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服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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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懷瑾極輕地嗯了一聲。許久,他沒有再說話。 更像是陷入了沉思。 臥室里沒有開大燈。 蘇芷朝上望去的時候,只覺得他眉眼逐漸變得模糊,也變得緩和。 仿佛柔軟的潮涌。 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那個言語威嚴(yán)的、發(fā)號施令的陌生男人,讓她想起了同樣會對她言語苛責(zé)的表姑媽。 他們并不在意所有的解釋和闡述。 他們自有一套自洽的邏輯。 所以你只能被迫接受、被迫聽話、被迫順從。 她會告訴蘇芷: 你住在我這里,就必須聽我的。 你幫我看店干活,是你必須要做的。 要不是我心善,誰愿意接手你這個霉頭。 就好像剛剛,那個男人那樣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應(yīng)該聽我的?!?/br> 蘇芷長久地看著程懷瑾。 她感到一種矛盾,同時也感到一種熟悉的悲哀。 也許,她不該再去問他這個問題的。 粘滯的沉默里, 蘇芷緩聲開口道:“你不信李年的,是嗎?” 她覺得內(nèi)心里有什么東西塌陷了,她想再給他一次機(jī)會。 燈下,程懷瑾目光微微動了幾分。他思緒似乎慢慢地回攏了。 蘇芷覺得剛剛才有幾分模糊、緩和的眉眼,逐漸又變得清晰而鋒利了。 程懷瑾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他輕輕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都聽到了么?!?/br> 那聲音沒有溫度,帶著令人后知后覺的寒栗披在蘇芷的身上。 他說完話,就直接轉(zhuǎn)過了身子。 挺直的背影穿過空蕩的客廳,蘇芷的目光追過去。 客廳里,亮眼的燈光仿佛慢慢地熄滅了,他像是走在一條昏暗無人的小路上。 最后,伴隨著熄滅的燈光一同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空寂的臥室門口,蘇芷一動未動。 她仿佛陷入某種混沌,卻也不知是否這其實(shí)也是“他”的一部分。 第9章 “程老師” 九/“程老師” 他不是什么壞人。她確定這件事情。 他是個好人。她也確定這件事情。 至少,就蘇芷現(xiàn)在看到的。 她可以確定這兩件事情。 唯一不太確定的,是那天她看到的那雙變得模糊而柔和的眉眼,是否只是她的錯覺。 是否那天她看到的程懷瑾只是她以為的程懷瑾,她以為的正在經(jīng)歷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的程懷瑾。因她之后,再沒看見過那樣的程懷瑾了。 他仍然是含有冷意的冰棱,然而蘇芷卻覺得,他不再是不可靠近的了。 某些事情上,他們站在同一邊。 - 高三開學(xué)的第三周,蘇芷從隔壁北川高中得知,北川大學(xué)的招生講座這周六還會再舉辦一次。她打聽清楚了這次的時間和地點(diǎn),周六上午就自己跑去程懷瑾家附近的公交車站轉(zhuǎn)了三趟車去北川大學(xué)。 平日里司機(jī)接送并不覺得路程遙遠(yuǎn)。然而自己等車、轉(zhuǎn)車相繼折騰后,到達(dá)北川大學(xué)已經(jīng)整整耗費(fèi)了一個多小時。 她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無袖連衣裙,柔軟的棉布質(zhì)地輕輕地收在她的腰際,露出修長而白皙的小腿。 