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學(xué)著官僚斗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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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入了冬就是膠東的休閑季節(jié),可如今的僑鄉(xiāng)區(qū),村里村外卻一派繁忙景象,農(nóng)民們忙著修水渠、挖涵洞,加固疏浚干道。秋前的洪水沒成災(zāi),鄉(xiāng)親們賺了水利工程的便宜,得了閑空,不用招呼,都在勤勤懇懇忙活水利,農(nóng)民就是這么務(wù)實。田震和肖大嘴騎車行駛在阡陌之間,望著原野里火熱的勞動場面心潮澎湃,感慨不已。 其實,肖大嘴陪著田震出來,主要的關(guān)注點并不在水利工程,而是地里的麥苗。糧管所是替國家收購糧食的,冬季里趁著視野好要估摸糧食面積,春夏之交要估摸糧食產(chǎn)量,然后再制訂糧食征購計劃。 廣袤無垠的田野,麥苗一片連著一片,雖然已經(jīng)進入了冬眠的枯萎期,但在溫暖的陽光映照下,仍然閃亮著偉大的綠點??墒?,爬上一個斜坡,路邊陡然出現(xiàn)了一塊荒蕪的土地,田震下了車,喊下跟在后頭的肖大嘴,問道:“這是哪個村的土地,怎么荒了?” 肖大嘴前后打量了一番,對田震說:“像是百草村的。”因為他家是百草村的,所以對這一帶也熟悉。 田震吩咐道:“你快進村,把陳鐵掌叫來?!?/br> 不多會兒,陳鐵掌用自行車帶著秦國良來了,肖大嘴騎車跟在他倆身后。 三人下了車,直奔荒地頭上的田震而去。秦國良用手背擦著額頭上的汗珠,對田震說:“田區(qū)長,這塊地是我的?!?/br> 田震費解地望著秦國良。 秦國良又說:“咱這里十年九旱,從我休學(xué)那年起,就改種經(jīng)濟作物了。打春種黃豆,晚春換紅小豆,這不,拔了紅小豆就成了荒田。” 他這一解釋,反而弄得田震不好意思了,他歉意地笑道:“老秦,還是你肯動腦筋啊,經(jīng)濟作物一定比糧食作物收益大吧?” 秦國良微笑著咧咧嘴。 田震就像裝著什么心事,扶頭想想,才去問秦國良:“老秦,有一件事我鬧不明白,資料上說國外的小麥畝產(chǎn)五六百斤,我們的畝產(chǎn)為什么才一百多斤呢?” 農(nóng)學(xué)出身的秦國良談這個問題輕車熟路:“糧食產(chǎn)量的五個主要因素是土、肥、水、種、管,而這些方面,我們還都很落后,所以產(chǎn)量就上不去?!?/br> “老秦,”田震迫切地問道,“有沒有一種辦法,讓我們的小麥產(chǎn)量盡快提上去啊?!闭f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唉,看著種麥子的吃不上大白饅頭,我這心里很不是滋味?。 ?/br> “辦法也不是沒有,”秦國良想了片刻,告訴田震,“國外有一種新辦法,就是在小麥冬眠后適時澆灌過冬水,產(chǎn)量能提高百分之十左右?!?/br> “冬天澆水,那不把麥苗凍死了嗎?”陳鐵掌提出了質(zhì)疑。田震和肖大嘴也傾向他的觀點。 可秦國良說:“只要把握好火候,保證冬灌后頭三天的溫度,麥子就不會凍死?!?/br> 田震想了想,對陳鐵掌說:“老陳,你這個老貧雇農(nóng)敢不敢試試?” 向來膽大的陳鐵掌嚇得直擺手。 田震半開玩笑半當(dāng)真地對陳鐵掌說:“別忘了老陳,你還是村里新成立的黨支部書記唻,你不帶頭誰帶頭呀?” 肖大嘴也在旁邊敲邊鼓:“陳哥,你咋這么膽小??!” 陳鐵掌又看秦國良,但秦國良只是望著他笑。無奈,陳鐵掌摸著后腦勺說:“我是真怕出事,出了事,我那半瘋半傻的女人還不撕了我!”