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輿論的力量
馬劍是烏市刑警支隊的支隊長,雖然自己跟人家平級,但他資格更老一些,所以陸羽自然要尊重馬劍,而且張山和慕云都是馬劍手底下的兵,他做了申請,跟市局打了報告,臨時借用張山來協(xié)助辦案,結(jié)果張山因為這個案子受傷了,腦袋上縫了6針,馬劍這時候打電話過來是正常的,任憑誰都得跟他討個說法。 他趕忙壓低了情緒,把姿態(tài)放低道:“馬隊長啊,實在不好意思,案子里出現(xiàn)了一些意外,張山現(xiàn)在進醫(yī)院了。但是你放心,人沒有啥問題,就是有點腦震蕩,休息幾天就好了,住院期間的費用和營養(yǎng)品都由我們安城支隊承擔,市醫(yī)院那邊我打好招呼了,那個主治的慕大夫是我高中時候的同學,她幫忙擠出了一個單間讓張山住。觀察室沒有什么危重病人好擠,等有人出院,立刻轉(zhuǎn)送病房……這事兒實在是抱歉了哈。等以后不忙了,我一定登門拜謝……” 還沒等馬劍開口,陸羽就立馬開口搶先一步道歉,把姿態(tài)放的很低,為了就是堵住馬劍的嘴。 馬劍卻開口道:“陸隊,我可不是興師問罪來的?!?/br> “嗨,您跟我還打什么官腔,論資歷,您比我老的多,還管我叫什么官稱啊。叫我小陸就行?!?/br> “那我就不客氣了,小陸,這個案子現(xiàn)在滿城風雨的,媒體在網(wǎng)上炒作的很厲害,社會影響有點不好,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辦案忙沒空上網(wǎng),我就是和你說一下?!?/br> “什么?”陸羽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這么快就已經(jīng)上了媒體,“我說剛才怎么那么多記者給我打電話,犯都快給我煩死了,沒事兒,媒體那邊不用管,誰要是造謠煽動輿論,我一塊抓了?!?/br> 馬劍在那頭道:“小陸啊,你可千萬不要小看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網(wǎng)絡擴散快,而且言論自由,無知的網(wǎng)民太多,一定要及時處理。” “行,謝謝馬隊了?!?/br> “嗯,沒什么事兒了,繼續(xù)忙你的吧?!?/br> “好的馬隊長,謝謝提醒了。”陸羽把電話掛斷,抓了一把頭發(fā),沖著一個刑警問道:“馮平呢?” “馮平在解剖室?guī)兔Υ蛳率帜兀瑓畏降闹斫裉煺埣倭?。?/br> “把馮平給我找來。” “好的?!毙叹犅勔院罅⒖倘チ朔ㄡt(yī)的解剖室把正帶著手套幫忙搬動尸體的馮平叫進了辦公室。 “物證怎么樣了?”陸羽凝眉閉幕,兩只手揉著自己腫脹的太陽xue。 “現(xiàn)場的物證全都收取了,案發(fā)時的槍支是一把自制的54式手槍,槍身做工較粗糙,但精準度是達標的,應該不是警用配槍,很可能是自己做的。槍支和子彈送去了物證鑒定中心做彈道檢測,兇手……呃,死者的槍傷也做了鑒定,目前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就是死于這把槍的子彈?!瘪T平一五一十的把案件當前的進展原封不動的匯報給了陸羽。 陸羽睜開眼便問道:“物證鑒定中心那邊多久能出結(jié)果?” “大概兩天吧?!瘪T平回答道,順便又問了一句,“陸隊,那關(guān)于秦波和安迪的死亡案,現(xiàn)在能結(jié)案了嗎?” 陸羽沉吟著,拿起面前的圓珠筆在指尖轉(zhuǎn)了兩圈道:“傅彪的家里、車里和生前的行動軌跡留下證據(jù)了嗎?如果有鐵證可以證明,就結(jié)案吧。關(guān)于槍殺案,另外再立案偵查?!?/br> “好的。” “對了,現(xiàn)在媒體那邊是什么消息?”陸羽問道,他這次找來馮平主要就是為了這件事兒的,因為馬劍的提醒,他對媒體上的輿論不得不重視。 “媒體那邊大肆渲染案情,捏造歪曲了很多事實,現(xiàn)在有很多輿論都對巴厘島餐廳產(chǎn)生了不利影響,有人懷疑老板犯了事兒,有人懷疑他們的食品安全問題,還有人說巴厘島西餐廳有人持槍殺人……” “扯淡!”陸羽氣道,“都是哪幾個媒體?把他們?nèi)冀o我?guī)н^來,挨個讓他們進去反省反省,這幫當媒體的全都是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主。” “好,可是……市局那邊也因為輿論在問我們案子進度,讓我們盡快結(jié)案,我們要怎么說?” “就對外公布吧,就說犯罪嫌疑人是一名在逃的殺人犯,在反抗過程中被我們擊斃,槍聲也是這么來的。