下午一點(diǎn)半,陽光逐漸達(dá)到鼎盛。 炫目的陽光將她鵝黃色的裙子照得輕盈而又發(fā)亮,映襯出更為瓷白的手臂和臉龐。黑色的頭發(fā)簡單地披在身后,熱力蒸騰的午后,清麗得像是一劑明艷的色彩。 蘇芷一只手微微遮著刺眼的陽光,一邊左右看著走過了馬路。 講座是下午兩點(diǎn)在博學(xué)樓303。 蘇芷緩步走在綠樹成蔭的校園里,她第一次這樣認(rèn)真地觀察這座歷史悠久的校園。極為寬闊的校園主路,兩旁參天的古老梧桐,用碩大的樹冠將這條馬路完全地遮蓋。 蔭涼的陰影下,仿佛有草木氣息的潮濕,清亮地服帖在蘇芷的皮膚上。 她覺得這清涼也沁進(jìn)了心里。 一種極為強(qiáng)大的、安靜的力量,像一只大手緩慢地覆在蘇芷的心里。 那感覺很是奇妙。 從前,她覺得自己是一根在風(fēng)雨里飄搖的浮萍。 如今根系斷了,她并不知道往后該漂向那里。 可是當(dāng)下行走在這個校園里的這一秒,蘇芷覺得,她也可以向下。 可以沉到安靜的湖水里,也可以沉到柔軟的泥土里。 她也可以向上。 可以飛到澄澈的天空里,也可以飛到濃密的山林里。 蘇芷緩步走進(jìn)寬闊的博學(xué)樓,一群剛剛下課的學(xué)生正三五成群地從樓梯上下行。 她側(cè)身站在一旁等待。 她聽見有人在討論“辯論”,有人在討論“創(chuàng)訓(xùn)”,有人在討論“出國”。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只飄浮在空中的靈魂,那樣渴望地想要去聽那些她從前不曾接觸過的話題。 慢慢的,人群散盡了, 靈魂重新歸位。 蘇芷這才察覺到她臉上不知何時微微挽起的嘴角。 她覺得奇妙,也覺得新鮮。 但是更多的,蘇芷覺得心潮洶涌。 她不想說出來,她覺得自己很無厘頭。 因?yàn)榇丝蹋K芷有一種強(qiáng)烈想哭的沖動。 她比任何時候都意識到了自己從前的狹隘與愚蠢。 也比任何時候都發(fā)覺自己向往的到底是什么樣的生活。 蘇芷在樓梯口的一側(cè)安靜地站了很久,然后大步地朝樓上走去。 到達(dá)303門口的時候,教室門因?yàn)檫€未到時間所以依舊鎖著。 北川高中的人也還沒到。蘇芷左右看了看,索性趴在走廊的欄桿處往下俯瞰。下面是一片小廣場,有幾個人在玩滑板。 她眼睛微微瞇起,下頜撐在手掌上,看得入迷。 身后漸漸近了一個人的腳步聲,蘇芷沒有在意。 再過了一會,她聽見了那人打電話的聲音。 一陣顫栗順著蘇芷的后脊迅速上延至大腦,然而等她想要走開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走到了教室的門口。 蘇芷雙腳完全地釘在了原地。 可是身后的人卻并沒有停止電話。他聲音依舊平緩,在和電話里的人說話。 蘇芷的后襟微微地濕濡了,她覺得陽光變得更烈了。 但是很快,程懷瑾的電話結(jié)束了。 身后沒有聲音。 蘇芷緩慢地轉(zhuǎn)了過去。 明亮的走廊里,陽光打在程懷瑾的額間。他穿了一件深色襯衫,像是這段燥熱夏天里極盡的一段涼。 “我來聽講座?!碧K芷很快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她并不知道這一次的講座也是程懷瑾。 她覺得自己總被迫處在一個“偷聽”的狀況里,可她著實(shí)冤枉。 程懷瑾低頭看了她一眼。 明亮的光線此時從她的后方照入,沿著她的輪廓描摹出一條金色的鑲邊。 她面部因?yàn)閯倓傞L時間的太陽照射而微微發(fā)紅,唇齒則顯得愈發(fā)的艷麗。 像是熟盡的紅色櫻桃。 她沒有再穿那套灰白的校服裙,一身極淡的鵝黃色將她的皮膚襯得更加雪白。 她變得生動。 但也仍然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