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yī)聽著這話，猜測著顧蘭之大概也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便道：“顧大人既然心中有數(shù)，那老朽便也不多留。只不過還是要多說一句，助興的藥不可多吃，還是要適可而止?！?/br>
    “多謝提醒。”顧蘭之點了點頭，“把針取下來吧！”

    御醫(yī)上前來把銀針取下，還是忍不住多勸了一句：“顧大人，身體要緊，不要諱疾忌醫(yī)?！?/br>
    顧蘭之點了點頭，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漸漸完全清醒過來，他甚至是有余力朝著御醫(yī)笑了笑：“我知道，麻煩老大人今天跑這一趟，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驚動了這么多人?！彼戳艘谎蹠坷锩婧屯饷娴膬?nèi)侍，“我換一身衣服就和老大人一起進(jìn)宮去見圣上吧！”

    一邊說著，他便強(qiáng)撐著坐了起來。

    很奇妙的感覺，他此時此刻清醒得能把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全部想起來，但又仿佛朦朦朧朧隔著一層紗，就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那樣冷漠。

    這種神奇的事不關(guān)己的錯亂，反而讓他越來越清明。

    第85章 八十五 你還有什么話想說嗎？……

    雨水終于變小了一些。

    北風(fēng)一起, 殿中滿滿全是冷意。

    右榮捧著厚外袍出來請趙如卿披上，然后道：“方才已經(jīng)有內(nèi)侍先回來說了，是說顧大人已經(jīng)醒過來, 正在和御醫(yī)一起進(jìn)宮來。”

    趙如卿煩躁地把手里的折子放下, 帶著幾分不可思議往外看了一眼：“讓你找的御醫(yī)是個傻子嗎？不知道攔著？不知道把病情往狠了說, 把人按在府里十天半個月不出來？”越說越氣，她拍了一下桌子，嚇得殿中諸人都不敢出聲了。

    右榮也嚇得縮了脖子, 仿佛鵪鶉一樣站在旁邊，根本不敢接話。

    “顧苗是不是也是個蠢蛋，只知道聽他郎君的話，不知道把殿中情形依葫蘆畫瓢地描述一下？”趙如卿看向了右榮, “你送他出去的時候，沒有拎著他耳朵把利害說清楚嗎？”

    眼看著這火就要燒到自己身上來了，右榮趕緊低著頭先把自己摘出去：“說過了, 去的時候說了，送走的時候也說了。但那顧苗只是個書童，大概也沒經(jīng)過什么事情……奴婢看他就只聽顧大人的話，的確是有點傻傻的?！?/br>
    趙如卿暴躁地看了一眼外面的雨, 道：“他最好有足夠的理由說清楚他為什么對那個突厥汗王動手。”

    .

    這事情說起來其實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處理方式。

    如果挨打的只是個普通的突厥人倒是罷了, 那甚至都可以直接拉到云京府去斷案，根本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尋常的打架斗毆而已。

    但挨打的是突厥的汗王又完全不一樣了。

    兩國之間，一方的君主竟然被另一方的臣子打了，這事情再如何也不能歸到尋常的斗毆上頭去，更何況這君主還自稱差點被打死。

    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定要嚴(yán)懲的，否則那就是要壞了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除非她現(xiàn)在根本不考慮什么突厥, 打算現(xiàn)在立刻馬上讓周稼掉頭去把突厥給滅個完整，讓突厥現(xiàn)在就成為代國的領(lǐng)土。

    但在她的計劃中，現(xiàn)在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激烈到這一步的程度，可以用別的方式來同化而不用武力，那何樂而不為呢？

    她原就是打算用個五年十年慢慢蠶食，根本不打算一下子就和突厥對立起來。

    所以她就必須要給處月一個公道。

    想到這里，她又煩躁起來，這所謂的公道難道是好給的么？

    其實她聽說顧蘭之病倒在床上時候還覺得這事有幾分轉(zhuǎn)機(jī)，只要他躺在床上病個十天半個月，處月就算想要一個公道，他也沒臉再嚷嚷，一個據(jù)說要被打死的人能跳出來說冤枉，一個據(jù)說動手的人躺在床上不能動彈，誰是誰非還不是一目了然？到時候便是理直氣壯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誰能想到去顧府的人各個都是傻子，這還想不到？這還勸不下來？

    不會勸難道不知道把殿中情形完完整整說一遍？

    顧蘭之自己又不蠢，他聽個來龍去脈，她就不信他還會堅持進(jìn)宮來的！

    .

    越想越煩，越想越氣，趙如卿一言不發(fā)地在殿中龍椅上坐著。

    這樣威壓之下，殿中所有人都噤若寒蟬，恨不得連自己呼吸聲都藏匿起來，就怕會一不留神發(fā)出什么聲響，就要受罰。

    這時，外面終于有內(nèi)侍進(jìn)來通傳，說顧蘭之已經(jīng)在殿外等候了。

    趙如卿冷淡地拿起了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茶，道：“讓他進(jìn)來?！?/br>
    心里憋著火，她又多喝了兩口茶，聽著腳步聲傳來了才抬頭看過去，然后便見到一個搖搖欲墜我見猶憐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把他吹倒的顧蘭之，進(jìn)到了殿中來。

    她靜默了一瞬，出聲免了他行禮。

    .

    “突厥汗王說你對他動手，是么？”看著階下的顧蘭之，趙如卿語氣忍不住緩和了一些。

    顧蘭之抬頭看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點了頭。

    “動手的理由？”趙如卿問。

    “酒里摻了東西，臣便無法自已，動手時候便失了分寸?！鳖櫶m之答道，“臣原本以為只是個尋常宴席，并不知道會有這些東西?！?/br>
    這話說得平淡，但聽得趙如卿又覺得煩躁起來，于是看向了身旁的右榮道：“去把突厥汗王請來?！?/br>
    .

    顧蘭之安靜地站在階下，他抬頭去看趙如卿，一時覺得遠(yuǎn)一時覺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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