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德的引薦下，雁洛兮約好一個時辰后去她們的房間詳談。

    回到房間，沈音沐已經(jīng)吃完了點心，正坐在茶幾前喝茶。豆豆脫了外衫，只穿著舒服的棉衣服褲偎坐在床里安靜的看著草本畫冊。

    雁洛兮呵呵一笑，捏了下沈音沐的下巴，問道：“都吃了？”

    豆豆搶答：“青君，我看著大公子呢，三塊點心都吃了。”

    沈音沐看著她輕笑不說話，雁洛兮彈了他一腦門扭頭夸豆豆道：“豆豆乖，以后要幫師傅盯著大公子吃飯?！倍苟贡砬閲?yán)肅，鄭重點頭接受了任務(wù)。

    沈音沐笑瞇瞇地看著一大一小互動，心底幾乎柔成了水，一種一家三口的感覺……順手拿起一本雁洛兮隨身帶的書《禮記學(xué)記》，問道：“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洛兮時間緊迫，可有問題？”

    通常書院里讀書的第一個年頭，要先學(xué)習(xí)如何分章斷句，要有師長手把手教導(dǎo)，才能辨別出志趣意向，看懂且理解經(jīng)句中的深刻含義。雁洛兮慶幸自己曾經(jīng)的教育，雖然古文造詣沒那么深，但是基本名篇都學(xué)過，有標(biāo)點符號，斷句清明，文章學(xué)得沒那么多，但篇篇熟記句句理解。

    她高興地偎上前，讓沈音沐看自己標(biāo)上的符號，炫耀道：“以此斷句，是不是文章看著清楚又明白呢？”沒有斷句，就是一堆文字，無師講解怎么可能看得懂，那些搖頭晃腦，死記硬背無師指點的書生對圣人語，大多不求甚解。

    可見世家對寒門的文化思想統(tǒng)治滲透在每一個細(xì)節(jié)里。想要擅自改變那就是跟整個關(guān)隴集團(tuán)，士族集團(tuán)作對，皇權(quán)都能給你拉下馬，隋煬帝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所以雁洛兮只敢自己加標(biāo)點方便自用，自己莊子里的掃盲班弄些簡單實用的，可是不敢像剛來時那么異想天開，隨便整理些書籍或?qū)憱|西拿出去賣錢。

    沈音沐點頭：“自古圣學(xué)無句斷。大儒們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和揣摩分析章句，明辨圣意，之后教與后學(xué)。洛兮這么快就能自己斷句，疏校釋注，定能高中?！?/br>
    雁洛兮被夸，高興地?fù)浯脖е苟谷啻晁男《d瓢，自夸：“師傅是不是很厲害?！?/br>
    沈音沐無奈，只好抱走呵呵呵笑個不停，拼命點頭的林豆豆，放在自己身邊讓他安靜看圖冊。

    雁洛兮的魔爪無處可伸了，只好老實坐好告訴沈音沐與泰州司馬偶遇一事。

    沈音沐沉吟了一下，說道：“泰州與西紫交接，更是有萬頃土地被更遠(yuǎn)處的回紇人占據(jù)。如今強匪出沒頻繁，邊城將士苦守多年，艱難不言而喻，沒想到山西王氏的女子會去泰州任司馬？”

    沈音沐解釋道：“藍(lán)盛的士族有瑯琊裴氏和山西王氏等幾個千年不倒的大家族，通常這些家族的女子多在朝廷中擔(dān)任清貴職務(wù)，如國子監(jiān)的幾任祭酒都出自這些士族家庭。而司馬這個職位卻是一個級別不低，俸祿挺厚，實則手中無權(quán)，不能管事的閑職，多為安排給犯臣或老臣養(yǎng)老退休的去處?！?/br>
    雁洛兮蹙眉：“王文看上去溫文爾雅，年輕有為，如此確實不該為泰州司馬？”

    沈音沐嘆氣道：“百年來，朝廷和民間重文輕武越發(fā)嚴(yán)重，邊城難招軍士，為補充缺額，當(dāng)?shù)毓賳T強抓壯丁，強行給他們在臉上刺字?！?/br>
    雁洛兮問：“是黥面嗎？”她知道在中國最早是朱溫那廝開始用黥面這種方法管制軍人，宋朝有延續(xù)但沒有明確規(guī)定，但很多人還是認(rèn)為這種帶有侮辱性質(zhì)的識別方法是宋軍士氣不高，屢戰(zhàn)屢敗的主因之一。

    沈音沐搖頭道：“刺字一般用來識別番號所用，而且不一定要在臉上。黥面的軍人主要是降兵，配軍和逃兵。”

    臥槽，雁洛兮心底一沉，這藍(lán)盛朝怎么跟宋朝似的，不會在最繁華的時刻被人給干掉吧？

    按理說秦始皇千年后也就相當(dāng)于中國的唐中期，怎么這里的民風(fēng)官風(fēng)□□到與宋朝相似呢。千年的平靜，也許還有千年的糟粕。

    懷著復(fù)雜的心情，雁洛兮進(jìn)了李德李仲禮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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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邊地苦寒

    入座后，雁洛兮沒多客套，開門見山問道：“王司馬想要與我如何做酒精的生意？”

    王文笑道：“雁莊主真是個爽快人?！奔热粚Ψ胶芡纯欤簿蛦蔚吨比肓?，問道：“敢問雁君生平可有何夙愿？”

    啥？怎么是有什么夢想之類的高尚問題呢？雁洛兮不好意思說就想睡到自然醒，有心情了搞點喜歡的副業(yè)，她面露微笑道：“司馬如此一問，倒是難住了我?！?/br>
    王文語氣莊重：“我想與雁莊主合作，是看莊主人品高潔，捐獻(xiàn)了預(yù)防天花的牛痘疫苗，沼氣火的要價連平民之家都可支付。這次仲禮帶到邊關(guān)的酒精更是救人無數(shù)，只是價格對于邊城軍民來說實難承受。故，此次特與仲禮同來文沙拜會雁莊主?！?/br>
    雁洛兮默然垂眸。

    王文的眼睛里充滿了期待的光，不是商人逐利的貪婪而是一種為了心中道義想要幫助守護(hù)更多人（邊城軍民）的心愿。雁洛兮不是圣母，難道酒精的制作方法也平白給出去？她心里有些糾結(jié)。

    過了片刻，雁洛兮索性把問題拋回去，直接問：“王司馬是想求酒精的制作方子？”

    王文與李德對視一笑，贊道：“雁君果然有兼濟天下之心。我等想與雁君做生意，當(dāng)然是希望在能廣濟天下的同時，大家皆有收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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