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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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道士見蘇塵反應(yīng)冷淡,隨即對身邊一位中年僧人低聲道:“晦明師兄,能闖過蘭若寺外的百鬼林,恐非泛泛之輩,你說咱們該如何應(yīng)對?” 他們一行人,正是以年輕道士和中年僧人為首,各自統(tǒng)領(lǐng)跟隨而來的道士和僧人。 而年輕道士,顯然對中年僧人頗為尊重。 中年僧人朝年輕道士點點頭,隨即向著蘇塵單掌作禮,“蘇施主,貧僧和這位于清師弟以及身后諸位師弟,俱是峨眉派的門人。此番來奉了師門長輩之命,來鏟除盤踞寺中多年的千年樹妖,順道取走一件跟本門大有緣法的事物。 還請?zhí)K施主給我們峨眉派幾分薄面,勿要插手此間事宜。何況此寺的妖孽道行不淺,近些年已經(jīng)有好些同道折在它手里。我等于本門的功夫尚未精純,只恐到時候妖孽發(fā)難,蘇施主出了意外,唯有自保,卻難以對蘇施主施以援手。想來蘇施主是誤入此間,我峨眉一向廣結(jié)善緣,貧僧師兄弟愿意護送蘇施主出寺,脫離險地。 不知蘇施主意下如何?” 旁邊的年輕道士于清暗贊一聲,還是晦明師兄老練周到。這一番勸辭著實有禮有節(jié),顯示出峨眉泱泱大派之風(fēng)。且以勸說為主,盡量避免沖突。 畢竟深夜里,孤身闖入蘭若寺,居然看起來毫發(fā)無損,無論他是運氣好,還是手段厲害,都顯然不是個好得罪的對象。 何況蘭若寺內(nèi),尚有那千年樹妖虎視眈眈。 峨眉弟子雖然向來自居名門,略有傲氣,卻也不是分不清輕重。 因此晦明一番話說下來,周圍的峨眉弟子,心中縱有些對蘇塵不以為然,也沒有人出聲反駁,或者對蘇塵惡言惡語相向,企圖直接趕走蘇塵。 如果蘇塵是普通修行者,此時只得一句“打擾了,告辭?!?/br> 可惜他既然來了,自然不會因為對方的言語退縮。 蘇塵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br> 他沒有再理會峨眉眾人,施施然地進了一間空屋子。 見得蘇塵如此回應(yīng),自然不乏有峨眉弟子心中憤憤,暗罵蘇塵不識好歹,甚至盼望寺中的妖魔給蘇塵一頓教訓(xùn)。 于清欲要再言,卻被晦明施以眼色阻止。 晦明低聲道:“于師弟,隨這位蘇施主去吧。我細下想來,他進寺時,我們竟聽不到外面的百鬼林有一點動靜。這可不是用運氣能說通的事。我看他如果不是身懷辟邪異寶,便身負驚人業(yè)藝。 值此天下大亂,群魔亂舞之時,有許多奇人異士出世不足為奇。我想這位蘇施主,很可能是哪位世外高人精心調(diào)教的弟子。只消他不和咱們起沖突,咱們又何必橫生枝節(jié)?!?/br> 于清聽后,深以為然地點頭,隨后又似想起什么,悄聲道:“如果他是為了那件東西來的,我等該如何做?” 晦明微笑,“天生奇物,自有德者居之。既然師叔說此物跟峨眉有緣,想來他是拿不走的?!?/br> 于清頷首,“師兄所言甚是。該是咱們峨眉的,旁人想搶也搶不走?!?/br> 隨即十?dāng)?shù)名峨眉弟子在一僧一道的吩咐下,按捺住心頭憤憤,各自往自己房間走去,又將那白燈籠掛在門口,如此一來,縱有妖魔鬼怪,似乎也不敢靠近白燈籠燈光籠罩的范圍。 至于蘇塵,進了一個偏僻的房間,周圍黑漆漆的,一點光亮都沒有。