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要么走要么死
汪天澤想要陸白月死吧?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都讓人不寒而栗。 潘嘉年嚴肅地說道,“如果你覺得累覺得煩,大可和陸白月分開,何必自討苦吃。天大地大的,走到哪兒,你汪總也是個人物。” 汪天澤又呵呵笑了兩聲,“話可不能這么說,我汪天澤是最重感情的,就算是和一只狗相處久了,我也不會隨便扔了它,何況是個人呢?” “可她原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可憐?!?/br> “是嗎?不可憐她,她能活到現(xiàn)在?陸家的人個個等著她死,你可真是天真的很?!?/br> 汪天澤陰陽怪氣的,潘嘉年不愿跟他再說下去。趕忙轉(zhuǎn)移了話題,“雖然我這時候問這個話題有點兒僭越了,但景山醫(yī)院是不是惹上了麻煩事?好處理嗎?” 汪天澤哼了一聲,“不知道哪個狗娘養(yǎng)的,竟然舉報景山醫(yī)院做非法人體實驗,現(xiàn)在醫(yī)院全部被封鎖掉了,陸二叔在配合調(diào)查?!?/br> “那你呢?”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既沒有陸興的股份,也不是景山醫(yī)院的管理層。只是幫陸興集團數(shù)錢的人罷了。就算景山醫(yī)院有什么問題,跟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潘嘉年試探地問道,“汪總,你都沒發(fā)覺陸白月的身上有傷嗎?新傷加舊傷,重重疊疊的,陸白月可是最大的股東,就連這樣的人在景山醫(yī)院都能成這幅鬼樣子,那些慕名而來的人,豈不是更危險?景山醫(yī)院真的沒有問題?我是不信的?!?/br>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陸家是正經(jīng)生意人,我并不懷疑景山醫(yī)院的正當性,但與景山醫(yī)院接觸的人,可就不一定了?!?/br> 汪天澤不以為然地說道,“她本來就有狂躁癥,發(fā)起瘋來,自然身上新傷舊傷的出現(xiàn),這和景山醫(yī)院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也是三天兩頭的和她過招嗎?所以說,她這樣的狀態(tài),死了,比活著強。” 潘嘉年不愿再和汪天澤說了。心上添堵,而且還很郁結(jié)。 家里到了好幾次電話,潘嘉年都搪塞過去了。潘嘉年又嚇唬了一下金雅,金雅便不敢吭氣做聲了。 潘嘉年有空的時候,就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拿出了那份協(xié)議合同,他細細地看過來,越發(fā)覺得陸家人對陸白月的狠絕,金雅的野心很大的。陸家的人,有哪一個是吃素的呢? 那份協(xié)議里,除去讓陸白月轉(zhuǎn)讓之前賭局上的那些股份之外,還要陸白月轉(zhuǎn)讓自己手下的全部股份到陸二叔的名下,名頭自然是身體不好,早日對自己手下的資產(chǎn)進行分配。 又何嘗是汪天澤,就連陸二叔他們也希望陸白月早早的死了吧? 病房里的陸白月虛軟無力的睡著,潘嘉年卻心上越發(fā)陰沉了。 第二天一早,陸白月就坐在輪椅上,被推著開始了所有的檢查。她像是木偶,機械地配合著醫(yī)生和護士。潘嘉年自然是要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遺漏的為她查一查。 結(jié)果也在下午的時候很快就出來了。 待潘嘉年去杜西辦公室的時候,只見杜西醫(yī)生緊皺的眉頭。 “她吃這些藥多久了?” 潘嘉年搖搖頭,“不太清楚,想必總有兩三年了。她的精神狀態(tài)是不是真有問題?” “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并沒有發(fā)現(xiàn)精神方面有問題,但因為長期藥物的作用,恐怕會有些后遺癥。” 