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秦戮這一開口，顧硯書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無非是我要死了，我這是為你好的那一套。

    想明白之后，顧硯書也更加確定，自家小鹿的腦子一定是被門擠了。

    否則秦戮怎么會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來？

    說他年輕也就算了，還說他是小孩子？

    這個人抱著他日夜不眠，如同后世不規(guī)范的網(wǎng)站中的那些小廣告頁面里的男主角一般為所欲為。

    做遍了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所有事情，開發(fā)過了王府主院中的角角落落的時候，可沒見他想著自己是個孩子！

    自己哭著求饒的時候，這個人也沒看在他是個孩子的份兒上放他一馬。

    現(xiàn)在他就變成一個孩子了？

    顧硯書怒目瞪著秦戮，準(zhǔn)備看看這個人還能說出什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言論來。

    而秦戮同樣也沒有讓顧硯書失望，絮絮叨叨地繼續(xù)著：

    “當(dāng)初賜婚之事，父皇對你其實也心有愧疚，軟軟放心，即便本王去了，父皇也不會多為難于你。”

    這點顧硯書倒是知道，此刻聽到秦戮這般說，也并不意外，只繼續(xù)向下聽：

    “待到本王離去后，軟軟若是覺得王府呆膩了，便自行離去吧，父皇也不會阻攔?！?/br>
    “王府中的人你用著順手，便也一同帶走便是，止戈和興仁你是知道的，對你也是忠心的……”

    “王府后院中的事一直是軟軟在管理，庫房的鑰匙也在軟軟身上，屆時你可將庫房中的物件一同帶走，也算是有了一個保障?！?/br>
    “本王知道，軟軟能力過人，定然看不上本王的那點東西，但那也是本王的心意，軟軟便拿著，當(dāng)成一個念想吧?！?/br>
    “本王走后，你就再多記本王兩年便是了，待到你弱冠之時，若是覺得一個人寂寞了，便如同尋常男子那般，娶妻生子便是?！?/br>
    “承恩侯府門庭雖然落魄了，但大哥卻是個能干的，想來也能重振侯府門楣，屆時應(yīng)當(dāng)會有姑娘愿意嫁給軟軟。”

    顧硯書：？？？

    你這人還沒走就開始鬼言鬼語了？

    我還娶妻生子？

    我一個天然彎，還是喜歡躺著享受的，你讓我娶妻生子？

    娶個妻子回來擺著看，然后看她給我戴綠帽子給我生個兒子？

    你這么能，你怎么不說讓我重新找個好男人嫁了呢？

    在心中將秦戮翻來復(fù)去罵了個底朝天的顧硯書心中的這番想法剛落，那邊便聽到秦戮說起了：

    “若是軟軟更喜歡男子，再尋個相同愛好的男子成親，也不無不可。”

    一聽到這話，顧硯書算是徹底忍不住了。

    可把這個人能的？還真敢把這種話給說出口？

    然而還不等顧硯書有所動作，便聽到了秦戮反口的聲音：

    “算了，還是別了，軟軟以后還是如同尋常男子那般娶妻生子吧，若是軟軟真與旁的男子在一起了，本王受不了?！?/br>
    此刻，顧硯書的心情終于好了些許，但也沒忍住冷哼了一聲：

    “王爺當(dāng)真受不了？”

    “嗯……”

    事實證明，病毒真的會讓人反應(yīng)變慢。

    此時的秦戮，依舊沒有感受到任何異常，只微微點了點頭：

    “軟軟就當(dāng)是本王自私吧，本王著實是不想讓別的男人擁有軟軟，只要一想，心里就難受地發(fā)痛……”

    “自私？”顧硯書沒有忍住，又是一聲冷哼，“我看王爺?shù)故菬o私的很??！”

    許是顧硯書語氣中的嘲諷過于明顯，此時的秦戮，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雙眼迷惘地看著顧硯書：

    “什么？”

    “又是讓我忘了王爺，又是讓我離開王府，甚至還愿意把整個王府都送給我，還讓我娶妻生子，這讓我拿著整個厲王府去當(dāng)聘禮的打算，可不是大方極了？”

    顧硯書冷哼一聲，若不是現(xiàn)在秦戮躺在床上，消瘦不已，臉色蒼白的模樣讓他心軟，就憑借著秦戮剛剛的那一通屁話，顧硯書簡直想直接轉(zhuǎn)身就走。

    他在收到溢州的那封八百里加急之后就沒好好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連夜安排好了京城的諸多事宜便連忙帶人趕來了溢州，一路上甚至連多休息都不敢，生怕來晚了會悔恨終生。

    甚至冒著生命危險，接種了技術(shù)并不成熟的牛痘。

    結(jié)果現(xiàn)在見到了人，這個人就給他說了這么一通話？

    早知道這樣，他還來個屁的溢州？

    直接在京城等著秦戮的死訊，好升官發(fā)財死老公不是更好？

    “軟軟？”

    這個時候，秦戮就算是腦子里塞滿了漿糊，也能意識到不對了：

    “硯書？”

    “除了我還能有誰？”顧硯書冷哼一聲，直接瞪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

    或許是驚喜過重，秦戮頓時便清醒了過來，連忙詢問：

    “你怎么來了？”

