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用過晚膳，熄了燭火休息，薛蘭兮等了一會兒，換了衣服從后門出去。素荷帶著薛蘭兮從小巷中穿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花樓的后門。

    “為何今夜這么近？”薛蘭兮有些疑惑。

    花街酒肆這種地方，距離薛家和其他王公貴族的宅邸都有很長一段距離，以免吵到這些人的日常生活，也免得被人嫌棄，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今夜好像并沒有走很遠(yuǎn)。

    “花樓的選址很巧妙，明面上看著是相隔了很遠(yuǎn)的幾個街區(qū)，實際上從后門走，距離瓏甄閣并沒有多遠(yuǎn)?！彼睾梢贿呑?，一邊跟薛蘭兮解釋，“小姐放心，這一路上的民居都已經(jīng)被侯爺買下來，不用擔(dān)心行蹤泄露?！?/br>
    聞言，薛蘭兮點了點頭，沒說什么。

    她方才就是擔(dān)心，萬一以后走動多了，被人發(fā)現(xiàn)，可要如何是好，現(xiàn)在看來，季君珩比她想的還要長遠(yuǎn)。

    到了花樓后門，素荷上前輕叩門扉，里面連問一聲都沒有，直接開了門，看到是兩人，開門那人行了禮，請了二人進(jìn)去。薛蘭兮知道，這是季君珩的暗衛(wèi)之間獨有的一種暗號，只需要一些簡單的動作就可以傳遞很多消息。

    孟叔年紀(jì)大了，很多事情做不來，所以她才萌生了利用花樓來搜集情報的方法?，F(xiàn)如今看來，這個選擇并沒有錯。

    在季君珩死之前，能多利用他一分，也算是討些利息。

    同樣的時間，薛家的府邸之中靜悄悄的，落針可聞，就是看門的狗都睡著了?？墒腔侵袇s人聲鼎沸，觥籌交錯。薛蘭兮在后面的園子里就聽見前面人的調(diào)笑聲。

    素荷將薛蘭兮帶到了一個僻靜的房間，點了燭火之后，不一會就見華裳自己過來了。

    月余不見，華裳豐腴艷麗了很多，便是薛蘭兮，一眼看過去，也未必能認(rèn)出她來。

    “還是你有手段一些，竟然差點認(rèn)不出來?！毖μm兮笑著夸她。

    “哪里，我們這些人，總歸得會點什么才行。這只是雕蟲小技?！比A裳掩嘴一笑，甩著帕子走過來，腰肢輕娜，美艷不可方物?！白屝〗阋岂{，也是為了跟小姐說說銀子都花到哪里去了。以及這花樓如何盈利，如何分賬，總得說清楚才好?！?/br>
    “如此也好，我只想著你日日忙的腳不沾地，不好再給你添亂，你竟然主動找我，那就今日說清楚好了?！?/br>
    薛蘭兮先前的時候就跟華裳說過，若是尋常的小營生，他們以后便各自安好，全當(dāng)不認(rèn)識彼此?？墒腔沁@樣大的投入，這樣縝密的營生，她不能放任不管。

    華裳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以當(dāng)下就同意了。

    兩人將先前的所有銀兩花銷一一對過之后，薛蘭兮沒問題，于是就開始商討后面盈利分賬的事情。

    “除去所有開銷，我要三成，小姐六成，剩下的一成放著，留給那些有功勞的姐妹們，也讓她們早些從良，能過上好日子?！比A裳的想法是這樣，可薛蘭兮卻不是非常贊同。

    “你是清倌，連牌子都沒掛過，最終結(jié)果如何？我說這話不是刺你，而是事實如此，她們一日是娼，便永遠(yuǎn)脫不了娼籍。要我說，你要四成，我要四成，剩下的兩成留著，等她們?nèi)死现辄S，想要離開的時候，多添一些家當(dāng)，算是全了這么些年的情分，你說呢？”薛蘭兮顯然是比華裳想的要大方一些的。

    她不缺銀子，卻缺一些能夠真心為她辦事兒的人。

    華裳聽了，眼眶有些紅，她低下了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抬起頭，又恢復(fù)笑顏如花的樣子，“如此，我就替樓里的姐妹多謝小姐的厚愛了。只是這銀子也不能白拿，也不能讓她們走后將樓里的事情說出去，所以，我想著不如這樣。提供情報有功的姐妹，在提供情報之后查證情報屬實，可以給一筆銀兩。等到她們想要從良之后，再給一筆，這樣，一來可以讓姐妹們干活更有勁兒，二來也能保護(hù)小姐的安危?！?/br>
    “也好，你看著安排就行?！睂Υ耍μm兮并不會插手，她允了華裳的想法，然后給華裳吩咐了事情，“現(xiàn)下就有一件事要姐妹們幫忙打聽一下?！?/br>
    “可是誠國公府的事情？若是這個，那就不必打聽了，誠國公府的案子基本上已經(jīng)明了?！比A裳一下子就猜出薛蘭兮的想法。

