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這會兒知道，那一伙軍人原來是薇薇小組成員的家人。

    本還想著盡量表現(xiàn)好點給薇薇長長臉，這下怎么都長不過對方了，那可是軍人??！誰能比得上這群偉大的英雄們？

    同樣是一伙挺友善的軍人。

    這才上車沒多久，周母就拉著李秋說起話來，又是女兒、又是一個科研小組，怎么可能沒共同話題。

    等下車的時候，兩位母親就手貼著手站在一塊了。

    試驗是在靶場進行，不過他們到的時候還沒開始，只能先去指定的房間等著。

    房間里放著上百個凳子，在最后面還有人在弄著播放電影的放映設備。

    李秋有些訝異，“這還給我們放電影看？”

    “應該是放些紀錄片吧。”周母沒來過這種場合，但想想應該不會給他們放電影，應該是和試驗相關的紀錄片，她伸手指了個方向：“我們去那邊坐?！?/br>
    房間里坐了不少人，許是趕得巧，他們剛剛坐下沒多久，前方的大屏上就出現(xiàn)了黑白畫面。

    畫面一出現(xiàn)，就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

    畫幕上的場地，好像是在試驗靶場，同樣是大雪紛飛的天氣，似乎還在下冰雹。

    “這樣的天氣還要試驗嗎？”在場有人輕呼一聲，畫面沒有聲音，但是能看到冰雹砸在身上，顯然很疼吧。

    周二伯沉聲：“真到了戰(zhàn)場，可不會管你什么天氣，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那也得迎戰(zhàn)！”

    對啊。

    就算是再惡劣的天氣又能怎么樣？不管是大雪大雨，還是高溫炎熱，該上就必須上！

    試驗也是如此，天氣惡劣就不試驗武器？那萬一這類型的武器就不能在惡劣的天氣下使用，卻在戰(zhàn)場上搬出來，最后的結果會怎樣？

    最后的結果是，那群不該因此丟掉性命的戰(zhàn)士們躺在了血泊之中。

    他們也是人啊，也是有父母有伴侶有孩子、有血有rou的人啊。

    而這時，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看到了大屏幕上的畫面。

    那么高那么大的武器，長長的一根炮管突然炸開，周邊cao作武器的五個人全因為巨大的沖擊力倒在地上沒了動彈。

    畫面一黑，屏幕上多了好幾行字。

    李秋視力不太好，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她抓著身邊的女兒，低聲問道：“薇薇，上面說了什么？那些戰(zhàn)士們沒事吧？”

    向薇望著大屏幕，她輕聲說著：“這是他們計算出的一個概率，使用高射炮出現(xiàn)故障的概率，致傷致殘致…的概率?！?/br>
    高射炮是為數(shù)不多針對空中目標的武器，它的射速快、射擊精準度高，哪怕它的故障率稍高，也是某些戰(zhàn)場上不得不用的武器之一。

    就算時有發(fā)生炸管等發(fā)射事故，戰(zhàn)士們也得cao控著它上戰(zhàn)場，就因為它無法替代。

    最少，在現(xiàn)在是無法替代的。

    李秋聽得眼淚嘩啦落下，她不認識畫面里被炸到無法動彈的戰(zhàn)士，也沒親眼見過戰(zhàn)場的慘烈，她只覺得滿腔悲痛，帶著悲傷的道：“就沒其他法子嗎？”

    “有！”向薇帶著堅定，“就算現(xiàn)在沒有，或許明年、或許后年就能有，我們這一輩的人或許沒有法子，但我們下一代的人一定能有，只是時間問題?！?/br>
    只不過，與其將期待落到下一代人身上，倒不如抓在自己手中。

    她會一步一步找尋著解決的法子，讓這些可敬可愛的戰(zhàn)士們避開死神的鐮刀。

    就從今天邁出第一步，從人影控制系統(tǒng)開始。

    鄭浩昨天問她緊不緊張，雖然從面上沒法看出，但是向薇此時是緊張的，她現(xiàn)在無比期待等下的試驗會成功，除了迎接勝利的果實之外，她還想告訴其他人、告訴全國的戰(zhàn)士們，他們會竭盡所能，將這個概率降到最低最低……

    第21章 二更

    大房子里的氣氛很沉重，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人再開口，全都看著大屏幕上的畫面。

    高射炮試驗的畫面播完之后，又出現(xiàn)的是槍械組裝的紀錄片，連著放了三四個彼此沒有關聯(lián)的短片后，其他人還在茫然著，而周二伯的呼吸卻開始加重。

    如果一開始沒明白，但連著播放幾個紀錄短片，再想想他們所在的位置，大概就能猜出一點。

    短片的內容是不是代表著他們科研的方向？

    那最開始的高射炮炸管事件是不是也在科研的范圍內？

    周二伯是槍械發(fā)射事故的受害者之一，這同樣也是他最遺憾的事。

    他不怕流血流淚，別說現(xiàn)在左手沒了，就是雙手雙腳沒了他都不怕。

    他怕的是站在戰(zhàn)場上還沒擊殺敵人，就因為武器故障的原因不得不下戰(zhàn)場，今后的人生不得不遠離前線，這種感覺讓他覺得有些憋屈難受，他寧愿死在敵人的炮火下，而不是在還沒殺死一個敵人之前，就不得不被戰(zhàn)友們抬下去。

    周二伯突然側頭，他問著身邊的侄女，“你做的科研是哪一個？”

    周雪沒回他的問題，而是道：“二伯你再等等，等等你就知道了?！?/br>
    正在周二伯要說話的時候，他另外一側坐下兩人，兩人剛坐下，其中一個就不耐煩的道：“都說了不來，大老遠的跑這里來做什么？”