不要把傅彪持槍自殺或者他殺的事情透露出去,會引起社會恐慌的?!标懹鸪谅暤?。 如今是和諧社會,別說死了一個人了,就算是哪家那戶跟鄰居打起來了都會引起那群看熱鬧群眾的起哄,而在案發(fā)現(xiàn)場出現(xiàn)槍支更是可能會威脅到社會治安,造成人民恐慌的大事兒,在事情沒有一個定奪之前,他一定要把事情給壓下來,不能引起人們的恐慌。如果出現(xiàn)槍支的事情透露出去了,先不說附近的居民是否會恐慌,反正巴厘島西餐廳的生意肯定會一落千丈,這也會對他們餐廳造成影響,人家巴厘島西餐廳從始至終一直很好的配合調(diào)查,本身就是無辜的一方,如果因為這件事對人家的生意造成什么影響,陸羽的心里是過不去的。 “可是這樣是不是有些失實……”馮平擔憂反問道。 “失實?那你告訴我,事實是什么?你調(diào)查出事實了嗎?難道要告訴全世界,是,現(xiàn)場出現(xiàn)了槍支,傅彪是被人一槍崩死的,那個人一槍打死了傅彪以后偽造了自殺現(xiàn)場,然后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跑到哪兒去了誰也不知道,有可能躲在某個飯店里吃飯,也有可能在某個娛樂場所捏腳,也可能就在誰家的小區(qū)里遛彎呢?這能說嗎?” “好的,我明白了。”馮平道。 “還有一個事兒,在傅彪死了以后,有人往張山的手機里打了一個電話,顯示的是未知號碼,這個號碼告訴了張山死者的具體位置,我已經(jīng)問了長湖支隊和特警,不是他們的人打的電話,所以我懷疑這個電話號碼有問題,看看網(wǎng)監(jiān)和技術(shù)隊能不能把這個號查出來?!?/br> “好的?!?/br> 陸羽擺了擺手讓馮平走了,而后把擺在面前的黃鶴樓放在手里倒了倒,卻只倒出來一些煙草的殘渣,他對著出煙口看了看,“真悔氣,煙都沒了?!?/br> 然后,他隨手把煙煩亂的往桌子上一丟。 …… 在接到陸羽的命令后,馮平馬不停蹄的去辦了這兩件事,他先是把相關(guān)造謠的媒體負責人通過網(wǎng)監(jiān)那邊給帶進了隊里,進行了一番說服教育。這些做媒體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甚至在談話的過程中還偷偷的開著錄音,最終還是被網(wǎng)監(jiān)那邊的同志發(fā)現(xiàn),直接下了一張刑事傳喚的單子,理由是涉嫌錄制盜取公安機關(guān)談話機密,觸犯了有關(guān)條例,這才把這幫媒體人給震懾住。 做刑警的對兩類人最為頭疼,一類是律師,他們很會說,嘴皮子一張很容易就把黑的說成白的,甚至把警察給繞進去;另一種人就是這些媒體人,他們倚靠著自己先天的輿論優(yōu)勢,甚至只要文章寫的好,經(jīng)過網(wǎng)友一轉(zhuǎn)發(fā)和網(wǎng)絡的發(fā)酵,甚至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所以說,跟這兩個職業(yè)的人打交道讓他們十分頭疼。對待他們必須軟硬兼施,好話一定要說盡,狠話也一定要說絕。 這些媒體人看見白紙黑字蓋著紅印的印章全都嚇傻了,紛紛把手機錄音刪除,甚至有個記者為了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還直接將手機當著警方的面給格式化了。 “我找大家來,不是來嚇唬各位的,也不是來找大家喝茶的,而是來找你們說一說責任的問題?!?/br> “在這個社會上,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職責,大家各司其職,社會才能穩(wěn)定。我們當警察的,就得維護治安,不管是鄉(xiāng)紳名流還是平頭百姓,我們都要圍護他們的利益,甚至于你們也都在我們的保護范圍之內(nèi),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放下自己的職業(yè)病,好好的聽我說幾句話。不管是警察也好,記者也罷,我們不都是為了這個社會所服務的嗎?” 幾個媒體人面面相覷,點頭稱是。 “我知道,你們有很高的職業(yè)敏感度,對于當下實熱有超乎常人的直覺……甚至我們把人抓了,市局還不知道,你們就先知道了??