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莎在面對他的時候，難免感覺到有些心累。

    她說道：“您如果有什么想對我說的話，可以直接說。”

    她不覺得她和瑟斯頓的關(guān)系有變好。

    至少，在極北之地那次之后，他們就再也不可能平和地談?wù)撊粘Ｐ∈铝恕?/br>
    她能夠察覺出來，這位圣子先生的關(guān)切，一定是有些別的目的的。

    瑟斯頓撇過了頭去，他唇角緊抿著。

    這時，金發(fā)的精靈輕輕地?fù)芰藫芮傧?，說道：“瑟斯頓，別這么別扭，你看，小姑娘都比你直白?！?/br>
    發(fā)色淺金的青年扭著頭，繃著面無表情的臉。

    他這副模樣，倒是真的像極了那只不給別人碰的小長毛貓。

    半晌，他才轉(zhuǎn)過頭來，說道：“穆莎小姐，謝謝您維護(hù)了我的自尊?！?/br>
    這句話說的極不情愿，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或許，正是因?yàn)槭前l(fā)自內(nèi)心，才顯得格外別扭。

    穆莎張了張嘴巴，半晌，只發(fā)出一個語調(diào)平靜的感嘆音：“啊……”

    她知道瑟斯頓在說什么。

    正是之前在玻璃花房中發(fā)生的事情。

    圣子殿下一點(diǎn)也不會喜歡變成貓，他只是為了去親近那高高在上的神。

    可是，神對這份討好無動于衷，甚至還覺得，他是喜歡變成貓才去變的。

    當(dāng)時伊提斯把瑟斯頓變成了貓，放在了喜歡貓咪的黑發(fā)少女面前。

    而穆莎沒有把他當(dāng)成貓咪揉玩，而是把他放下了桌子。

    想必，瑟斯頓就是為了這件事而道謝。

    穆莎背過手，揪住自己發(fā)絲里的小蝴蝶，把它拆成了兩半。

    這是她個人的決定，她認(rèn)為，這場對話，不能被伊提斯聽見。

    后花園里，這三個在實(shí)質(zhì)意義上都不是人類的存在之間，氛圍顯得有些沉重。

    談及這個問題時，穆莎的心情也稍稍有些差。

    她低下頭：“您不用為了這種事情向我道謝。”

    不去折辱他人的尊嚴(yán)，這對一個人來說，是原則和底線。

    這是該為之事，從來都不是什么做了之后，要讓對方感激涕零的，高高在上的恩賜。

    伊提斯是神明，他看待世界的角度不一樣，不明白這種事情。

    他的行為是出于無意，而且以神明的角度來說，有錯無錯尚且無法有個定論。

    但穆莎和他不一樣，正是因?yàn)樗@件事，她如果犯了錯，就是十倍百倍的惡劣。

    瑟斯頓說：“盡管您不需要，我也還是非常感謝您?！?/br>
    穆莎的心情不是很好，她低頭想了片刻，難得決定以清醒人的角度說一句話。

    “瑟斯頓先生，我有句話想說，您……”

    萊伊立刻出聲制止了她：“哎——”

    “這句話就讓我來說吧，小小姐，我說比較合適?！?/br>
    金發(fā)的精靈看向那相貌停留在少年與青年的過渡期之間，略顯青澀和單薄的圣子。

    “瑟斯頓，不要再彎折自己的尊嚴(yán)了，不要再刻意去討好冕下了?！?/br>
    對于一個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明來說，討好沒有用，厭惡也沒有用。

    那位神會以最冷清的脾性，向所有妄圖接近他的人證實(shí)：你自作多情。

    “或許在你眼里，冕下是父親，是你自誕生起，就本能的去親近的存在?！?/br>
    “但是事實(shí)上，你只是他不計(jì)其數(shù)的造物中的一個，你只是作品，不是他的孩子?！?/br>
    萊伊說：“你永遠(yuǎn)無法討好他，也永遠(yuǎn)無法撼動他?！?/br>
    “在小小姐出現(xiàn)之前，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例外?！?/br>
    穆莎覺得，自己不該繼續(xù)待在這里了。

    這場談話，已然演變到了她不該摻和的程度。

    那相貌和伊提斯有些相似的淺金發(fā)青年抿著唇仰起頭，那是把淚吞回去的動作。

    穆莎從未想過，如此清冷，如此高傲的存在，也會有被逼出了眼淚的時候。

    瑟斯頓的淚，最終還是沒流下來，他說：“我知道了?！?/br>
    這一句“我知道了”，意味著他醒過來了。

    他再也不會變成貓，再也不會去討好那位神明了。

    這之后，安靜持續(xù)了很久。

    瑟斯頓說：“我先去準(zhǔn)備一下祭典?！?/br>
    “萊伊，圣城這段時間就托付給你了。”

    萊伊擺了擺手，他說道：“托付一段時間沒事，別永遠(yuǎn)托付給我就行，做完要做的事情就趕緊回來?！?/br>
    發(fā)色淺金的青年閉上眼睛。

    他轉(zhuǎn)過身，雪白長袍搖曳，仿佛踏著風(fēng)離開。

    穆莎看著爐子里剩下的炭火。

    她問：“圣城托付給您？”

    萊伊說：“春日祭典之后，瑟斯頓會從圣城離開，親自去討伐雷恩。他拜托我來幫他守著圣城，別因?yàn)樗辉诰捅蝗斯テ屏??！?/br>
    穆莎點(diǎn)了點(diǎn)頭。

    萊伊問：“怎么不說話了？”

    穆莎說道：“我在想，明明世人都說，圣子是最接近神的存在?！?/br>
    “但在我看來，與冕下最接近最相似的存在，明明是您才對?！?/br>
    雖然這個精靈總是笑意盈盈，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但若是看本質(zhì)，就會發(fā)現(xiàn)，他和伊提斯一樣，是能撥弄全局的存在。

    萊伊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笑著搖了搖頭，說：“噢，對了，還有一件事，穆莎小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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