后來,他猛地一揮手:“好,豁上了,豁上我那三畝水澆田了!” 回到區(qū)里,田震興沖沖地跟周忠貴說起小麥冬灌的事,不想,周忠貴輕蔑地笑道:“一聽你就是個洋學(xué)生,冬天里澆麥子,不是找死嗎!” 田震再次強調(diào):“這是最新技術(shù),人家秦國良可是農(nóng)業(yè)大學(xué)生?!?/br> “你信他的?”周忠貴翹著鼻子說道?!昂?,他是誰,富農(nóng)分子!” “你別管人家的成分,只要糧食增產(chǎn)就行!”田震對他這種態(tài)度很不滿意。 “老田,我看你的思想有問題,少了階級斗爭這根弦!” “你就給我戴高帽吧,我不怕?!碧镎饒远ǖ卣f?!凹热晃曳止苌a(chǎn),我就有權(quán)力推廣新技術(shù)!” “你的權(quán)力也必須在黨委的領(lǐng)導(dǎo)之下!”周忠貴也來了勁?!安唤?jīng)過黨委會,冒險的小麥冬灌決不能搞!” “那好,我搞出個樣子來,讓事實跟你說話!”田震氣得撤離了。 清晨,田震輕手輕腳起了床,在堂屋里給兒子田亮洗著尿布,忽聽一陣“砰砰”地敲門聲,隨之又傳來了史祖軍的叫喊:“田區(qū)長,不得了了,快去看看吧!” 史祖軍一驚一乍的就像天塌了,田震趕緊披上大衣,隨他去了。 室外雖然沒風(fēng),但卻很陰冷。在區(qū)委辦公室門前,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女子畏縮在門框邊,垂著頭咽泣,嘴里只重復(fù)著一句話:“麥子,我的麥子!麥子,我的麥子……” 田震低頭一看,竟然是陳鐵掌的瘋老婆。他抬起頭來,對史祖軍說:“這么冷的天,你怎么把她撂在這里?” “是我讓這么做的!”周忠貴披著大衣從里屋走了出來,一臉怒氣地對著田震:“你看看,你看看!” “怎么了,到底?”田震問周忠貴。 “怎么了?人家的三畝麥苗全凍死了,老田,你看著處理吧!”說著,周忠貴披著大衣就走了,但走出去沒多遠(yuǎn),他又住下了,扭頭吩咐史祖軍:“老史,派兩個人,把那個秦國良監(jiān)視起來!” 現(xiàn)在,田震已經(jīng)顧不上秦國良了,他在史祖軍離去后,蹲下來,攙扶起陳鐵掌的老婆,關(guān)切地問:“大嫂,麥子都死了嗎?” 女人揚起那張皺巴巴、灰突突的瘦臉,顫顫巍巍地點了一下頭。這個女人自從兒子當(dāng)了祭品,就變得瘋瘋癲癲了。 “大嫂,這里太冷,到我家去吧?!?/br> 就在他們對話時,漸漸圍上來了幾個區(qū)委干部,田震掏出兜里的幾張鈔票,對大伙說:“來,幫著湊湊錢吧,三畝麥子,一百元就行。” 這時,民政助理趙爾芳對田震說:“田區(qū)長,這么多錢一時半會兒不好湊,畢助理手里有錢,要不?” 得到了允許后,趙爾芳朝家屬院跑去。但不多會兒,她就回來了,喪氣地說:“畢助理說沒有錢?!?/br> 田震沒再說什么,他又能說什么呢,明明她手里掐著他交給她的二百元錢,她卻偏偏不承認(rèn),真是沒辦法??! 正當(dāng)田震左右為難時,尤蘊含走了過來,她伸手扶著陳鐵掌的老婆,輕聲問她:“大嫂,還記得我嗎?我給你治過病啊。噢,記得就好,走,跟我到醫(yī)院去做個檢查?!闭f話間,她從田震手里抽過三十元錢,又掏出自己的錢包,湊了一百元塞到了陳大嫂的手里。 看到尤蘊含把陳大嫂攙走,田震心里的一塊石頭才落地。 太陽還沒爬高,田震就騎車來到了陳鐵掌的三畝水澆田,查看凍壞的麥苗。初冬的天氣就像是冷暖無常的魔鬼,晚上冰寒,早晚陰冷,當(dāng)太陽升高了又暖洋洋的。當(dāng)他來到地頭,看到這里枯萎的麥苗里已經(jīng)沒了閃亮的綠點,而相鄰的麥苗卻在陽光映照下,自豪地?fù)u著頭,不時地露出充滿生機的綠芽。田震心疼地走到地里,慢慢蹲下來,緩緩地拔出了一蹲麥苗。是啊,糧食對農(nóng)民來說預(yù)示著什么?生命,還是靈魂?