外面不時有陰風(fēng)掠過,如泣如訴,哀怨瘆人。 蘇塵坐在床榻上,緩緩閉上眼睛,任由外面陰風(fēng)如何駭人,內(nèi)心波瀾不興。他將神秘思感緩緩放出,周圍三百丈,一切風(fēng)吹草動,都被他了然于心。 只不過神秘思感出了黑山范圍,感知能力確實削弱不少。 甚至對于外界的感知,都不及在黑山時那樣細微了。 饒是如此,這也是道門天視地聽的大神通。 蘇塵如果全力施展,神秘思感足以籠罩?jǐn)?shù)里,只是更難面面俱到。不過蘇塵可以集中精力,通過神秘思感,一點點地探索蘭若寺,不知不覺間,整座蘭若寺都被他探查了一遍,而他的思感觸及峨眉派眾人時,并沒有引起對方的警覺。 這讓蘇塵對神秘思感的隱蔽性有了新的認知。 同時蘇塵還探知到,峨眉派眾人有三件事物令神秘思感略有忌憚。一是道士于清的拂塵,二是和尚晦明的念珠,三是其中一個年輕道士腰間系著當(dāng)荷包用的網(wǎng)兜。 不過也只是略有忌憚而已。除非是出其不意,不然很難對蘇塵造成威脅。 現(xiàn)在蘇塵心里自然有了防備。 至于峨眉眾人身上流轉(zhuǎn)的法力氣息的強度,大部分都比小雪、小倩等人強,為首的晦明、于清,甚至是小雪、小倩之和。 這二人年歲尚輕,能有如此修為,足見人族在這個世界修行的得天獨厚,當(dāng)然也和峨眉派的心法大有關(guān)聯(lián)。 蘇塵甚至有點心動,想著從對方身上獲取峨眉功法。不過他很快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念頭。 因為這些修行門派的心法是派內(nèi)核心機密,不單是口口相傳,而且功法口訣是一層層傳授,修行不到,師門長輩是不會傳授下一層的修煉法門。 反而是神通道術(shù),防備不是那么嚴(yán)密。 大凡厲害的神通道術(shù),一來要看天資悟性,二來沒有足夠的修為,無法修煉,三來修行人各自體質(zhì)不一,不自己去嘗試一段時間,一般也難以判斷自己到底適不適合某一門神通。 不過相比世間妖魔以及修行散人,在有傳承秩序的修行門派修行確實要容易很多。 如原本的黑山老祖,固然厲害,可一路修行,何嘗不是摸著石頭過河。 有許多修行上的問題,到了發(fā)現(xiàn)時,已然禍根深種,想要彌補,已經(jīng)為時已晚。 所以黑山老祖未必不知道他此前修煉邪功的弊端,只是發(fā)現(xiàn)晚了,或者沒得選擇而已。 因此蘇塵有前車之鑒,自然不會為了一時半會的實力提升,就妄自走偏了道路。 他將神秘思感遍及蘭若寺,探查一番后,唯一的意外就是沒發(fā)現(xiàn)樹妖姥姥,不知是隱藏得很深,讓神秘思感都發(fā)現(xiàn)不了,還是已經(jīng)離開蘭若寺。 蘇塵將此事暗自記在心,隨即運轉(zhuǎn)換日重生大法,他熟極而流,很快一個周天過去,使用神秘思感的疲勞頓時一掃而空。 不知何時,東方大白。 屋舍外,傳出一聲驚叫。 “晦明師兄、于師哥,郭師弟出事了?!?/br> 蘇塵心里一奇,沒有急著出房門,而是放出思感。 這些峨眉弟子的房屋都靠在一起,其中靠中間的房門大開,一眾峨眉弟子在里面圍成一圈。 只見到床榻上一名峨眉弟子被抽去血rou精氣,只剩下了皮和骨頭。一雙眼睛從眼眶凸出,成死灰之色。 那最先喊話的弟子道:“我昨晚和郭師弟約好輪流打坐休息。我守的前半夜,他守的后半夜。我打坐入定前,郭師弟還是好好的,誰知我出了定,郭師弟就變成這樣。