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整天，乾合殿都很熱鬧，宮人們忙忙碌碌、走來走去，有條不紊地張羅著晚上的盛宴。

    傍晚時分，季攸攸出了門，坐在秋千上，輕輕晃蕩，看著來來往往的宮人們，臉上神色慵懶。

    見她出門，在外面守著的綠蘿和青檸趕緊跑了過去，在她身邊伺候。

    “陶婕妤，今晚皇上設(shè)宴招待朝中的大臣呢，可熱鬧了，還有很多好吃的！”青檸笑瞇瞇地告訴她，又道，“若是皇上帶陶婕妤一起參加就好了，奴婢們也能沾沾光呢?！?/br>
    設(shè)宴？他……也會來嗎？

    季攸攸皺了下眉頭，靠著秋千，有些心不在焉。

    這兩日，她想了很多，想秦霆澤，想秦煜灼……兩人的樣子反反復(fù)復(fù)在她腦海交替呈現(xiàn)，最終她看到的是大師兄的模樣。

    大師兄，才是她心心念念的人，才是她深愛的那個人，既不是秦霆澤，也不是秦煜灼。

    她和他們的糾纏，只是為了找回她的大師兄。

    秦霆澤……她沒辦法再愛他，那么現(xiàn)在她能指望的便只有秦煜灼，可他說他不喜歡她……

    不喜歡她，卻要碰她……他難道也只是為了要她生下皇嗣嗎？

    若是那樣——季攸攸黯然垂眸——若是那樣，她可真是可憐至極了。

    “陶婕妤，晉王殿下來了，他他他、他在看你！”

    青檸驚怕的聲音傳入耳際，季攸攸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殿門口的方向，看到了那個白衣絕塵的男人。

    他也正看著她，不咸不淡的眸光，看不出喜怒，可她卻能感覺其中的露骨，像要將她扒光一般。

    她忍不住揪緊了裙擺，難堪地低下了頭。

    “走了走了，晉王殿下走了！呼……”青檸小生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萬分慶幸的模樣。

    季攸攸這才又抬頭，看到他寬闊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陶婕妤，您的臉好紅啊，是不是太熱啦？奴婢幫您扇扇?！鼻鄼師峤j(luò)地拿出扇子為她扇風(fēng)。

    季攸攸心中煩躁，推開了她的扇子：“你們都走開些，不要在我面前晃，煩人?！?/br>
    見她生氣，青檸一下紅了眼圈，撲通跪了下去：“是奴婢惹陶婕妤不高興了嗎？陶婕妤不要不高興，都是奴婢的錯?！?/br>
    季攸攸震驚：我怎么你了，你就要下跪？你認(rèn)哪門子錯？

    她只是心情不好，她只想一個人靜靜，她不需要她們陪著，不需要任何人跟她說話，不行嗎？

    她騰地起身回房，把門關(guān)上，把自己關(guān)了起來。

    跪在原地的青檸茫茫然，被綠蘿拉了起來。

    “陶婕妤沒有生你氣，她只是心情不好，你別多想了。還有，以后別動不動下跪，陶婕妤不喜歡?！本G蘿提醒她。

    “可、可是宮里的娘娘們不都是喜歡被人跪的嗎？”

    綠蘿忍不住嘆氣：“你服侍陶婕妤不是一日兩日了，還不了解陶婕妤的性子嗎？我們就在外頭候著，等陶婕妤需要我們伺候的時候再進(jìn)去?！?/br>
    “那、那好吧。”

    *

    這是一場盛大的宮宴，雖然赴宴的不過九人，但都是西秦的肱骨之臣和皇室要員。

    大殿布置得富麗堂皇，珍饈佳肴滿桌，殿內(nèi)曼舞輕歌，樂聲優(yōu)雅。

    戌時不到，眾人紛紛落座，南陽王秦隨安坐在秦煜灼鄰座，見他一言不發(fā)在那喝酒，笑道：“晉王來得早啊，這就開始喝酒，等下不怕喝醉？晉王的酒量可向來不怎么好啊。”

    “本王想喝便喝，想走便走，便是醉了又如何？倒是南陽王要為自己考慮考慮，今日可還能直著出去?！?/br>
    秦隨安神色一變：“晉王這是何意？”

    秦煜灼把玩著手中的青玉酒杯，乜他一眼：“今晚來的都是些不能喝的老家伙，只有南陽王和皇上的酒量能拼上一拼，南陽王若不陪皇上盡興，你以為皇上能放你回去？”

    知他是這個意思，秦隨安才稍稍松了口氣，道：“我的酒量跟皇上可不好比，還望著皇上網(wǎng)開一面了。”

    “那你可以先跟那些老家伙打聲招呼，看看哪個到時候愿意幫你求求情。”

    秦隨安干笑：“晉王說笑了，這等小事哪能麻煩諸位大臣求情，若是晉王，我倒是還能指望一下的。”

    秦煜灼抬起空酒杯，身后的小太監(jiān)趕緊上前為他斟滿了酒。他悠哉喝了一口，冷冷淡淡說道：“不好意思，本王跟你不熟?！?/br>
    “皇上駕到。”

    說話間，秦霆澤在宮人的簇?fù)硐碌搅舜蟮?，在最高位的龍椅上落座，眾人起身行禮，他淡淡一笑，讓眾人坐下了。

    “今日君臣同樂，不必拘禮，開席吧。”

    一道道熱菜上桌，眾人吃起喝起，賞歌賞舞，一派和諧之景。

    秦煜灼自顧自地喝酒，桌上的菜一動未動，對歌舞也不感興趣，仿佛他的世界便只有他自己。

    而他身后的小太監(jiān)殷勤，見他酒杯一空便上前幫他斟滿，不必他開口。

    鄰座的秦隨安頻頻看向他，似乎想通過他看出些什么來，卻一無所獲。

    今日奉命進(jìn)宮，他心中自是忐忑，雖然刺殺一事他們并未留下什么把柄，但秦霆澤冷酷jian詐、濫殺成性，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不計(jì)其數(shù)，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秦隨安也忍不住往焦仲德的方向看了一眼，可看到焦仲德瞇眼別開臉，他瞬間回過神，移開了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