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復(fù)什么？”

    他駐足要她說清楚。

    “要不要轉(zhuǎn)學(xué)?！?/br>
    程懷瑾看了她一眼：“好，希望這次你可以考慮清楚?！?/br>
    “我會的。”

    蘇芷垂下眼眸，聽著那腳步聲慢慢地，消失在了樓梯的轉(zhuǎn)角。

    明明，已經(jīng)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他也還是沒有放開她。

    -

    蘇芷第二天給了程懷瑾答復(fù)，她如實說既舍不得言希也很害怕在新的環(huán)境里無法適應(yīng)最后適得其反。

    于是，以三個月為期限。

    如果她仍然沒有明顯進步的話，就接受程懷瑾的意見從下學(xué)期開始轉(zhuǎn)去北川高中。

    程懷瑾應(yīng)允，也說國慶假期之后她應(yīng)該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補習(xí)班。這幾天他的補習(xí)并不是一個長遠的辦法。

    蘇芷答應(yīng)會自己留意。

    長假的最后一天，程懷瑾午飯時問她晚上有沒有興趣去逛一圈北川西邊新建成的集市。他正好下午要去西邊談點事情，時間不長可以把她帶著，晚上在那集市附近逛逛順便解決晚餐。

    蘇芷心里清楚，他雖然沒有追問她那天為何忽然的失控，卻也把她的情緒都看在眼里。

    即使她沒辦法更進一步，蘇芷也不愿意和程懷瑾鬧到徹底的撕裂。

    她想修復(fù)和他的關(guān)系。

    即使從此以后只能這樣不咸不淡地說話。

    兩人吃完午飯后，蘇芷回房間換了一件淺藍色的無袖長裙。下午太陽熱辣，她還套了一件極薄的白色長袖開衫。

    兩人上了車，空調(diào)便快速而安靜地運行起來。

    蘇芷仍然發(fā)現(xiàn)她這側(cè)的風(fēng)口被關(guān)上，她抬手想去撥開一些，卻聽見程懷瑾說道：

    “等一會就涼快了，不要吹風(fēng)?！?/br>
    蘇芷耳后一熱，把手收了回來。

    “哦?！?/br>
    轉(zhuǎn)臉貼在微涼的玻璃車窗上，眼角微微彎起。

    車廂內(nèi)很快達到了溫度適宜的平衡點，窗外照射而來的陽光在她的臉頰上鋪上一層帶著暖意的金紗。

    車子隨后開上了往城西去的城際高速，輕盈的音樂里，蘇芷的心情也變得漂浮與愉悅。

    她坐正身子看著前方，語氣很柔和：“你今天是去見朋友嗎？”

    程懷瑾目視前方，伸手調(diào)小了電臺的音量：“不算是，一個項目推進需要我去看一眼，簽個字?！?/br>
    “要你親自去嗎？”蘇芷偏過去看著他，“為什么不拿來給你簽？”

    “因為還要看一眼現(xiàn)場，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

    “哦，”蘇芷點點頭，又問道：“所以你這個國慶假期其實都沒有休息一天。”

    “休息過一天?！?/br>
    “哪天？”

    “送你去醫(yī)院那天?！?/br>
    蘇芷：“……”

    “你這人講笑話真冷?！彼吆叩馈?/br>
    程懷瑾嘴角很淺地勾了一下：“我沒有說笑，那天我的確也借機休息了一天。”

    “你很忙?！彼贸鲞@個結(jié)論。

    程懷瑾應(yīng)了一聲，打著轉(zhuǎn)向燈將車開下了高速。

    車子又開了二十分鐘，最后轉(zhuǎn)進了一條有些荒涼的馬路上。

    “在車里等我一會，”他熄了火，但仍然保持車子通電，“窗戶開下來些，我很快就回來?！?/br>
    蘇芷立馬點了點頭，“好?！?/br>
    程懷瑾卻忽然猶豫了一下，“你穿的什么鞋子？”

    蘇芷一愣，忙把腳抬高了：“黑色皮鞋?！?/br>
    “那還是不要進去了，里面是工地?！背虘谚袷且呀?jīng)做了決定，“就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br>
    “好，我沒事的?！?/br>
    程懷瑾隨后便關(guān)了車門朝馬路對面的工地走了過去。

    他穿過馬路的身影有幾分步履匆匆，下午的暖風(fēng)揚起他外套的衣角。一舉一動，都在踐行剛剛同她說的那句：“在這里等我，我很快回來。”

