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的心悸。

    原來她沒有看錯。

    “怎么出來了？”江哲上前問道。

    “去洗手間?！碧K芷平靜地說著。

    江哲剛要在開口，程懷瑾就走上前強(qiáng)硬道：

    “我陪你去。”

    一陣酸麻從蘇芷的背脊爬上，她身子變成了無法自如的鐵板。

    然而她不想看他，也不想和他說話。

    她沉默地從程懷瑾的身側(cè)繞過，然后走進(jìn)了不遠(yuǎn)處的洗手間里。

    大片的落地鏡，頭頂是明黃的水晶吊燈。

    蘇芷駐足在鏡前。

    鏡子里，是一個她并不熟悉的女人。

    卻也確實(shí)是她那個想要成為的女人。

    一個足夠成熟的、可以被人愛的女人。

    蘇芷覺得隱隱的悲哀，可是，她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

    從洗手間出來時候，程懷瑾仍在一旁等她。

    蘇芷沒有看他，徑直要離開。卻聽見程懷瑾開口道：“江哲不適合你?！?/br>
    她駐足，抬頭望過去。

    其實(shí)，他們有好幾天沒有見過了。

    程懷瑾的樣子沒有變，可她卻已經(jīng)覺得沒有辦法靠近了。

    是他親口叫的停。

    安靜的走廊里，她目光慢慢地變冷。

    她其實(shí)并未聽懂程懷瑾剛剛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剛剛江哲在外面和他說了什么。

    然而，一股寒意從她的心里升起，也將她的話語結(jié)成鋒利的冰。

    狠狠地、毫不猶豫地朝他反刺而去：

    “我覺得挺合適的?！?/br>
    第38章 無法自控

    三十八/無法自控

    包廂里,已經(jīng)換上了剛才那個jiejie在唱歌。

    蘇芷推門進(jìn)去，看見江哲坐在沙發(fā)上看她，像是刻意在等。

    她徑直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著,也聽見程懷瑾跟著走了進(jìn)來。

    包廂里有幾個相識的驚訝過后紛紛打了招呼。程懷瑾只簡單地應(yīng)了幾聲，就坐到了包廂的一側(cè)。

    蘇芷沒有往那邊看,她直直地看著前面的歌曲mv，讓自己的情緒變得麻木也冷靜。

    江哲偏過頭來低聲問道：“二哥和你說什么了？”

    蘇芷沒有動靜,仍是僵硬地挺直著自己的身體。

    江哲輕摟了一下她的肩,不想叫她這么難受。

    蘇芷回頭看了江哲一眼。

    昏暗的包廂里,江哲一眼就看到她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無聲的嘆息，他直接把人攬來了懷里。

    江哲聲音很低：“靠過來偷偷哭一會吧，我不叫二哥看出來?！?/br>
    他目光越過幾個正在插科打諢的人影,也看見了程懷瑾投過來的目光。江哲沒有說話，只用手輕輕地?fù)崃藫崽K芷的頭發(fā)，然后轉(zhuǎn)過頭去看那歌曲的mv。

    歌曲唱了一輪又一輪。

    她眼淚也慢慢地流干。

    很快，蘇芷理了理頭發(fā)重新坐直了身子。

    江哲去看她已經(jīng)毫無感情的眼睛，輕聲笑了笑。

    女人就是這樣,也能瞬間的脆弱,也能瞬間的冰冷。

    蘇芷伸手把自己剛剛沒喝完的半杯酒一口喝完，就看著前方再也沒有說過話了。

    一群人聚到十二點(diǎn)就準(zhǔn)備散了。

    蘇芷在外面套了一件長及腳踝的羽絨服跟著江哲往外走。

    那幾個人帶了司機(jī)來接,和江哲打了招呼就先撤了。

    剩下他們?nèi)艘黄鹜＼噲鋈ァ?/br>
    江哲的司機(jī)已經(jīng)在車?yán)锏戎?江哲回頭看了眼程懷瑾,偏頭問蘇芷：“我送你回去，還是你直接跟二哥走？”

    蘇芷還沒來的及回答,就聽見程懷瑾說道：“她跟我走。”