潘嘉年心上緊了一下,“那會有什么樣的后遺癥?” “現(xiàn)如今是記憶力有些減退,偶爾煩躁無法控制情緒,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讓她把體內(nèi)的鎮(zhèn)定劑代謝掉,然后再看看狀態(tài)?!?/br> 潘嘉年回到病房的時候,陸白月正在病床上等他。這次的鎮(zhèn)定劑劑量有些大,陸白月的精神恢復(fù)起來并不是很快,但所幸一些都是按照好的方向發(fā)展。 “嘉年,明朗哪兒去了?怎么很久都沒有見到他,我現(xiàn)在的樣子,他不會不管我的?!?/br> 潘嘉年只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讓我不要聯(lián)絡(luò)他,好像在來市中心醫(yī)院的路上被盯梢了,現(xiàn)在給他打電話也并不安全?!?/br> 陸白月有些緊張,“那孩子你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不要讓他出事。” “我自然明白的。” 潘嘉年本想一直守著,可是潘宏達打來了電話,“你奶奶病危了,快點兒回來!” 潘嘉年心亂如麻,只得暫時離開這里。 陸白月的眼神里透漏出許多的舍不得,但她并沒有阻攔。潘嘉年又陪著陸白月坐了一小會兒,還是走了。 畢竟,潘老太太現(xiàn)在更要緊一些。 陸白月也知道不能一直鎖著潘嘉年,她也知道自己因為上次的牌局,而讓潘家上下不得安寧。市中心醫(yī)院的這個科室很安全,潘嘉年特意雇了幾個保全在比較隱蔽的地方照顧著。 隨著鎮(zhèn)定劑的起效時間越來越長,陸白月的頭痛之癥慢慢襲來。也可能是劑量有些大的緣故,陸白月竟然痛到滿身出汗。 杜西醫(yī)生查看之后,只得給她打了一針止痛藥。 陸白月這才又緩緩的睡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些什么奇怪的夢,夢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 陸白月本來就有些夜盲,夢里的她什么都找不到,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里。漸漸的,她看見了一點點的光源,順著光源的方向而去,看到一個背身站立的男人,那個男人穿著格子襯衫,消瘦,而又身體頎長。 夢里的陸白月像遇見救星一樣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可回過頭的那一剎,陸白月卻嚇得摔倒在地。那個人,是最初來到陸興集團的汪天澤,還透露著青澀與懵懂,有著很重的書生氣。 陸白月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黏的。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了,她抬頭望向墻壁上的靜音掛鐘。 這一看不要緊,卻看到了一個讓她恐懼的人。 她以為自己還在夢里夢魘了,待看清楚了,卻是猛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個夢里夢外都在折磨他的人,出現(xiàn)在了病房里。呵,她好天真,以為從此之后,就不再見到這個晦氣的家伙,原來只是她的美好愿望。 沒錯,這個人就是汪天澤。 真的是陰魂不散。 竟然這么輕易就來到她的面前,來惡心她了。陸白月想起那個屈辱的夜晚,真想手刃這個禽獸。 但是現(xiàn)在的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陸白月雖然面不改色,但她手心里全都是汗珠。以前的她面對汪天澤是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可自從逃出了景山醫(yī)院,就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但陸白月皺著眉看了他很久,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門外的保全還在,門是大敞著的,走廊里時不時是來來往往的醫(yī)護人員,心里踏實了一些。 