    “不僅僅是這些，還有誠國公府其他為非作歹的事情，有證據(jù)最好，沒有的話也不用強求?！毖μm兮不想將花樓暴露的太早，所以并沒有強求什么。

    “好?！比A裳應(yīng)了，看了看天色，然后歉然道，“一時間忘了時辰，便是前院也該歇了，擾了小姐這么久，我送小姐出去吧?！?/br>
    “不必，素荷跟我回去就行了，你快去前面看看有什么事沒?！?/br>
    時間確實不早，薛蘭兮告辭，跟著素荷一路回去。

    路上，似乎有了花樓這樣的存在能讓她安心，她的腳步輕快了不少。

    只是花樓的事情必須處理的干凈，否則她極有可能惹禍上身。

    素荷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發(fā)一語的在前面領(lǐng)路，兩耳不聞窗外事。等回了瓏甄閣，薛蘭兮沒睡多久就要起床給陸氏和家中長輩請安。

    最近薛府之中也安生了很久，李氏自從上次領(lǐng)教過薛蘭兮和薛云煙的手段，又被老郡王妃教訓(xùn)之后偃旗息鼓了很長一段時間。祁氏則因為薛清虞和蔣昕的孩子早產(chǎn)，需要精心照顧，自然更是沒有心思去生幺蛾子。

    她不生，不代表旁人不會。早上請安之后，各自回房用早膳。大房的早膳就設(shè)在陸氏和薛季言的房里，一家人還沒吃完，就聽見門房傳報說季君珩和季紅裙來訪了。

    “這大清早的，莫非是有什么事？”陸氏吃飯的手頓了一下，疑惑的看了薛蘭兮一眼。

    薛蘭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與侯爺也許久沒有見面，并不知道他來這里所為何事?！?/br>
    “應(yīng)該是沒什么大事，否則季紅裙不會跟衛(wèi)陵侯一起過來。”薛季言并不知道季家兄妹并不合的事情，只當(dāng)是全天下的兄妹都如薛清宴和薛蘭兮這般。

    不過，見了面之后，也確實沒什么事。

    辦完工部和兵部的兩個案子之后到現(xiàn)在，薛季言也很久沒見過季君珩了。今日見他穿著黑色瑞鶴云紋的大氅站在院中賞花，身上的陽光折出一片光暈忍不住在心底感慨，若是沒有那些世仇，這應(yīng)該是一對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侶才對。

    季紅裙站在不遠(yuǎn)處，依舊是一身紅裙，坐在廊下玩弄手里的鞭子，看到薛季言出來，連忙站起身，乖乖行禮。

    “伯父早上好?！?/br>
    “乖，來找蘭兮玩么？她還在吃飯?！毖狙愿炯t裙閑話了幾句家常，季紅裙便被小廝帶著去找薛蘭兮。

    等只剩了薛季言和季君珩，季君珩才抱拳行禮，“薛大人?！?/br>
    “衛(wèi)陵侯鮮少來薛家，此番前來，可是有要事？”薛季言本想把季君珩引到書房，卻見他不動，疑惑的問道。

    “也不是什么要事，又到了邊關(guān)換防的時候了，我來這里是想跟大人商量一下邊關(guān)糧草軍備之事，兵部的李遂李大人稍后就到?！苯袢詹]有朝會，所以他們才能在家中商議。

    薛季言聞言，放想起來確實到了一年兩次的邊關(guān)換防。原本夏季的換防是要讓靖王去的，可是現(xiàn)在靖王統(tǒng)領(lǐng)九門司，那么定然是不必再趕往邊關(guān)。若是靖王不去，那去邊關(guān)的應(yīng)該就是季君珩了。

    好在這種事情，是早就提前預(yù)備下來的，所以薛季言并沒有什么倉促，連忙點頭，將季君珩帶到了書房。

    如他所說，沒多久李遂就到了薛家。

    三人商議片刻之后，敲定了戶部和兵部要準(zhǔn)備的東西，等到出門告辭的時候，李遂先行一步，季君珩卻止住腳步，看著薛季言說道，“大人，我這一次換防，少則三月，多則半年，可否讓我去跟蘭兮告?zhèn)€別？”

    自從意識到一些事情之后，季君珩對薛蘭兮的感情就越發(fā)的濃郁，雖然平日里不見，卻總是時時刻刻的關(guān)注著。若是以往，季君珩怎么可能會想要去跟別人道別。

    薛季言卻沒感覺出來有什么，只當(dāng)他們小年輕們感情充沛，連忙點頭，讓小廝帶著去了。

    薛蘭兮和季紅裙在閨房中玩的正在繡花，聽到碧心過來傳話，季紅裙笑道：“堂堂衛(wèi)陵侯，什么時候也這么婆婆mama了?！?/br>
    兩人出門雖然是同一個地方，但是所為的事情卻不是同一件事情。季君珩是為了換防之事，季紅裙為的卻是想問問薛蘭兮一些繡工上的事情。

    原本以為分開之后就不會見面了，哪知道，季君珩竟然還跑了過來。

    “你知道你哥哥來這里所為何事？”薛蘭兮疑惑，她本就好奇他們兩個人怎么一起來了，剛才一直在說別的，就沒問。

    “嗯，哥哥要去換防?！奔炯t裙點了點頭，丟了手里的繡繃，理了理衣服站起身來說道，“我看你院子里的花開的挺好，下去逛逛，你們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