    他說著就解鎖了一旁的車，卻發(fā)現(xiàn)蘇芷站在江哲身邊一動未動。

    程懷瑾回頭看著她，語氣此時仍然冷靜：“他送你也是要繞路回去。”

    江哲卻是無所謂地擺擺手：“我不介意。”

    蘇芷抬頭看著程懷瑾,車庫里陰冷的燈光從他的頭頂傾斜，高起的眉骨也帶來難以看清的眼眸。像是黑夜里的大海，平靜下是否也有暗流洶涌。

    窒息般的一段沉默，蘇芷轉(zhuǎn)頭對著江哲說道：“我可以明天再把衣服和鞋子還給你嗎？”

    江哲已知她的答案：“當(dāng)然可以，不還也可以?！?/br>
    “謝謝?！碧K芷點(diǎn)了點(diǎn)頭，抬腳跟著程懷瑾去了。

    坐上程懷瑾的副駕，她把外套脫下抱在了懷里。程懷瑾很快將車內(nèi)暖氣打開也加熱了坐墊。

    一整晚，他們第一次這樣安靜地坐在一起。

    程懷瑾偏頭看了她一眼，她把自己的頭發(fā)放了下來，整個人縮著趴在窗邊。

    她還是不想看他。

    程懷瑾眼眸微黯，不過也只是片刻，就轉(zhuǎn)頭發(fā)動了車子。

    凌晨的街道，偶有車輛從旁開過。樹木朝天空伸出龐大的枝椏，卻只更添蕭瑟的氣息。

    一路上，車廂內(nèi)都安靜仿佛真空。

    或許有人有千言萬語，卻也無論如何不知怎么說出口。

    穿梭而過的路燈，千篇一律的路口。

    蘇芷麻木地看過。

    很快，車子開入了程家的停車場。

    感應(yīng)燈光逐一亮起，程懷瑾沒有停在他常停的地方，他將車順著往前開，一直開到了停車場的最里端。

    關(guān)燈，手剎拉起。

    蘇芷伸手就去開車門。

    然而，干脆的一聲落鎖，她轉(zhuǎn)頭朝程懷瑾看去。

    男人沒有說話，只抬手打開了頂燈。

    程懷瑾有話要說。

    蘇芷無聲地看著他，一動未動。

    四目相對，如今倒是變得連開口說話都覺得煎熬。

    漫長的一段空白，車外，燈光滅了。

    空曠的車廂里被這團(tuán)堪堪能將他們照攏的燈光縮到無限的逼仄，仿佛無法再后退一步。

    “跟著江哲，對現(xiàn)在的你來說沒有任何益處。”

    程懷瑾終于開口：“他花天酒地是因?yàn)樗锌可接谐杀?，不怕坐吃山空。但是你不一樣，你至少?yīng)該先好好讀書考大學(xué)，這才是會永遠(yuǎn)屬于你的東西。”

    蘇芷面色沉冷地聽他把話說完，也同他一般冷靜地輕聲道：“讀書考大學(xué)，我從來沒有說過會放棄。喝酒，去club我也不覺得是墮落。你從前不也會抽煙喝酒嗎？我下次也去學(xué)抽煙，不知道能不能學(xué)得會?！?/br>
    溫?zé)岬能噹?，她字字成冰?/br>
    程懷瑾靠在扶手上的手臂變得僵硬。

    “那你至少應(yīng)該保證自己的安全，就算是低濃度的酒也不應(yīng)該一口喝下半杯。你太高估自己的酒量了?！?/br>
    蘇芷輕輕地眨了眨眼睛，開口說道：“我會注意自己的安全，在江哲的身邊我覺得很安全?！?/br>
    “你就這么信任他？”程懷瑾忍不住說道。

    “是的，我覺得在他身邊很開心?！?/br>
    程懷瑾目光看去車前窗，不再看她。

    他面色變得極冷，像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脾氣。

    包廂里，她靠在江哲懷里的畫面一遍遍地在他的腦海里重現(xiàn)。程懷瑾無法解釋，他覺得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心里延開了一條裂隙。

    微小而又劇烈的疼痛。

    他無法挪開自己的目光，這讓他覺得恐懼也茫然。

    倏地，他聽見蘇芷的聲音響起。

    程懷瑾轉(zhuǎn)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