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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見抿了抿唇,又看了眼陳小娘的方向,這一次她的目光盡數(shù)落在了蘇零榆身上。 至于蘇銀朱,從頭到尾她都未多看一眼。 陳小娘是有錯,也不值得她原諒,可畢竟她們之間有那幾年的情分在,她也曾真心將自己當(dāng)做女兒疼愛過,后來的事也是她自己幾番縱容,才導(dǎo)致陳小娘愈發(fā)放肆。 然對于蘇銀朱,蘇月見沒有半分親情可言。 因為她們之間,從來沒有過姐妹情分。 “父親,可有為阿榆打算?”蘇月見收回視線,輕聲問道。 蘇京墨想過此事,遂嘆了口氣道,“托阿月之福,我所犯罪過沒有牽連兒女,待去了沄山,我便為零榆尋一處書院,若他爭氣,將來定能走出那個地方?!?/br> 他當(dāng)年,不也是從那里出來的么。 蘇月見眉眼微垂。 此事雖多是憑她曾參與的那場瘟疫才保下家人,可那不也是父親當(dāng)年為她謀的出路么。 若父親當(dāng)年對她不聞不問,不曾為她著想,那么如今便又是另一種局面了,這不過是因果罷了,又怎算得上是她一人的功勞。 安靜了片刻后,蘇月見似是做了什么決定般,抬頭看著蘇京墨道,“我相信以阿榆的聰慧,將來定能為自己謀一份前程,可是,阿榆的身子生來不大好,這些年父親每日帶阿榆練武以強身健體,好不容易才將他養(yǎng)得康健些,若是去了沄山,阿榆恐怕受不住?!?/br> 蘇京墨剛開始還沒聽明白,到后頭才反應(yīng)過來蘇月見的意思,略為驚訝道,“阿月的意思是?” 蘇月見默了默,直接了當(dāng)?shù)?,“若是將阿榆記在母親名下,他便是芫華郡主的嫡子,是我的弟弟,就算云親王府不愿認(rèn),我也能將阿榆錦衣玉食的養(yǎng)在京城,不說能進(jìn)最好的書院,但一定比在沄山好。” 蘇京墨眼里頓時閃過許多種復(fù)雜的情緒。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對零榆最好的安排,皇家郡主的嫡子比他蘇京墨的兒子貴重的不是一星半點,只是... “阿月如今尚未安穩(wěn)立足,若再帶上零榆,難免...” “父親不必?fù)?dān)心我。”蘇月見打斷蘇京墨的話,“我能說出這話,自然是有把握?!?/br> 就算云親王府不愿認(rèn),她有一身醫(yī)術(shù)自認(rèn)是不愁錢財,日后完全可以在京中購置一個宅子,供阿榆讀書。 且景白安也定會幫她的。 蘇京墨了解蘇月見,知她能提出這事,自是早就做了打算,遂沉默了下來。 平心而論,他是愿意零榆留在京城的。 不光是因為留在這里能給他一個好的前程。 云親王府如今雖認(rèn)回了阿月,可是多年不見難免會有生疏,他知道零榆自小喜歡黏著阿月,姐弟之間的感情也極好。 若零榆將來有一番成就,也能成為阿月的后盾,若是阿月將來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至于無依無靠。 如此想著,蘇京墨看向陳小娘,默了默道,“那便問問陳小娘的意思吧?!?/br> 這事他自然可以直接做主,但他怕陳小娘想不明白,以為是阿月要搶了零榆,再對阿月心生記恨。 蘇月見明白蘇京墨的意思,遂點了點頭。 陳小娘自然早就察覺到了父女二人頻繁看過來的視線,見蘇京墨抬手示意后,便牽著一雙女兒走了過去。 蘇銀朱低著頭,似是不敢出聲,倒是蘇零榆的目光一直落在蘇月見的身上,小郎君經(jīng)了這番變故,眼里仍是亮晶晶的。 到底只是個六歲孩童,對自己如今的處境并不完全清楚。 見到敬愛的長姐,自然而然的想要親近。 “大姑娘?!辈坏忍K京墨開口,陳小娘便松開兩個孩子的手,砰地跪在蘇月見面前。 蘇月見皺了皺眉,卻沒有避開。 不論是因何,這個禮她都受得起,她靜靜的看著陳小娘,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但愿...不會再讓她失望。 “我自知做了太多錯事,不敢奢求大姑娘寬恕,但還是想對大姑娘真誠的道一聲歉,對不起?!标愋∧镞@幾句話說的坦蕩,再無之前的故作姿態(tài),瞧著的確是在誠心致歉。 蘇月見依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里平淡如水。 “是我自私自利,被妒忌蒙蔽了心智,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大錯,經(jīng)此一事我才幡然醒悟。”說到這里,陳小娘聲音里有一絲哽咽,“我知道許多事錯了就再沒回旋的余地,如今只求大姑娘不會為此生了心結(jié),不論大姑娘想要如何處罰,我都甘愿受著。” 親情是這世間極為可貴的,只可惜她到現(xiàn)在才明白。 在獄中的這些日子,看著依偎在身邊的一雙兒女,她總會想起在他們之前,還有一位嬌貴的小姑娘喜歡趴在她的腿上,聽她講故事。 可是后來,小姑娘看她的眼里再也無光了。 那時候,她一定很難過,也很失望吧。 而她非但選擇了忽視,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她。 越想她便愈發(fā)的愧疚與自責(zé),恨自己被豬油蒙了心對她做下那般混賬事。 可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也已經(jīng)對她造成了傷害。 她這輩子再無顏見她。 若是以往聽到這些,蘇月見或許會有開心,可現(xiàn)在她非常的平靜。 好像...她再也無法在她的心里掀起任何波瀾了。 不是每一個錯,都值得被原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