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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朝堂,人人自危。 少年天子殺伐果斷,前有錦衣衛(wèi)與云親王府為利劍,后有雪山賀若族,帝師為強大的后盾,想要做什么就斷不會束手束腳,京中諸官哪個不是顫顫巍巍。 劉判官長長一嘆,“若早知這位有帝師為盾,當初便不該...” 可惜,沒有早知道。 誰能想得到,最后的贏家竟是當初的京城第一紈太孫殿下。 別說他們這些偏遠之地,就是身處政治中心的京官都沒能察覺,直到少年天子即位,也還有許多人沒有回過神。 “如今只盼這把火燒不到這里來罷?!?/br> ... — 蘇月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降香院的。 到了寢房時,整個人已經(jīng)完全靠在了白蘞身上,面無血色,雙目無神。 幾個丫鬟被嚇得不輕,手忙腳亂的將人扶進里屋。 木槿皺眉看向白蘞,后者一臉苦色的搖了搖頭。 她雖是跟著姑娘一道去的,可是卻什么也不知道。 她只瞧見姑娘在書房門口立了半晌,而后便這般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丫鬟對視片刻后又看向坐在榻上似是了無生機的姑娘。 白蘞稍作猶豫,上前緩緩蹲在她面前,輕聲問道,“姑娘,你是不是聽到了什么?!?/br> 姑娘連書房都沒進,回來便是這番模樣,多半是在書房門口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蘇月見沒有回答她。 好半晌才開了口,“你們都出去吧?!?/br> 她需要一個人靜靜。 白蘞幾番欲言又止,起身示意木槿花楹先出去。 姑娘的性子她們最清楚不過,她若不想說,誰都問不出來半句。 出了房門,白蘞喚來一個小廝細聲吩咐了幾句,才擔憂的看向屋內(nèi)。 她從未見姑娘這般傷神過,到底是出了何事。 寢房內(nèi),蘇月見就那么一動不動的坐著。 一時半會兒,她無法消化這個驚天的消息。 她雖不懂朝政,但卻也并不是一無所知。 太子忠王同日謀反,這件事云宋上下皆知,每每聽來都覺唏噓不已。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父親竟會與忠王的案子扯上關系。 她不知道忠王府為何要送三件玉器給父親,但她明白,一旦在忠王府的賬冊上查到此事,父親便不可能獨善其身。 更何況,父親年前放行的軍隊,是忠王的親信。 不論怎么看,這把火都不可能燒不到這里來,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 蘇月見蜷起身子,雙臂環(huán)抱著膝蓋。 她的腦海里已經(jīng)劃過無數(shù)念頭,可最后都不成形。 此事根本無解。 天子正在肅清朝堂,手中握著錦衣衛(wèi)這把利劍,還有云親王府,賀若族,帝師為盾,從京中的血流成河來看,可知天子對反叛黨無一絲容忍。 忠王府的賬本是鐵證,怕是早已到了天子手中。 只要上頭有與蘇府送禮的記錄,天子就一定會徹查到底,那么年前放行軍隊的事便藏不住了。 眼下還沒有發(fā)難,多半是因京中事物繁多騰不開手。 一旦京中事了,蘇府便危矣。 且鐵證面前,無可辯駁。 父親也正是知曉這點,才要散府中仆從。 抄家的命令一旦下來,府中的人就一個也逃不掉了。 怪不得父親上次要急著將她嫁出去。 外嫁女兒不知情者,便不會被此事牽連。 眼淚不知不覺順著眼角滑落,沒入鵝黃色的衣襟。 蘇月見從來沒有這么無助過。 倒數(shù)著日子過活,大約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住吧。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xiàn)一片藏青色的衣袍。 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 “姑娘?!?/br> 南燭緩緩上前,半跪在腳踏上輕輕喚了聲。 蘇月見原本還能忍下的驚懼,此刻卻怎么也繃不住了。 她直直對上男人擔憂的眸子,眼淚一顆接著一顆往下掉。 南燭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忙伸手去擦,“姑娘,發(fā)生了什么?!?/br> 可那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不停的滾落,他怎么擦也無濟于事。 姑娘哭紅了雙眼,無助彷徨的模樣刺痛了南燭的心,他傾身將人攏進懷里,輕輕撫著她的背脊。 “有奴在,姑娘別怕?!?/br> 然男人溫柔低沉的安撫,卻將心底的情緒放大,她撲在他懷里,哭的撕心裂肺。 今晨醒來,她還在設想將來嫁給南燭時,應是怎樣的場景。 可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她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破滅了。 蘇府隨時面臨著滅門之災,她又怎能連累他。 對,不能連累他。 不止他,還有白蘞,木槿,花楹,菘藍... 這個念頭突地就在蘇月見腦海里瘋狂肆虐。 她是府中嫡長女,大抵是逃不過這一劫的。 可他們還有機會... 蘇月見閉上眼,將頭埋在男人的懷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一刻,她將所有的貪戀歡喜盡數(shù)釋放。 南燭似是感知到了她的情意,雙臂更加有力的環(huán)住她。 將她緊緊嵌在懷中。 他沒再問她發(fā)生了什么,只安安靜靜的陪著她,無聲的安撫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