汪天澤原本是背身站著的,發(fā)現(xiàn)她醒來了,便拎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陸白月的床邊。 “怎么,白月,幾天沒見,你不認識我了?” 汪天澤的聲音向來沉穩(wěn),只是有些許疲憊,但他的語氣傳遞過來,是陰森的,沒有溫度的寒涼,就像每一次給陸白月的感覺。 陸白月迎上了他的目光,開口說道,“是阿澤?” 汪天澤聽她這么叫他,眸中的寒色褪去一些,“你還沒清醒?我看著是很好呢?!?/br> 不管汪天澤怎么試探,陸白月總是一副懵懂的樣子,“是阿澤嗎?我最近記憶不太好,感覺你是叫阿澤的?!?/br> 汪天澤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翻陸白月。 “是,沒錯,我是阿澤。” 陸白月問道,“你怎么來了?” 汪天澤輕笑一聲,“我是你丈夫啊,誰都不來,我都要來的。況且,這里又不是監(jiān)獄,只要我合法合規(guī),當然想來就來了。” 陸白月呢喃,“丈夫……如果是丈夫,那你來的有些太晚了?!?/br> 汪天澤嘆了口氣,“是有一些棘手的事要處理。上次……你我在病房的時候,遇到一個歹徒,差點兒要了咱們兩個人的性命,我這些天就是為了找到他?!?/br> 這些年的不正常生活,想必汪天澤已經(jīng)不把自己當正常人了吧? 汪天澤和她說的話里,十之八九摻了假的,以前她還能真真切切地分辨出來,可這次隨著藥量的增大,她竟然也對汪天澤說的話有些恍恍惚惚。 陸白月穩(wěn)了穩(wěn)神,在心里捋了捋他說得每一句話,待明白汪天澤的真實意圖時,陸白月被子下面的手已經(jīng)攪做了一團,“那找到歹徒了嗎?” 汪天澤哼笑一聲,朝后仰在椅子上,“怎么會找不到呢?我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的?!彪S后他拿出手機邊瀏覽邊說道,“我就在想,怎么處理這個歹徒才能出我心口的惡氣呢。畢竟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破壞了我的興致。” 陸白月依然看著汪天澤,看他那捉摸不定的臉,說道,“可我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了?!?/br> “是嗎?既然這樣,那我們再來回憶一下?!蓖籼鞚砂咽謾C舉到了陸白月的面前,“你看這個孫子,還有當時打我的神氣樣子嗎?” 被放大的照片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那是一個雙手被吊起的奄奄一息的人。他慫拉著頭,臉頰上還有血痕,看來頭部受到了重擊。他并不是很高,瘦小但身體精壯。 陸白月咬著嘴唇,從身形和衣服,很輕易就辨認出來,那是趙明朗。就算她狀態(tài)再不好,趙明朗還是可以認得出來的。 陸白月把頭瞥了過去,她心砰砰地跳著,這個孩子……被汪天澤抓去了! 汪天澤走過來,摸摸陸白月的長發(fā)說道,“想起來了嗎?想不起來沒關(guān)系,我還有別的照片。” 陸白月?lián)u搖頭,“別給我看了,血糊糊的,害怕。” “我來,就是想問問你,我該拿他怎么辦?是扔進未市的蒲河喂魚,還是扔到鐵軌上讓火車把他攆得粉碎,再或者直接打斷腿和手,扔到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再來一場被數(shù)輛汽車碾壓的車禍?反正,哪一種都無法排解我的心頭恨?!?/br> 陸白月不看汪天澤的眼,汪天澤這個人真是透心的壞。 汪天澤忽然俯下身子來,覆在她的耳邊說道,“另外一個歹徒我也找到了,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對付他的好。他好像姓潘,又好像和我們認識的潘家有些瓜葛?!?/br> 陸白月用拳頭垂著頭說道,“不想聽,你別做那些違法的事情,我會很不安?!?/br> “替誰不安?是替自己,替我,還是那些要受到私刑的人?”汪天澤用極輕地聲音說道,“你最好跟我回去,否則,我就要大開殺戒了?!?/br> 陸白月順手按了呼叫鈴,護士站就在病房外五步遠的地方,很快護士就來了。 “護士,我頭好痛?!?