哪里 知道,忍辱偷生,難過舍生取義啊……" 他沉痛的表情尚未做足,君輿已轉(zhuǎn)身出 門去了。 王平真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想道:你終究和我異志,幸好我沒全部和你交 心!他把目光投向那墻上的地圖,心中默擬著九宸丹陵府的勢力范圍,揣摩著溫 小侯的雄心與布局,他越看越明了,越看越心喜,忖道:將來如果真的得勢,那 我必是開國功臣!史書上名留千古,自然要比一個九成山的道人要光彩得多了! 他興致勃勃,見燈光暗了,又秉著明燭在那地圖上細細端詳,竟是一個州一 個府的慢慢用指頭點著看過去。 他看了半天,又坐在椅子上思索給溫小侯的書信該如何措辭,既要顯得自己 有誠意,又不能因被震懾而示弱,還要對之前的拒絕做出一番解釋。推敲了半天, 他才擬定了一個腹稿,不覺已經(jīng)到了深夜了。 王平真斷肋處已用了青木符,但今日受的內(nèi)傷卻未完全痊愈。他此時大事已 定,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