他找不到明確的答案。 這時,地頭又傳來了一陣車鈴聲,他抬頭望去,是肖大嘴。二人默契地走向地邊的一個老墳頭,隔著這堆破爛不堪的小土包發(fā)生了對話。 “我從陳鐵掌那里來?!闭f著,他掏出了一沓錢。“這是他讓我退給你的。他很抱歉。老婆自從孩子上了祭臺就這樣瘋著。尤院長已經(jīng)把她送回來了。” 田震并沒有接錢,說道:“把錢退給他吧,我們的日子總比他們寬裕。沒了麥子,他們今年怎么過啊?!?/br> 肖大嘴說:“陳鐵掌不掛念這點損失,掛念的是秦國良的命運?!?/br> “他能怎么著,不就是個監(jiān)視居住嗎?!碧镎鹫f。 “現(xiàn)在強調(diào)階級斗爭,秦國良的出身又那么高,怕就怕上綱上線??!”肖大嘴說出了大家的擔(dān)憂。 田震沉默了,熬了許久才說:“只有事情鬧大了,他的命運才會有大的改變,他本來就是別人眼里的一根刺?!?/br> 肖大嘴清楚他所說的“別人”是誰,但他不能問,領(lǐng)導(dǎo)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下屬摻和進去沒好處,不過他對田震的另一個問題卻感興趣,所以問道:“你的鬧大是什么意思?” 田震扭過頭去,望著遠(yuǎn)方說:“小打小鬧,還是我跟周書記的糾纏,秦國良只能當(dāng)熱鍋上的烙餅,被顛來顛去,但是事情鬧大了,就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我了!” 肖大嘴眨著眼,似乎還不明白。 心中急躁的田震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要瞎動腦筋了,只要有人把冬灌繼續(xù)搞下去,哪怕是一塊地,我就能讓秦國良來一個鯉魚大翻身!” 對于田震的能力,肖大嘴是相信的,可是搞冬灌是很危險的,找誰來實驗?zāi)亍?/br> 田震又鼓動對方說:“來時我查閱了資料,冬灌必須保證灌水后三天之內(nèi)地溫在零度以上,可是陳鐵掌冬灌那天跟今天差不多,暖洋洋的,但是第二天、第三天呢?零下三四度啊!因此,只要把握住冬灌后的溫度,就一定能夠成功!” “好了,我明白了!”肖大嘴揮手就去推車子,田震問他:“你上哪?” 他答道:“緊靠陳鐵掌的那塊麥田,就是我爹的,我去找他!” 說完,他騎上車走了。 五天之后,周忠貴來找田震商議秦國良的問題,田震問他是怎么想的,周忠貴說:“他雖然有階級立場問題,但畢竟是可以團結(jié)和爭取的人嘛,我的意思,讓他寫一個檢討書,張貼在區(qū)委的宣傳欄里,這事就過去了?!?/br> 他本來認(rèn)為田震會歡欣鼓舞,沒想到他一拉臉說:“那可不行!他傳播偽科學(xué),破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還讓我和尤院長損失了一百元錢,輕來輕去的,體現(xiàn)不出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強大威力!” “那你說應(yīng)該怎么辦?” “把他關(guān)起來,押往縣里!” 周忠貴就像不認(rèn)識田震,疑惑地看著他。 黨委會上,周忠貴再次提出從輕處置秦國良,田震依然堅持從重打擊,這讓周忠貴很難表態(tài),因為涉及階級斗爭這個嚴(yán)肅問題,他不敢怠慢,只好給縣委寫了一個報告。 上午,謝書記的吉普車又來了,他下了車,面對迎上前的周忠貴和田震說道:“你們誰也不要說,為了一個富農(nóng)分子,一二把手互不相讓,太不像話了!走,到現(xiàn)場看看去!” 田震極為贊成,不停地點頭,周忠貴請示謝書記:“謝書記,是不是讓百草村的人在地里等著???” “好吧?!敝x書記朝上一甩手,同意了。周忠貴趕緊讓人給百草村打電話。 