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程懷瑾已經(jīng)再無法聽到任何來自蘇芷的回答了。

    她聲音變得徹底的模糊、迷茫。低低的啜泣，像是黑夜里無法停止的細(xì)雨。

    他大步走出家門，推開樓梯間朝下快步走去。

    聽到電話里終于又重新傳來了聲音。

    “對不起，我沒事了。”

    她聲音瞬間的冷靜。

    然而，就在蘇芷準(zhǔn)備掛斷的前一秒。

    程懷瑾不容拒絕的聲音也從電話中傳來：

    “我十分鐘后到?！?/br>
    第60章 彩虹

    六十/彩虹

    程懷瑾按響蘇芷家門鈴的時候,不過剛剛過去了八分鐘。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大門很快就從里打開。

    但只開了一條不大的縫，正好能看見蘇芷的臉。

    “你怎么來了？”

    她聲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刻意的冷淡。

    一件灰色的短袖，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搭在門把手上。

    程懷瑾站在門口問她：“便簽找到了嗎？”

    蘇芷沉默了一會,目光移去地面：“找到了?！?/br>
    掉在了箱子里，是她一時著急慌了神。

    “剛剛以為找不到所以哭了？”

    “沒有,你聽錯了?！彼灰载炛氖缚诜裾J(rèn)。

    程懷瑾垂眸去看她還有些微微發(fā)紅的眼角,沉寂了一會：“找到了就好。你不要著涼,把門關(guān)上吧?！?/br>
    他言語里并未有任何想要進(jìn)來的意思，蘇芷微微錯愕抬頭看去。

    才發(fā)現(xiàn)他只穿了一件極為單薄的灰色襯衫。

    昏暗的樓梯間里，有冷白的月光投入。他身周像是寒意漂浮般的清冷,也止不住地沾染到蘇芷的身邊。

    她后脊一陣沒來由地發(fā)麻，往后退讓了一步。

    “你先進(jìn)來吧?！?/br>
    程懷瑾走進(jìn)屋子之后，蘇芷就去廚房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干凈杯子。”她說著就推到了程懷瑾的手邊。

    程懷瑾拿起喝了小半杯，又輕輕放下。

    蘇芷一個人坐在沙發(fā)的另一頭，雙手抱膝,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

    明亮的燈光下,他耳廓微微的發(fā)紅。

    蘇芷心口發(fā)澀，卻還是無法開口說任何關(guān)心的話。

    只是沉默,放棄一切將他們的關(guān)系推向和好的機(jī)會。

    程懷瑾轉(zhuǎn)頭看著她,良久,開口說道：“我今天打電話，是想問你下周末有空嗎?！?/br>
    蘇芷一直看著他。

    原本以為他知道她還一直收著那張便簽便會勝券在握地抖落她全部的心思,卻沒想到他只字未提，只平淡地問她下周有沒有空。

    醞釀好的叫他不要自作多情的話語被她沉默地吞下，半晌,蘇芷緩聲說道：“你要干嘛？”

    “去年的時候沒能陪你去摘草莓，想問問你還愿不愿意去?！背虘谚獞B(tài)度很是誠懇，“也可以叫上你的朋友，人多一點也熱鬧。”

    他目光溫和而平靜地朝蘇芷投來，并不催她。

    蘇芷身子慢慢地松弛了下來，她想了想，輕聲道：“我不確定有沒有空，下周可能有考試，忙起來就沒空了?！?/br>
    “沒關(guān)系，那等到放寒假也可以。”

    他無限的耐心與退讓。

    蘇芷心里忍不住地也輕顫。

    如果是從前的蘇芷，此刻她一定已經(jīng)什么都不顧地就撲進(jìn)他的懷里。他愿意給，她又怎么會拒絕。

    但是現(xiàn)在在他身邊的，不是那個頭腦一熱就心甘情愿把自己獻(xiàn)祭的蘇芷了。她犯過一次的錯，不想再毫無教訓(xùn)地犯第二次。

    蘇芷看著坐在沙發(fā)另一端的程懷瑾，情緒像是細(xì)密的汽水泡，無聲地蔓延。

    很是警慎的，最后才說道：“我下周再答復(fù)你?！?/br>
    “好?！?/br>
    “真的可以帶朋友？”蘇芷小聲朝他確認(rèn)。

    程懷瑾點頭：“當(dāng)然可以?！?/br>
    蘇芷低低地唔了一聲，便又不說話了。

    程懷瑾也安靜了一會，站起了身子。

    “我先走了?！?/br>
    他說著就朝門口去了。

    蘇芷一愣，也隨即跟上。

    幫他開了門。

    程懷瑾從她的身邊走過。

    拂動的氣息，也似有若無地從她的身邊纏繞。

    蘇芷目光忍不住地垂下去，卻發(fā)覺程懷瑾駐足在了她的面前。

    抬眼，正要開口的一瞬。

    看見程懷瑾伸出了他的左手緩慢地朝她臉頰而來。

    致命的酥麻，瞬間從她的頭皮向四肢蔓延。

    蘇芷無法抗拒地站在原地，頭腦變成難以思索的空白。

    輕到像一根羽毛。

    程懷瑾微涼的指腹緩緩地擦過她的眼角。

    蘇芷心臟停止，看見他左手捻起一張紙巾的碎屑。

    應(yīng)該是她早先擦眼淚時留下的。

    頃刻的情緒落地，她心臟也開始瘋狂地跳動。

    短衫里像是蒸桑拿般涌起一陣潮熱，她目光不自覺地垂下。

    “我走了?！?/br>
    程懷瑾垂眸看了她一會，“把門關(guān)好。”

    他說完就走出了房門，反手將門關(guān)上。

    客廳頃刻安靜。

    蘇芷靈魂出竅般的轉(zhuǎn)過身子。

    手心微微發(fā)汗，好像還聞得到他身上那陣清冷的寒氣。

    久久也不會散去。

    -

    原本是想一直拖著就不了了之的，誰知道期末考試全部完結(jié)之后，許嘉給蘇芷打了個電話。

    他下半年要準(zhǔn)備考研的事情，一直在猶豫選哪個導(dǎo)師。思來想去最后給程懷瑾發(fā)了微信。原本沒指望程懷瑾能真的幫到他什么，只是想了解了解情況。誰知道程懷瑾開車來了學(xué)校一趟。

    問了他具體的打算，然后給他提了一些建議。

    最讓許嘉感動的，是程懷瑾最后還幫著安排了許嘉和他最心儀的那位導(dǎo)師見了一面，老師說今年正好缺人，只要許嘉分?jǐn)?shù)夠他很愿意招許嘉做他的研究生。

    許嘉給蘇芷打電話的時候，言語里激動溢于言表。說著下次一定請程懷瑾來家里吃飯。蘇芷也有些驚訝，因為程懷瑾什么都沒和他說。

    掛了電話，思來想去，最后還是給程懷瑾也去了個電話。

    “考試都考完了？”他很快接起了電話。

    蘇芷坐在宿舍的床邊，看著外面光禿禿的樹枝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接下來幾天有什么打算嗎？”

    “看看兼職?！?/br>
    “介意我知道你缺多少錢嗎？”

    “介意。”蘇芷說道。

    電話那端果然安靜了幾秒，蘇芷伸手在白墻上到處摳摳，低聲問道：“你怎么沒告訴我許嘉的事情?！?/br>
    “什么事情？”

    “就是你幫他找導(dǎo)師的事情，”她聲音變得有些黏糊，“謝謝你?！?/br>
    “不用謝我，原本也是我能力范圍里的事情。”

    “你不是已經(jīng)辭職了嗎？”

    “人脈不會連同職位一直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