    “行了，兒子還在你小點聲?！?/br>
    “他滿腦子都是書書書，哪里聽得到我說話？”中年男人有些不樂意，不過聲音還是放小了些，等看到周邊那么多穿著軍裝的人，眼里滿是傾羨，“那小子要是聽我的把體能練好，不就能去當兵了？讀大學有什么用，讀書人能幫著國家打跑敵人？”

    說話的是馬明的父親。

    馬父是在兒子出生后就打定主意讓他去當兵，當年他因為某些緣故沒能入伍，已經(jīng)成了他終身的遺憾，便將這份念想寄托在兒子身上。

    可兒子從小就瘦瘦小小。

    這也就算了，不愛武就愛文，從早到晚就知道拿著書本，要說兒子聰明也確實聰明，一路考上大學一直都被老師夸。

    可除了讀書能行之外，其他都不能行。

    遇到親戚連叫都不會叫，讓他少看書多出去玩玩，他能把自己弄丟，長這么大了還得他們伺候著吃喝拉撒，再這么下去，人不得廢了？

    至于這次來讓他們看什么研究。

    這些孩子們才多大啊？

    都是一群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這么小小的年紀的人能研究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

    要不是看著這是兒子長這么大頭一次對他們提出要求，他肯定不會來。

    一些過家家的事，值得大張旗鼓的呼朋喚友嗎？

    馬父看了看周圍，除了一部分看著像是學生之外，其他人都是陪同而來的家人朋友。

    他再一次不解，現(xiàn)在誰家不是為了生活忙忙碌碌，怎么這些人就愿意將時間花費在這個上面？

    “同志?！?/br>
    馬父轉頭，發(fā)現(xiàn)是身邊穿著軍裝的男人，一眼瞧過去就發(fā)現(xiàn)這人的左邊袖子空空如也。

    他崇拜軍人，尤其是這種為了國家而奉獻過的軍人，立馬收斂了臉上不甚在意的神情，變得很恭敬的道：“同志你好，有事嗎？”

    周二伯開口：“你知道在最開始的時候，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士們使用的是什么武器嗎？”

    “知道?！瘪R父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小的時候他曾親眼見過，一個村子的人大部分都被害了，如果不是趕來的戰(zhàn)士們，或許都沒現(xiàn)在的他，那個時候國內條件不好，只有少數(shù)人拿著武器，大部分都是拿著長矛、拿著鐵刀，甚至有些還是手握長棍。

    馬父感慨著：“那個時候國家艱難啊，要是能像現(xiàn)在這樣，能給戰(zhàn)士們每人分配一把武器，或許就不會有那么多人犧牲了?！?/br>
    周二伯道：“你說得沒錯，可你知道戰(zhàn)士們手中的武器是怎么來的嗎？”

    “這……”馬父一愣。

    這個，他還真沒想過。

    周二伯告訴他：“就是你口中的讀書人，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不單單是上了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們，還有所有在后面支撐他們的普通人，有讀書人、也有沒讀過書的人，國家如今能強大起來，從來都不是單靠一批人，而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努力?！?/br>
    “步槍、高射炮、火箭，還有飛機、坦克、潛艇?！敝芏灰慌e例，“這些都不是憑空而出，是一代接著一代人經(jīng)過不斷改進才創(chuàng)造出來，而這些人，絕大數(shù)都是你口中的人讀書人。”

    為國家做出貢獻的人絕對不止一類人。

    除了保衛(wèi)國家的戰(zhàn)士們之外，還有很多默默無聞的人，在民眾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日復一日的鉆研著，為得就是強大這個國家。

    馬父被說得滿臉通紅，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駁。

    也沒法反駁。

    因為他心里實打實的清楚，這位軍人說得很對。

    而這時，旁邊一位瞧著就比他小一點的女同志挺著胸脯，帶著無比自豪的道：“我家薇薇就厲害了，咱們老向家唯一一個大學生，回老家的時候，族里的人還說著要把這件特光榮的事記在家譜上，讓以后的子子孫孫都知道，在1965年的夏天，咱們家出了個讀書人呢?！?/br>
    兩個家庭，兩個極端。

    對馬家人來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把時間花費在學習上沒一點用。

    可對于向家來說，成績好是件高興的事，能考上大學是值得全族光榮的事。

    他們都不會覺得自己錯了。

    反而覺得對方?jīng)]法理解。

    李秋是真的不理解這個男人，自己兒子有出息不好嗎？不管是在什么領域上有出息有成績，那就是值得高興驕傲的事。

    憑什么沒按照他的意思走，就成了歪路？

    李秋挺同情的看了他旁邊的學生一眼，本以為會看到一張難過的臉，結果這位看著有些瘦小的學生正垂頭看著書本。

    不是裝模作樣的看書，而是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注意到旁邊發(fā)生了什么……

    “……”李秋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決定安靜點吧。

    到底是別人家的家事，她沒權利插手，又是薇薇的小伙伴，萬一鬧得太過薇薇也不好做人。

    正好這個時候大屏幕停了下來，有人走過來讓他們進場。

    科研小組和其他不相關的人分兩個地方進去，鄭浩站在進去的大門前朝著外面張望著，面上有些著急，小聲嘀咕：“也不知道班長他們能不能趕到?！?/br>
    馬明抬起頭，他淡淡地道：“來了也不見得好?！?/br>
    “呃……”鄭浩本性老實巴交，剛剛那一幕他也看到了，心里同情馬明但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一旁的向薇道：“來了不見得好，但是不來又怎么能親眼見證你做了什么？”

    馬明眼里有些茫然，“就算見證了又能怎么樣？”

    向薇嘴角慢慢上翹，“用你的成就去征服他們，這次不行就下次，一次一次積累，你會發(fā)現(xiàn)他們看不上你的神情會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br>
    馬明更加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