今天是個好天氣,艷陽當(dāng)空,萬里無云,從南海飄來的微風(fēng)輕輕的、暖暖的,吹拂在人身上清爽而又舒暢。陳鐵掌跟肖大嘴他爹還有幾個村干部站在那塊死苗的地頭,等候著謝書記的到來。不多會兒,吉普車來了,停下后依次走下了謝書記、周忠貴和田震。謝書記跟鄉(xiāng)親們打了招呼,然后抬頭巡視廣袤的田野。由于南來的海風(fēng)提前到來,大地已出現(xiàn)了回春的跡象,麥苗隨風(fēng)而動,閃著返青的光輝。可他的目光逗留在一片枯萎的麥田時,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他知道,這就 是為冬灌犧牲的麥苗,便進了麥田,彎腰拔出了一墩,看著黑乎乎的死根,他的神色異常凝重。 這時,陳鐵掌走到謝書記跟前:“謝書記,冬灌死了苗不該秦國良的事,是我沒聽他的話,不注意冬灌后的天氣,造成了麥苗凍死?!?/br> 他又指著旁邊的一塊麥田說:“謝書記,你看這塊麥田?!?/br> 謝書記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旁邊那塊麥田格外的綠格外的旺,長勢喜人。謝書記問陳鐵掌:“這塊地為何這么旺盛?” 陳鐵掌將肖大嘴他爹招呼了過來。留著山羊胡子的肖老爹對謝書記說:“這是按秦國良的法子冬灌的,底下根系密,上頭莖葉壯,我種了一輩子莊稼,還沒見過這么好的麥苗!” 謝書記過去也拔了一棵麥苗,看了看發(fā)達(dá)的根系,聞了聞散發(fā)著幽香的麥苗,又慢慢回到地頭,掃了周忠貴一眼,這才把手上的麥苗遞給了沉默在一邊的田震,并含蓄地說:“看看你的成果吧!” 顯然,謝書記已經(jīng)認(rèn)清了田震今天的布局,知道他這樣是為了將事態(tài)鬧大,引起縣委的重視,從而幫助秦國良討回公道。 說實話,謝書記也欣賞田震的才智,卻不喜歡他這樣?!靶÷斆鳌?,但局面已經(jīng)轉(zhuǎn)化到了這一步,謝書記又不得不順勢而為,況且冬灌的效果擺在這里,全面推廣,就能增產(chǎn)增收,造福百姓。想到這些,為了既能推動冬灌,又不讓周忠貴難堪,同時打壓一下田震的氣焰,謝書記以其老道的處事方法,決定下一步的棋讓周忠貴來下。于是謝書記走到了周忠貴跟前,問道:“秦國良現(xiàn)在何處?” “就在他們村里。”周忠貴答道。 “監(jiān)視居住?!碧镎鹧a充道。 “我還不知道監(jiān)視居住嗎?”謝書記有意不給田震好臉。謝書記之所以這樣對待他,就是為周忠貴被動的心理找回平衡,因為謝書記知道周忠貴跟田震在冬灌問題上的斗爭,為了大局,為了長遠(yuǎn),謝書記不得不維護一個區(qū)委書記的威信。 已經(jīng)看清局勢的周忠貴也很會隨機應(yīng)變,扭曲著心態(tài)對謝書記說:“謝書記,看來我在冬灌這個問題犯了官僚主義啊,過后我一定向區(qū)黨委、向縣委作深刻檢討!”說著,他抬頭招呼陳鐵掌:“老陳,快,快把秦國良請來!” 就在陳鐵掌去叫秦國良時,謝書記低頭想了想,突然對田震說:“去年冬天你們的那些水利工程,下游的南流區(qū)也想借鑒一下,過會兒我要去南流區(qū),你隨我一起去吧?!?/br> 周忠貴很會說隨話:“謝書記,我們田區(qū)長可是水利專家啊?!?/br> 謝書記卻輕輕一笑說:“什么專家不專家的!” 田震尷尬地跟周忠貴開起了玩笑:“瞧,我在謝書記眼里分文不值?!?/br> “愛之深責(zé)之切嘛!”上過幾年私塾的周忠貴肚子里有藏貨。 秦國良來了,由陳鐵掌用自行車帶著。老遠(yuǎn)他就跳下車子,朝留著絡(luò)腮胡的謝書記奔來。隔著幾步遠(yuǎn),他就說出了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來:“謝書記,你要抓緊?。 ?/br> 謝書記愣愣地望著他,也知道他就是秦國良,卻不知道讓自己抓緊什么。