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瀾瞄他一眼，聯(lián)想到愛他成癡的安泰，不知秦志城要如何收場。他有些慶幸，小院兒的理性和隱忍，似乎又不是那么令他心煩了，而自己對小院兒的喜歡，似乎也未到不能自已的程度。

    希望永遠也不要到那種程度。

    秦志城在湛王府用過晚膳才走，鄭瀾和他商量的事情很大，要格外周道、謹慎，兩個人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夜色將籠，秦志城才告辭。

    “又去厚山嗎？”鄭瀾問他。

    秦志城沒有回答，只打哈哈：“子流，是不是你府上有了女主人，就羨慕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鄭瀾掃他一眼，心想莫說是假的錢淑媛，就算是真的錢淑媛嫁給他，又怎么管得了他呢，男人只有自己管得住自己，哪有真的能被女人管住的。

    “你喜歡紫云嗎？”鄭瀾冷冷問他。

    秦志城亦不遮掩，對兄弟沒有什么需要隱藏的，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雖然她是勾欄里出身，但的確是我喜歡的那一款。”

    “看來，有人真的要傷心一輩子了?！编崬懻f的是安泰公主。

    秦志城道：“所以早就讓你去幫我擋了這門不靠譜的親事。子流，你是安泰的哥哥，你不要怪我?！?/br>
    鄭瀾微微點點頭，秦志城能夠坦誠心意，他亦覺得心無芥蒂。

    “我會問清楚紫云的心意，如果她也愿意陪我左右，我此生都不會嫌棄她的過往。”秦志城把杯中最后的梅子酒一飲而盡，戰(zhàn)場上橫刀立馬的膽魄和氣勢，又顯現(xiàn)出來。

    鄭瀾笑：“你要替人贖身，厚山可會獅子大開口?！?/br>
    秦志城將腰間的佩劍拿在手上，道：“本將軍手里的劍，就是金山銀山！”

    看著秦志城遠去，鄭瀾心里是欣慰的。到底是個磊落之人，沒有錯付兄弟一場。

    如果，當年父皇能有秦志城這樣的磊落，是不是他的二十年，可以不用過得這么辛苦，可以享受到母親的疼愛和袒護呢？鄭瀾眼神清冷，看著月朗星稀，夜幕把人間牢牢圍住。

    ·

    小院兒從焚琴院回來，心事重重，晚飯也沒有吃，就讓百靈準備沐洗的水，泡在溫熱的洗澡水里，她才感覺到一絲放松。

    剛剛舒了一口氣，陶娘子就拿著換洗的衣服進來了。那張冷漠的方臉上沒有一點生氣，單獨和小院兒在一起的時候，陶娘子從來不會對她有一點客氣。

    “姑娘，剛剛秦小將軍也在書房嗎？你們說了什么？”陶娘子審問的語氣問小院兒。

    小院兒剛剛松下來的心又提起來，隨口扯謊：“小將軍是在的，因提到了安泰公主的事情，所以殿下不讓下人進去，大概是怕外人知道公主對小將軍芳心暗許，于名節(jié)不利。”

    陶娘子將信將疑點點頭，“殿下對姑娘倒是十分信任，這事也不瞞你？”

    “這個，殿下和小將軍說得很隱晦，我也是猜了個大概?！?/br>
    百靈在外頭敲門，聲音很輕，陶娘子的心神都放在提防小院兒上，竟然沒有聽見。因陶娘子是王妃從娘家?guī)н^來的人，百靈和千慧自然對陶娘子有些尊敬，任她更貼身伺候王妃，卻不知道陶娘子根本不是伺候她，而是監(jiān)視她控制她。

    百靈是想告訴他們，王爺從前頭過來了，海升命小太監(jiān)急急跑過來先通傳，讓王妃心里有所準備。但王妃剛剛進去沐洗，急著出來似乎也不太合適。

    正想著，鄭瀾已經(jīng)進來寢殿的院子，問盥室門口候著的百靈和千慧：“王妃在洗澡嗎？”

    “回殿下的話，王妃剛剛進去。陶娘子在伺候。奴婢還沒來得及通傳?！卑凫`恭敬回話。

    鄭瀾想了一下陶娘子，應(yīng)當是錢仲謀給小院兒陪嫁過來的大婢女，點點頭說：“不用通傳了?！?/br>
    鄭瀾推開盥室的門，落地八扇屏后面，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

    聽見開門聲，陶娘子走過來，見到鄭瀾，恭恭敬敬行禮。鄭瀾沒有理她，冷冷擺了個手勢，讓她出去。陶娘子低著頭，恨恨看一眼后面，順從地退了出去。

    小院兒還在水池之中，氤氳的水氣蒸騰，琉璃燈罩里燃著搖曳的燭火，鄭瀾走過來，看到她的美背，脖子以下都掩藏在水上漂浮的花瓣之下。

    宣德爐里熏香裊裊，鄭瀾輕輕嗅了一下，問小院兒：“這香不錯，是愛妃喜歡的月塵香嗎？”

    小院兒點點頭，道：“正是上回給殿下提的月沉香，百靈說王府庫房里有，就燃上了。”

    “果然清雅，比瑞龍腦還要好?！?/br>
    小院兒雙手交疊捂住自己，仍然用背對著他，不吭聲。

    “那個婆子，是錢大人派來的吧?！编崬懙恼Z氣很冷，小院兒豎起耳朵，知道現(xiàn)在不能說錯話。

    “是?！?/br>
    “待會兒就讓人把她弄出去埋了?！编崬懙恼Z氣更冷，蹲下身來，手指撩起小院兒泡在水中的秀發(fā)，在手里把玩。

    小院兒回過身來，雙手仍然捂住胸口，確保鄭瀾看不到下面，她壓了壓聲音，沉穩(wěn)道：“那樣，錢大人就會知道民女露餡了?！?/br>
    鄭瀾笑笑，他并沒有想真的弄死陶娘子，至少現(xiàn)在不能，他只是想嚇唬嚇唬小院兒。

    洞察到鄭瀾的戲弄，小院兒低下了頭：“殿下嚇唬我……”

    垂下的眼睫沾著水氣，那朵花鈿水光中格外耀眼，潔白的香肩粘了一片花瓣，鄭瀾伸出手去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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