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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的書信?” 秦遂來不及回答,偏殿的一排紅燈驟然燃起,擦去了黑沉沉的烏夜,將這一方天地襯得火紅熱烈。 狹長的屋脊上,一道素影纖纖而立,如柳嬌弱、如月皎爽。如水般飄逸的薄紗在風(fēng)中鼓動,不外乎是居住九天的寒宮仙子。 皇帝兩眼放光,“此人為婕妤?” 秦遂默了默,“也算是婕妤吧……” 一曲舞盡,女子的衣衫漸漸消失在視野?;实坌闹邪蛋蛋l(fā)急,正要追去,面前忽然閃過一道黑影。 “秦遂,你做什么?!” “屋上獻舞之人,乃是今早被您緝拿的王婕妤。臣手里握著的正是婕妤的請罪書?!鼻厮焯鹧劬Γ俺寄钸€是不念?” 被扣上那么一頂綠帽,皇帝當(dāng)然生氣啊??苫实勰罴八奈枳?,昔日在她身上的銷魂滋味,又有點兒猶豫。 秦遂已經(jīng)展信讀下去。 “妾十七歲入宮,在帝王身側(cè)已有一年有余。皇上威猛睿智,如何不叫妾心中折服?可恨宮中紅顏諸多,皇上如何只幸妾一人?皇帝寵妃如云,什么時候才能看到臣妾呢?” “妾身郁郁寡歡之時,見宮中一侍衛(wèi)長得酷似皇上,便常常睹他容顏以思皇上。誰想這人卻對妾動了不干凈的心思,引妾入園林行茍且之事。妾身也是風(fēng)光人家出生的女兒,若真與人通/jian,又怎會挑在那種地方呢?” “妾雖與那侍衛(wèi)清白,可此事敗壞了皇上的清譽,萬死難咎其責(zé)。只是感念曾經(jīng)種種,心中萬分不舍,故斗膽托秦大人保管此信。待妾身死后,要皇上明白妾身的清白……” 秦遂念完信,安靜地走至一邊。 皇帝不甚唏噓,“是朕從前冷落她了……” …… 以芙是被貓兒的叫聲吵醒的。 她揉了揉肩膀,拖著沉甸甸的四肢朝著香爐走去。一股濃烈的香氣襲來,吹得人昏頭張腦。 以芙叫來了人,“憶柳,這是什么香?” 億柳漲紅了臉,“這、這不過是尋常的香罷了。奴婢見娘娘這兩日睡眠不好,特地挑了安神的熏香。” “這大冷天的,哪個貴人的貓偷跑來了?” “皇上早些年被貓抓傷過,宮里頭沒人養(yǎng)貓?!睉浟蛑?,作勢要把以芙攙回去,“娘娘興許聽錯了,您快去歇著罷?!?/br> 又一聲嬌嬌貓聲。 以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強撐著一口氣就往外跑。風(fēng)雪灌入肺腑,以芙嗆得眼淚都掉出來了,還是竭力睜開眼皮。 男人粗噶的喘息聲響起。 她一怔,望向聲音的源頭。 “皇上既然這么喜歡臣妾,今后就不要再寵幸褚婕妤了嘛。” 皇帝調(diào)笑,嘴里哼哼著,“她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你,哪里有你這么恩將仇報的?” “可皇上是妾身一個人的,不想旁的人分走您的寵愛……”王元霜嬌聲,“您就答應(yīng)臣妾嘛?!?/br> “好好好……” 第42章 貓叫 也許春天有了征兆 以芙渾渾噩噩地走在雪地里, 一雙冷寂空洞的眼睛盯住宮墻一角的天空。瓊枝歪歪斜斜地吊在空中,艱澀地發(fā)出一陣陣呻/吟。 “嘎吱——嘎吱——” 秦遂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見殘雪從枝頭簌簌墜落,撐開一把紙傘為她阻隔寒意, “夜深了, 娘娘怎么不回去躺著?” 一個巴掌清脆地摑在秦遂臉上。 以芙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 黑黢黢的眼睛里含了一大包淚,控訴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她?!你應(yīng)該知道她是誰?!” “奴才知道, 所以才這么做?!?/br> 從前滿月閣里有一對名譽江南的姐妹花,一個名喚雙兒,一個名喚環(huán)兒。jiejie雙兒七年前被書生所負,常年郁郁寡歡, 后攢夠了賣身錢,只身來到京都尋人。哪里想到人還沒找著,卻被汪公公騙進宮里。 改名王元霜, 蝸居在陳貴妃的寢宮下。 “你既然知道她,就知道我與她的交情,你何必再把她往火坑里推?”冷雪灌入眼眶又澀又癢,以芙瞪著涼颼颼的眼睛, “她好不容易從中解脫……” “因為奴才不愿意見娘娘委身于皇帝, 王婕妤更不愿意見娘娘諂媚于君?!鼻厮旌黹g滾了滾,擠出一句,“今日就算不是她,也會是旁的宮娥或者伶人。更何況,王婕妤從前本為一娼女……” “秦遂!你放肆!”以芙大喝一聲,“你果真是褚洲實打?qū)嵉陌?,身上留的血都是一樣地黑!?/br> 依秦遂的意思, 閣子里出來的娼女就和螻蟻一般低賤,可隨意地遭人鄙夷,可以毫無下線地爬/床。 對了,就因為雙兒從前在閣子里服侍過男人,為了打消她侍寢的念頭,就把她拎出來當(dāng)炮灰,何樂而不為呀。 以芙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聽雨榭的場景。 雙兒jiejie的雙手山爬滿了凍瘡厚繭,一遍遍摩挲自己的臉頰,“jiejie現(xiàn)在看見你平平安安的,心里面也就放心了?!?/br> 她抱著自己,哭得泣不成聲,“我從未和那侍衛(wèi)有過齟齬,你知道的,我的身子和心早就許給那書生了……” “想必他現(xiàn)在正風(fēng)華正茂,定然懷抱嬌娘美妾,我卻成了這副樣子,還有什么顏面去見他……” 雙兒拿著剪子,在手臂上劃出一道道猙獰可怒的傷疤,“我真臟、我真臟……我這副鬼樣子,到還不如死了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