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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落入水中,一瞬間只覺得后背火燒一般地疼。 江瑟瑟并不擅長游泳,只靠潛意識支配著身體在水中拼命掙扎。 撲面而來的窒息感令人絕望,仿佛能聽見池邊的人在講話,卻又聽不清他們究竟在說什么。 幸好池水不深,江瑟瑟用盡力氣撲騰了一番,雙腳終于找到著力點,這才艱難地站了起來。 因為之前不知道要下水拍攝,所以江瑟瑟的妝面也并不防水。 睫毛膏凝結(jié)成塊掛在眼尾,頭發(fā)一縷一縷地被粉底黏在臉頰。 然而此時,岸上卻傳來了趙權(quán)的聲音:“不行啊,江瑟瑟,你摔得這么難看,怎么拍?” 江瑟瑟雙臂撐在池邊的圍欄上緩了口氣,用手背擦了擦臉頰,使勁兒咬著牙道:“再來一遍!” “撲通、撲通、撲通。” 江瑟瑟一遍又一遍地被扔進水中,每一次都好像是被看不到盡頭的深淵無情地吞噬。 后來她索性把臉上的妝完全卸掉,素顏出鏡。 黃昏降臨,陽光愈發(fā)地吝嗇起來。 池內(nèi)池外的溫差逐漸變大,江瑟瑟泡在水中的時間久了,嘴唇已經(jīng)略微發(fā)紫,不僅小腹墜脹,四肢也開始僵硬。 與此同時,岸上模特們的忍耐力,也到達了爆發(fā)的邊緣。 整整一個下午都在重復(fù)著同樣的拍攝,大家的情緒都異常低落又煩躁。每一次重拍,都伴隨著大量的抱怨聲。 江瑟瑟擦了擦頭發(fā)上的水,直接走到了趙權(quán)的面前。 “趙導(dǎo),如果是我的問題,您單補我的鏡頭就好,外面開始冷了,讓其他人先休息吧?!?/br> 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江瑟瑟的嘴唇都在顫抖,連尾音都控制不住地向上飄。 池邊的小喬看在眼里,欲言又止地喚她:“瑟瑟姐......” “我沒事的。”江瑟瑟抬起頭,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趙權(quán)已經(jīng)面露難色。在他看來,江瑟瑟的每一遍表演都差不太多,也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眼下他實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但耳機里卻傳來陳樹冷冰冰的聲音:“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br> 趙權(quán)機械地重復(fù)著陳樹的話,而后又良心不安地看向江瑟瑟補道,“最后一遍?!?/br> “好?!?/br> 鏡頭一開,江瑟瑟強迫自己迅速進入狀態(tài)。 被扔進水里這么多次,她已經(jīng)能夠試著控制身體姿態(tài),知道以怎樣的角度落水,可以稍微減輕些疼痛。 又是“撲通”一聲。 江瑟瑟墜入水底。然而這一次上浮的過程中,她機警地覺察到了異常。 泳衣上的肩帶,被水壓沖開了。胸前的那一片滌綸布料,招搖地漂浮在水中。 岸上的人隔著一池水,朦朦朧朧地依稀窺見水下的春光,想要看清楚一點,卻又被搖曳的水波紋阻隔。 江瑟瑟拼命按住胸口,將身體浸入水中,試圖背過鏡頭。 小喬最先反應(yīng)過來,幾乎是帶著哭腔哀求:“別拍了!先關(guān)掉鏡頭!先不要拍了!” 但工作人員們似乎無動于衷,一切照常。 小喬干脆自己抓起一條浴巾,穿著衣服就跳進了水池。 她高舉著浴巾,吃力地朝江瑟瑟走過去,濕透了的衣褲緊緊黏在身上,形成了不大不小的阻力。 來到江瑟瑟身邊后,小喬立刻展開浴巾圍在她身上,扶著她回到了岸邊。 眼瞧著兩個女孩子狼狽的模樣,趙權(quán)終于不忍心地搖搖頭:“先休息二十分鐘再繼續(xù)吧?!?/br> 休息室的浴室里。 江瑟瑟和小喬一起站在花灑下沖著熱水。 小喬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一個噴嚏,鼻涕流了一臉。 江瑟瑟看著心疼:“你呀,怎么穿著衣服就跳下來了,好歹脫了外套?。 ?/br> “瑟瑟姐,我這不是著急嗎!” 小喬調(diào)高了一些水溫,隨即憨憨一笑:“姐,你放心,剛剛岸上什么都看不到,鏡頭也肯定沒有拍到!” “嗯。” 江瑟瑟應(yīng)了一聲,鼻頭就有些發(fā)酸:“小喬,你多泡一會熱水,千萬別著涼了,不然我會過意不去的。” 言畢,江瑟瑟自己一個人先裹著浴巾出了門。 坐在更衣區(qū)的長凳上,她望著水霧繚繞的淋浴房,眼淚就止不住地一顆一顆往下掉。 今天的拍攝狀況,顯然是導(dǎo)演故意為難,而究其原因,必然是因為她得罪了那位大佬陳樹。 入行一年多,江瑟瑟吃過虧、也受過委屈。但這一次,她真的有點不知所措了。 “砰砰砰?!?/br> 正在這時,此起彼伏的敲門聲不住地響起。 外面的工作人員開始叫嚷著催促:“江瑟瑟快點出來,別他媽墨跡了,天都要黑了,一條能用的片子都沒有?!?/br> 江瑟瑟嘆了口氣,抖了抖身上的水漬,把肩上的吊帶再一次系好。 自己選的路,哭著也要走下去。 陳樹這樣為難她,無非就是想逼她就范。服軟她就輸了! 江瑟瑟不再糾結(jié),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突然間,放在柜子里的手機鈴聲大作,在空蕩的更衣室里格外刺耳。 江瑟瑟上前拉開柜門,只見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串陌生的數(shù)字,尾號是5位連號,歸屬地是北京。 猶豫片刻,江瑟瑟還是接了起來,試探性地“喂”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