墒悄銈兠鞑幻靼?,公安機關(guān)辦案的流程是要保密的,你們可能覺得無所謂,但是事實上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公安機關(guān)的辦案機密是列入國家機密里的,如果你們妄自揣測甚至盜取機密,是要判刑的,這一點我不跟你們開玩笑,大家的公司都有法務吧?你們?nèi)フ曳▌諉栆粏柧兔靼琢?。?/br> “我找你們來,主要就是因為這件事兒,經(jīng)過我們的調(diào)查,本次落網(wǎng)的犯罪嫌疑人是一個手上有兩條人命的犯罪兇手,經(jīng)過一系列的布置,最終把抓捕現(xiàn)場定在了他經(jīng)常出沒的巴厘島西餐廳,對此,巴厘島西餐廳的工作者十分配合我們的工作。可是你們呢?你們在追求熱點的時候,放下了最基本的職業(yè)道德,你們遇到問題不求證其中的真實性,把本身就極為敏感的案子無休止的擴大化,你們有沒有想過會造成多么嚴重的后果?” 馮平語重心長的跟他們解釋著,“如果說這個案子的兇手沒有落網(wǎng),那你們媒體所言的,都會被兇手看到,這會直接導致行動的失敗;換言之,如果兇手有同伙,同伙聞聲跑了,這個責任誰去負責?”馮平這時抓著旁邊的一個刑警過來道,“你們看,這是我們的辦案刑警,今年24歲,為了抓兇手,到今天是整整兩天兩夜沒合眼,不是說不讓他睡覺,而是根本睡不著。他母親剛做了心臟支架手術(shù),在最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出了案情,出了人命案,他有什么辦法?自古忠孝難兩全,他這么做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盡早把這個殺人兇手繩之以法,還民眾一個太平盛世嗎?” “這……” 媒體記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頓時啞口無言了。 突然,有一個人站起來,道:“馮警官,關(guān)于之前我們媒體發(fā)布的沒有經(jīng)過求證的東西,我向警方表示抱歉,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也會檢討自己。你們警察不容易,當然,你也得體諒一下我們,這個案子我想好了,以后發(fā)布敏感的信息會事先經(jīng)過你們的同意,可是……我們工作都是有指標的,這個新聞既然已經(jīng)發(fā)了,就沒有辦法……你明白的?!?/br> 說到后面,他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馮平說沒事兒,我這次叫你們過來不是不讓你們發(fā)新聞,而是要給你們澄清一個問題,你們可以拿著去發(fā)。 一聽說馮平有新聞要告訴他們,想必一定是這起案子的細節(jié),一個個洗耳恭聽起來,他咳嗽一聲道:“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兇手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但是在我們抓捕過程中他的確挾持了人質(zhì)跑向后院,被我們的特警開槍擊斃了。我們的刑警張山在執(zhí)行任務的過程中受了傷,目前在醫(yī)院剛剛搶救過來,身體還很虛弱?!?/br> “是嗎?” “馮警官,請問一下,張警官在哪個醫(yī)院?” “請問張警官是被開槍打傷的嗎?” “犯罪兇手的槍是從哪里……” 馮平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職業(yè)病又犯了是不是?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別問,這些都是我們在調(diào)查中的東西,怎么能告訴你們?我前一秒告訴你們,后一秒就得被革職了?!?/br> “明白明白,謝謝馮警官!” 在一通說服教育之后,這些記者總算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紛紛在責任告知書上簽字畫押,并且寫下保證書做了相關(guān)承諾,媒體這邊的輿論總算迎刃瓦解,讓辦案的刑警都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