    蘇芷目光一直追隨著那身影消失，回過神來，才發(fā)覺心跳失常。

    她有些心怯地轉(zhuǎn)過頭去看著空無一物的中控臺，強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程懷瑾去了約莫有五分鐘，蘇芷低頭看了會手機的功夫，再抬頭就看見馬路對面有人出來。

    兩個男人在依次同程懷瑾握手，隨后目送著程懷瑾走到了車旁。

    “好快。”蘇芷看著打開車門坐進來的男人感嘆道。

    程懷瑾關(guān)上車門去拉安全帶：“原本就是順路的事情，應(yīng)該快?！?/br>
    “我以為我今天才是那個順路的?！碧K芷故意說道。

    程懷瑾啟動了車子，語氣平淡：“我覺得你轉(zhuǎn)?；蛟S也沒用?！?/br>
    “什么意思？”蘇芷皺眉朝他看去。

    程懷瑾語氣幾分揶揄：“和學(xué)校無關(guān)，是智商問題?！?/br>
    蘇芷：“……”

    從工地離開之后，程懷瑾順著那條公路又開了半個多小時。

    兩人大約下午五點半鐘到達了北川西邊的這片集市。

    說是集市，但其實很像是一片新開的活動廣場。只不過面積夠大，店家夠多。

    這幾日剛剛開張，又碰上國慶假日。還沒到天黑就已經(jīng)人滿為患。

    程懷瑾在停車場轉(zhuǎn)悠了小十分鐘才找到一個很是逼仄的位置停車。蘇芷跟著下了車，心情變得有些雀躍。

    一進入集市的大門口，印入眼簾的就是密集排列的兩側(cè)商鋪。各種手工藝品和小食餐鋪穿插其間，有種可以悠閑逛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兩人隨著緩慢前行的人群往前走去，蘇芷一直不停地左右張望。頻頻轉(zhuǎn)頭和程懷瑾嘰嘰喳喳，程懷瑾不時點頭或是簡單回應(yīng)幾句。

    天色漸漸地暗了，路兩邊的燈光愈發(fā)地亮了起來。

    嬉鬧的人群給了蘇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身邊的一切熱熱鬧鬧，燈火通明。

    “那邊有家楊記牛rou面館，程懷瑾！”蘇芷一臉驚喜地轉(zhuǎn)頭看著一直走在她身后的男人，“那家店挺有名的，我們一會可以去那里吃晚飯嗎？”

    程懷瑾點了點頭，忽然伸手將她往身邊輕拉了一下。

    “抱歉抱歉！”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隨即從蘇芷耳邊響起，蘇芷轉(zhuǎn)頭去看，原來是一個背著外賣箱的男人在人群中艱難地前行。

    “看路?！背虘谚闪耸?。

    蘇芷短促地“哦”了一聲，立馬轉(zhuǎn)過了身子。

    心臟后知后覺地加速，她不自覺伸手撫上了他剛剛抓住的手臂。

    下一秒，便警覺般的強迫著自己放下了手指。

    走到牛rou面館的那段路上，蘇芷沒再一直轉(zhuǎn)頭同程懷瑾說話了。

    他并未同她并排走。

    他總是走在她后面。

    兩人很快就一前一后走進了那家牛rou面館，里面人很多。他們運氣不錯，到的時候剛有一桌客人結(jié)賬離開。

    等了幾分鐘，蘇芷就和程懷瑾坐進了面館里。

    玲瑯滿目的菜單，和程懷瑾上次帶她去的那家很不一樣。

    “你吃什么？”蘇芷有些無從下手。

    程懷瑾卻很快做好了決定，他指著最上面那個最簡單的說道：“牛rou面?！?/br>
    “下面還有好多其他的，你不看看嗎？”

    “不了，你可以點其他的?！背虘谚獙⒉藛侮H上，耐心地等她。

    蘇芷咬了咬嘴唇，又糾結(jié)了一會。最后也選了牛rou面。

    “下面還有好多其他的，你不看看嗎？”程懷瑾淡聲說道，目光垂下看著蘇芷。

    蘇芷此刻確定他在“蓄意報復(fù)”，斷言道：“你心里在笑我！”

    “沒有?！背虘谚谷粨P眉，面色如常。

    “程懷瑾，你這人挺會偽裝的?！?/br>
    “怎么說？”

    “看不出來喜怒哀樂，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br>
    “是嗎？”程懷瑾語氣淡然：“和你正好相反?！?/br>
    “什么？”

    “喜怒哀樂，什么都能一眼看出來?！?/br>
    蘇芷：“…說話真毒?！?/br>
    “只是陳述事實?！背虘谚ь^看著走過來的服務(wù)員，不再與她糾纏：“你好，兩碗牛rou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