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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將門灼穿似的。 蘇月見心里在天人交戰(zhàn)。 一道聲音告訴她,打開門將一切都說與他,或許他有辦法... 不,他能有什么辦法呢,這是抄家滅族的謀反案,即使他可能身份不凡,也大不過天子去,最后,只會連累他。 蘇月見吞下哽咽,輕輕閉上雙眼,將心里那股不舍強制的壓了下去。 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她再睜開的雙眼里,已是一片淡漠。 蘇京墨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再回想起在院外遇見南燭時他的焦急與擔憂。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一刻,他有欣喜,也有黯淡。 欣喜的是,他的阿月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失落卻是因他竟到現(xiàn)在才知。 “阿月?!碧K京墨看了眼屋外,神色比剛才松快了不少,“阿月若喜歡他,為父便替你們做主...” “父親?!?/br> 蘇月見打斷他,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父親請坐。” 蘇京墨點頭,依言坐下繼續(xù)道,“南燭是個不錯的,阿月的眼光為父是一萬個放心,明日便去請個日子...” “父親!”蘇月見語氣淡漠了不少,她直直盯著蘇京墨,道,“若是沒有出這事,父親會就這么將我許給他嗎。” 蘇京墨唇角動了動,垂首不再作聲。 自然是不會。 起碼也要知根知底,問清門庭家世,他的阿月出閣,三書六禮八抬大轎一樣不能少。 “阿月都聽見了。” 過了好半晌,蘇京墨才低沉道。 蘇月見撇開目光,低低嗯了聲。 又是久久的沉寂后,蘇月見不死心的問了句,“沒有半點回旋的余地了嗎?!?/br> 蘇京墨靜默片刻后,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阿月不必太過憂心,如今京中情況復雜,牽扯進此事的人不少,那大理寺與詔獄都要裝不下了,霖安山高水遠的,或許不會被人盯上?!?/br> 蘇月見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幽幽道,“父親這話,自己也不信吧?!?/br> 蘇京墨一滯后,沒再開口。 他一直都知道阿月聰慧,且心思敏感,這點謊言又怎瞞得過她。 “出嫁的女兒不會受到牽連,阿月...” “父親,這是謀反案,會不會受到牽連得另說?!碧K月見淡淡道,“一個不慎,還會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br> “話雖如此,但為父在京中有些故交,再使些銀錢打點,可保阿月無礙?!碧K京墨傾身,神色微急,“再者說,霖安盡知阿月自小養(yǎng)在深閨,不過一個尋常閨秀,上頭不至于容不下阿月?!?/br> 蘇月見搖了搖頭,拆穿蘇京墨,“父親這是在賭?!?/br> 蘇京墨一怔,略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 “忠王的案子云宋上下皆知,天子是下定了決心鏟除忠王一黨。”蘇月見緩緩道,“這個時候,諸位京官無不是極力撇清干系,斷沒人敢將手伸進來,” “不論是多深的故交都不敢冒這個險,父親不過是在賭朝廷的人晚些時候發(fā)難,而他日來的人也不會抓著外嫁女不放?!碧K月見轉(zhuǎn)頭看向蘇京墨,繼續(xù)道,“可若是,我已然在那名單上了呢?!?/br> 若早些年嫁出去便罷了,如今在這緊要關頭外嫁,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說不定此時朝廷的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她的母親可是云親王府的郡主,上頭的人又怎會對蘇府一無所知。 她嫁沒嫁,何時嫁的,京中應是一清二楚。 若人已經(jīng)來了,那么她的名字必然會在名單上。 就算此時嫁出去也無濟于事,奉旨抄家的人決不會漏掉她這個嫡長女。 更嚴重些,還會牽連夫家。 蘇京墨被戳破了心事,背脊又佝僂幾分。 “可若是,上頭的人此時還沒有查到那賬本上來...” “父親?!碧K月見苦笑道,“我不能賭。” 不能拿旁人的性命去賭。 “阿月是怕害了南燭?”蘇京墨不死心道,“如此,為父可以為阿月另尋一門親事,先保住性命,待此事過去...” “父親!”蘇月見厲聲道,“我們不能這么做?!?/br> 蘇京墨從未見過蘇月見如此疾言厲色,一時怔住。 蘇月見也自知失態(tài),遂垂下眼眸放軟了聲音,“我知道父親是想保我,若是我現(xiàn)在出嫁能萬無一失,我自然會考慮,可眼下的情況父親也知道,就算我嫁出去,也不一定就能平安無事,所以我不能這么自私,去害了旁人。” “還有...父親可為二meimei和榆兒想了退路?” 蘇京墨面上劃過一絲痛色,好半晌微微哽咽,“我救不了他們。” 銀朱年紀小,沒到議親的年紀,而就算此時將她逐出府,可只要她身上流著與他相同的血脈,就怎么也逃不過這場災難,零榆是他唯一的兒子,更不可能被赦免。 就算叫他們此時出逃,那也是一輩子東躲西藏,且普天之下莫非妄王土,他們又能逃到哪里去,最后不過是多受些折磨罷了。 只有陳小娘... 她只是個妾室,算不得府里正經(jīng)的主子,若是將她休棄,倒有可能保住性命。 “所以就算我僥幸逃脫,可全府就只我一人活了下來,與其背負著折磨人的罪孽感茍活,還不如死了痛快。”蘇月見淡淡道。 寢房里再次陷入沉寂,緊繃的氣氛里,攙著nongnong的絕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