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br> 晦明手掌按在死去道士的尸體上,好一會才放開,他神情凝重道:“郭師弟是在片刻不到的時間內(nèi),給人吸干精血,所以他臨死前沒有做出任何反抗。而且郭師弟自幼在峨眉山修持玄門心法,根基牢固。便是有百年女鬼誘惑,他自也能在一夜之間保持元陽不泄。做下此事的人,魔功定然非同小可。這令我想到一個老怪。” 于清沉聲道:“莫非是那千年樹妖暗中出手了?” 晦明搖搖頭,他道:“來之前師叔提點過我們,那千年樹妖以役使百鬼為能,本身雖然修煉了幾門厲害的邪道神通,卻不以吸人精血為長。 所以它要取人血rou精氣,多是派遣女鬼行誘惑之事。我們昨晚,每個房間都掛了辟邪燈籠,那些女鬼,就算有百年道行,也難以靠近??v然偶有能靠近的,卻不可能沒有一絲動靜。 我瞧那兇手必然是仗著一身渾厚的血魔大法之類的魔功,方能在頃刻間奪走郭師弟渾身精血。天下間有此手段的邪魔,不出十人。你們年歲尚小,可能沒聽過。 我年幼時曾聽家?guī)熣f起一位魔道老祖,精通這類魔功。恰好此地離他的洞府不遠,因此很有可能是這位魔道老祖到了蘭若寺。 只是我又知他已有近百年未曾露面,修行之地,近年來又妖氣散盡,許多前輩都認為這位魔道老祖已經(jīng)身死道消,連師叔都沒有提醒我有關(guān)這位魔道老祖的事。因此若是這位魔道老祖重現(xiàn)人世,也不大可能。 而且以他的脾性,一旦出手,定然風(fēng)云變色,決計不會如此悄無聲息?!?/br> 蘇塵聽到晦明的話,心中暗笑,看來晦明口中的魔道老祖多半就是他了。 沒想到近百年未曾出世,黑山老祖的名聲仍未徹底泯滅。 晦明說完后,神色陰晴不定。 于清不禁詢問,“這位魔道老祖究竟是誰?如果不是他,想必兇手跟他也大有關(guān)聯(lián)?!?/br> 晦明輕嘆一聲,“此人便是魔中之魔,妖中之妖,世人稱之為黑山老妖,又被妖魔道奉承為黑山老祖。他修行數(shù)千年,幾次出手,皆令地動山搖,風(fēng)云變色。若非近百年前,跟大雪山寺星輪明王做過一場,兩敗俱傷,從此聲訊不明。當(dāng)今之世,怕是更要魔漲道消?!?/br>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若是這大妖重新出世,亦或者是其傳人下山,咱們絕非其敵,只是無論如何,拼死也得將此事傳回門內(nèi),讓咱們正道之人有所準(zhǔn)備??上ж毶疅o能,怕要連累諸位師弟?!?/br> 于清跟晦明相處多年,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tài),心知這黑山老妖著實非同小可。 只是修道人披荊斬棘,有死而已,他一念及此,“師兄,咱們投身除魔大業(yè),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死則死矣,不必心憂?!?/br> 他話音剛落,又一位峨眉弟子道:“晦明師兄、于師哥,你們瞧瞧外面的房門?!?/br> 他們連忙出去,看向房門,隨即個個臉色鐵青。 原來每個人的房門外都留下了血手印,數(shù)目跟此時的峨眉弟子數(shù)量完全一致。 于清等人不是第一次下山行走,心知這每一個血手印都可能代表著一條性命。對方未免太囂張,太跋扈,太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了。 “師兄,你瞧,那姓蘇的房門怎么沒有血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