等到了謝書記跟前,秦國良才解釋說:“謝書記,今年冬天雖然天氣反常,但畢竟還是冬天,如果縣里再搞兩三次冬灌,我保證小麥畝產(chǎn)增加一成!” 謝書記也十分痛快,抓起秦國良的手說:“你敢這么說,我就敢這么干!”他扭頭吩咐周忠貴:“老周,你先搞個試點,然后我開現(xiàn)場會?!?/br> 他又掃了田震一眼:“田震,你不是想把秦國良同志送到縣里嗎?好啊,縣農(nóng)技站正缺這樣的人才呢!” 田震信以為真,當(dāng)場編開了謊話:“那可不成,我們區(qū)要成立農(nóng)科隊,離了老秦不行?!?/br> 很會看局勢的周忠貴也順著田震說道:“是啊,老秦還要當(dāng)隊長呢?!?/br> 看到區(qū)里的一二把手和諧了,謝書記很高興,對秦國良說:“既然區(qū)里這樣重視你,你就留在家鄉(xiāng)閃光發(fā)熱吧。” 說著,他舉起右手晃著說:“好,再見了同志們!”他朝吉普車走去時,左手招呼了一下田震。 但上了吉普車,謝書記那高潮的情緒不但沒有了,臉皮還拉得很緊,肚子里像有什么怨氣。這點,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田震從后視鏡里看得一清二楚。 吉普車在通向南流區(qū)的一條小路上“嗡嗡”地跑著,到了一片小樹林,謝書記突然命令停車,然后帶著田震朝樹林中間走去。在一塊空場地,走在前頭的謝書記住下了,隨在身后的田震也停下了。 謝書記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威嚴(yán)地瞪著他,喝道:“站好了!” 田震弄不清怎么回事兒,只得成立正姿勢,挺直了身子。 謝書記背著手,在他眼前來回閃蕩,數(shù)落道:“好小子,你行啊,跟書記鬧了矛盾,就演了這么一出戲,讓老子幫你站臺,你覺得很得意是吧?你這是拆我的臺!”說最后這句時,謝書記指著他幾乎吼叫起來。 謝書記又說道:“周忠貴本來就很精明,也清楚你我的關(guān)系,你這樣鼓搗,等于在向他示威。我們是什么?山頭黑幫嗎?如果這事傳出去,我成什么了?” “我們又不是干壞事?!碧镎鹕贽q道。 “干好事也不能采取這種手段!”面對犟嘴的田震,謝書記更惱火了?!澳憬o我記住,你腦瓜再聰明,點子再好,也不要獨出心裁,自行其是,要尊重一把手,維護一把手的權(quán)威,即使跟一把手的意見不一致,也要端正態(tài)度,誠懇地交換意見,不要耍這些小聰明!” 田震又嘟起嘴說:“我知道你是一把手,也不能處處替一把手說話啊。” “我替一把手說話怎么了?沒錯!”謝書記的聲音鏗鏘有力。 “謝書記,一把手的權(quán)力本來就夠大了,如果再讓他們極端化,政治生態(tài)就不正常了,將來,將來恐怕會產(chǎn)生獨裁,產(chǎn)生腐敗,列寧曾經(jīng)說過,不受制約的權(quán)力,必然導(dǎo)致腐?。 ?/br> “強詞奪理!”謝書記氣得臉色發(fā)青。 “我這是實話實說啊?!碧镎鹚坪醪⒉粦峙滤倪@位領(lǐng)導(dǎo)和長輩。 “好吧,我管不了你了!”謝書記氣得揮手說道?!皡^(qū)里、縣里也盛不下你了,你爹也老了,需要你去接班了,你回南洋吧,我準(zhǔn)了!” “謝書記,你這就不對了,我回祖國是干革命的,你不能剝奪我革命的權(quán)力啊!” 他這話,堵得謝書記一時無語了。等深吸了一口氣,謝書記才慢慢吐著說:“唉,你這張嘴啊,就像一把鉗子,擰著別人就是狠狠的一下。好了,我跟你的交流到此為止了,再見吧!”說完,謝書記拔腿就走,田震知道惹禍了,趕緊從他后頭喊道:“哎,不是上南流區(qū)嗎?” “你就在這里反省吧!”謝書記頭也不回,走了,把田震撂在了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