    然而還不等顧硯書回答，秦戮便像是意識到了什么。

    看著站在自己床邊，與自己不過咫尺的顧硯書，整個人連忙和向后退了退，直接翻滾到了床上最深處的位置。

    邊動作，秦戮還便不忘高聲質(zhì)問著：

    “你怎么進(jìn)來了？誰放你進(jìn)來的？興仁是死了么？怎么不知道將你攔著？來人，還不快將王妃帶走？”

    顯然，意識到此刻站在他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幻覺之后，秦戮也想到了自己身上所患的，是傳染能力極強的天花。

    生怕一個不注意的功夫，便將顧硯書也染上了。

    第158章

    顧硯書心中原本因為秦戮那一通屁話燃燒地正烈的怒火,因為秦戮此時的反應(yīng)，倒是稍稍熄滅了些許。

    見秦戮一個勁兒想讓他出去的模樣，顧硯書微微嘆了口氣,上前一步，將人摁回了原來的位置：

    “喊什么？外面的人都被我給打發(fā)走了，你就算是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在真正上手之后，顧硯書才發(fā)現(xiàn),原來眼睛也會騙人。

    眼睛看著雖然消瘦了不少，但讓人至少覺得還能夠看的過眼的人,等到真正觸碰到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其身上的變化有多驚人。

    秦戮原本那一身讓顧硯書愛不釋手的流暢的肌rou消失了不少不說,就連力道也被削弱了許多。

    要放在以前，只要秦戮不愿意，顧硯書就別想挪動他分毫。

    但是現(xiàn)在,顧硯書只不過是稍稍一用力,便將人從床上最靠墻的位置，給挪了出來。

    這個時候,顧硯書也才真正意識到,此時的小鹿，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虛弱許多。

    原本想要就秦戮剛剛那番話,與他好好說道說道的顧硯書,心中到底是升起了一絲不忍,看著眼前虛弱的面孔，最終還是將到嘴邊的話給壓了回去，決定容后再議。

    趁著秦戮被自己剛剛那一番話給鎮(zhèn)住的功夫,顧硯書便將人挪出來，邊向秦戮解釋著，自己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接種過了牛痘，讓秦戮不用擔(dān)心，他不會被感染。

    聽到顧硯書的這一番話，秦戮眼中的擔(dān)憂才漸漸消散些許。

    他雖然不知道顧硯書口中的牛痘為何物，但他卻了解顧硯書的性子，知道他既然這樣說了，那就一定是確有其事。

    但心中又有一絲隱隱的疑慮，害怕顧硯書這是為了讓他寬心，故意編造出來的謊言。

    但是下一刻，顧硯書的一句話，便打消了秦戮心中的疑慮：

    “于立人這次也隨著一起來了，先讓他給王爺看看吧?！?/br>
    說著，顧硯書便向身后看了一眼，秦戮順著顧硯書的的眼神望去，才發(fā)現(xiàn)此刻他的房間內(nèi)，除了顧硯書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也是看到于立人之后，秦戮才徹底相信了顧硯書口中“接種過了牛痘，不會被天花感染”之事。

    因為秦戮知道，自己的王妃不會為了讓他寬心，讓旁人承擔(dān)感染上不治之癥的風(fēng)險。

    思及此，秦戮身上緊繃的肌rou，才逐漸放松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一直在房間角落里裝死的于立人，終于從角落中緩緩走了出來，依言上前，為秦戮診脈。

    于立人此前雖從未有過為天花病人診治的經(jīng)歷，但在來的路上，于立人照顧了好幾個在接種牛痘之后，身上起了與天花類似的反應(yīng)的御醫(yī)。

    也與幾位宮里的御醫(yī)深入交流過關(guān)于天花的診治方案，期間也交換過彼此的行醫(yī)經(jīng)驗以及關(guān)于曾經(jīng)看到過與天花有關(guān)的所有記載。

    現(xiàn)在在面對秦戮之時，雖然不說游刃有余，至少也能說出一個一二三來。

    在望聞問切，看過了秦戮的情況后，于立人不由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

    無他，王爺此時的情況，已經(jīng)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好上不少了。

    從他這一路上與其他御醫(yī)的交流中可以知道，一般天花病人，在被感染后第十五天到第二十天，死亡幾率最高。

    王爺雖然還未度過最危險的時期，但從脈象上來看，卻與往常被治愈的病人的極為相似，故而秦戮有很大的可能性被治愈。

    更別說以往換上天花的病人，大多都會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即便清醒，也極少有能夠自主思考的存在。

    但是現(xiàn)在，王爺除了最開始時出現(xiàn)了類似于看到了幻覺的現(xiàn)象，現(xiàn)在明顯思路清晰了不少，這也比大多數(shù)人的情況要好上不少了。

    雖然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習(xí)慣使然，于立人依舊沒有將話說的太死，只于顧硯書說了，王爺?shù)那闆r好過預(yù)期。

    即便是這樣，顧硯書也覺得自己心中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來之前，顧硯書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xiàn)在能夠從于立人口中聽到“好過預(yù)期”四個字，已經(jīng)算是意外之喜了。

    就連秦戮，此刻心中也多了一股輕快之感。

    “于大夫一路過來辛苦了，不若先回去休息片刻吧，我還有些話想與王爺單獨說一說。”

    從京都到溢州，不僅顧硯書沒有睡上一個好覺，同行而來的侍衛(wèi)以及御醫(yī)等人，同樣沒有睡上一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