/br> 護士叫來了杜西醫(yī)生,杜西醫(yī)生首先把汪天澤請了出去,“我需要對病患做個檢查?!?/br> 病房門關(guān)上了,汪天澤就站在病房外的窗子看,看他們給陸白月診治。 汪天澤好像不會笑的,總是繃著一張臉看著世界。 病房里,杜西醫(yī)生查看了一翻,然后問陸白月,“你還好吧?止痛針今日已經(jīng)打過了,不可以再用藥了,你需要自己扛?!?/br> 陸白月點點頭,“謝謝您,我只想自己待一會兒?!?/br> 杜西好像明白了什么,也沒有多問,只是說道,“你好好休息,放心,這里很安全?!?/br> 杜西查完房出來,汪天澤還在門口站著,“杜教授,好久不見,別來無恙?!?/br> 杜西也不和他多說,只是吩咐道,“病人需要靜養(yǎng),不能受刺激,這段時間都不能探視。你要遵守醫(yī)院的規(guī)定,否則,我要叫安保來了?!?/br> 汪天澤伸了個懶腰回答道,“我是她丈夫,丈夫都不能探視么?我妻子正受著折磨,我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顧呢?” “丈夫?那你拿證明文件來,否則一切都是白說。你是自己走,還是讓我送你走?” 杜西的手指一直按在緊急預(yù)備鈴上,汪天澤早就看到了。 汪天澤攤了攤手,“您總是這樣,會給自己帶來禍端的?!?/br> “別說這些沒用的,我的時間每一分鐘都是按黃金來衡量的。浪費不起?!?/br> 杜西醫(yī)生一再堅持,汪天澤知道今天又碰到了一個硬茬,千算萬算,他都沒算到陸白月會落到杜西的手上,真是有給自己找了不少的麻煩。 “好,我再看一眼我太太?!?/br> 汪天澤想要推門進去,但杜西醫(yī)生攔在門口?!熬驮谶@里看一眼?!?/br> 汪天澤笑著點點頭,他從門縫敲進去,汪天澤知道陸白月根本就沒有睡著。他只對著陸白月晃了晃手機,然后說道,“親愛的,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給你看新鮮的圖片。我準備今天就把捉到的大魚刮了,然后燉了給你補補身子,晚上會讓他們送飯來的?!?/br> 門是被杜西醫(yī)生強行關(guān)上的。 陸白月倏地睜開了眼睛。蛇打七寸,一招致命。 汪天澤已經(jīng)捏到了她的命門,時刻都能讓她生不如死。醫(yī)生讓她休息,可她怎么能睡得著呢。 在晚間的時候潘嘉年來了。 他換掉了西服套裝,穿了一身休閑服。 “老太太怎么樣了?” 潘嘉年回答,“沒事的,聽說我在盡全力要回地皮,老太太又緩過一口氣來?!?/br> 陸白月心神不寧,潘嘉年為她削著蘋果??申懓自逻@會兒完全不能鎮(zhèn)定下來,她奪過了潘嘉年手里的刀,然后緊緊握住潘嘉年的手說道,“明朗被汪天澤抓去了!” 潘嘉年一怔,“汪天澤來過了?” 陸白月拼命的點著頭,“他知道你和趙明朗那天的偷襲,他給我看了明朗被打得滿身是血的照片,還跟我說不知道如何處理你?!?/br> 呵,潘嘉年啞然失笑,這個汪天澤真是好大的口氣。 他拍了拍陸白月的背,安慰道,“你先不要著急,我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蛟S他只是刺激你呢?你對汪天澤是了解的?!?/br> 了解嗎?陸白月連汪天澤為什么這么對她對不明白,跟別提別的被汪天澤刻意隱藏的事情了。 門外有幾聲清脆的敲門聲。 來人陸白月是認識的,是在汪天澤手下做事的人。 “大小姐,汪總給您送了魚湯來,讓我轉(zhuǎn)告您好好養(yǎng)身子?!?/br> 那是一個精致的食盒,來人并沒有多加逗留,完成了汪天澤給他的任務(wù),就離開了。 陸白月看著放在床頭柜上的食盒發(fā)呆,不敢動,也不想動。 雖然知道汪天澤是個陰仄的人,但總要知道他送來的是什么。陸白月還是上手打開了食盒的蓋子。 她只看了一眼,手上一抖,食盒蓋子就掉在了地上,砰的一聲脆響里。 潘嘉年看到了食盒里的東西,那是半只耳朵,血淋淋的。 潘嘉年趕忙把食盒蓋子撿起來蓋上,并拿到了門口。 陸白月渾身顫抖著,她不住地重復(fù)著,“那是明朗的耳朵,我認得!他耳朵上有傷疤的!” 說話間,潘嘉年的手機響了,來電是汪天澤。 潘嘉年迅速接起,可他沒有說話。 電話那端的汪天澤呵呵笑了幾聲,“在中心醫(yī)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