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這樣算，這一把潘秦能拿走六萬。

    可事不遂人愿，范曉娟壓根就不接潘秦這茬子事，于是只能買消費券，王衛(wèi)震也給了潘秦一萬五的回扣，而他自己拿到手就有十一萬多。

    十一萬多啊。

    是個人都會心動。

    這會兒，偵查體系也沒有后世那樣發(fā)達，轉(zhuǎn)賬到賬以后，王衛(wèi)震立馬提了款，準備躲起來。

    這個時候潘秦找到他，說單位已經(jīng)報警了。

    并要求他把錢都拿出來，還給集體。

    呸，錢進了他口袋還想拿出來，這老娘們腦子怕是有問題吧。

    王衛(wèi)震啐了一口：“拿了老子的錢，老子要是被抓了，就一口咬死了是你主使的，除非老子不被抓到，不然?！?/br>
    哼哼哼。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潘秦是個國企職工，貪污公款的罪名在這會兒可不小。

    而王衛(wèi)震呢，小個體戶一個，抓到了他把臟水潑潘秦頭上就是了。

    再說以這會兒的刑偵手段，抓到個到處亂跑的人可真不容易。

    火車票沒有實名制，汽車票沒有實名制，攝像頭什么的那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被說捐款跑了，xx縣的連環(huán)殺人犯只要藏好了，幾十年都找不出來。

    這筆生意一到，情婦杜娟就知道了。

    她先是慫恿王衛(wèi)震離婚，離不掉兩人本來就打算私奔了。

    卷走了家里的七萬多塊錢。

    杜娟這人心思比王衛(wèi)震還野。

    左右是跑，拿走七萬多再跑，跟拿走小二十萬跑路，不都是跑？

    這么多的錢，王衛(wèi)震知道這筆錢自己這輩子都賺不到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早有準備，早早就買好了火車票。

    他一跑，潘秦可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只有咬死了自己不知道，把罪過都推王衛(wèi)震頭上去！

    可誰都沒想到，包括王衛(wèi)震自己都沒想到，他就算計劃的再好，甚至在半路一個很小的車站下車，準備先在縣城里頭蟄伏一段時間再換地方，結(jié)果因為杜娟跑到外頭去買東西，被人盯上了，逮了個正著。

    十一萬吶，再加上卷走自家的七萬多，一共十八萬多塊錢，杜娟哪里憋得住花錢的欲望，下了火車就往當?shù)刈畲蟮纳痰昱?，往金店跑，大衣，棉襖，金戒子，金鏈子，金耳環(huán)買了一堆，就被附近的民警給盯上了。

    被抓走的時候，王衛(wèi)震還在很憋屈的想，一路上為了避開警察，啃干饃，吃咸菜，到最后被抓的時候才花了五百塊錢不到。

    他這是圖個啥？

    他還有機會，還有十萬塊錢被他藏了起來，如果政府不給他寬大處理，這筆錢他怎么都不會拿出來的。

    看著一旁穿金戴銀的臭娘們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妻子，如果是妻子，她會怎么做？

    派出所

    “是，錢是我拿走的，可是姓潘的也拿走了不少，這些年她在我這里拿走多少錢，你們怎么不去問問她？”被狼狽抓了回來，王衛(wèi)震現(xiàn)在胡子拉渣，說不上到底是后悔多，還是憤怒多。

    跟他一起跑的女人，不是圖他錢又是圖什么，風聲還沒過，就偷偷溜出去花錢了，現(xiàn)在也被抓了起來，手上身上的金戒指金項鏈全部收繳，在另一個審訊室里，皮笑rou不笑的跟民警耍油頭：

    “民警同志，我不知道王衛(wèi)震的錢是不干凈的呀，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是個大老板了，我跟他交朋友，又不是給他管賬，怎么知道他的錢不干凈的？”

    “再說了，你們交往對象，還會查他是不是結(jié)了婚的？”

    朱隊長沉著臉走進來：“你不知道他有家室？我可是聽他們村里的人講了，你都跑到人家家里去耀武揚威，還罵王衛(wèi)震的老婆黃臉婆，村里人可以作證，你要不要我找?guī)讉€人來跟你對峙，破壞人家庭，可是流氓罪，你最好坦白?！?/br>
    男人的眼睛如鷹一般銳利，“不如，從他拿走華英廠這筆錢說起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你是共犯，最多可以判二十年?！?/br>
    二十年，女人握緊了拳頭……

    “只從你們身上搜到了八萬多，還有十萬塊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女人矢口否認。

    “不知道？”朱隊長開了口：“你跟王衛(wèi)震一起跑的，你能不知道？”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是這樣的，政策上可以給一個人寬大處理，如果你們誰先招，這個寬大處理的機會就給誰，法院可是很認可派出所民警的作證，二十年啊，等你出來，你覺得那十萬塊錢還會在原來的地方嗎？”

    女人沉默了。

    “你不說，隔壁的王衛(wèi)震也會說，反正是會判刑了，誰不想少坐幾年牢?！?/br>
    ……

    “我招，錢是王衛(wèi)震拿的，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剩下的錢放在他老家的地窖里面有個空隙，他準備等風聲過了再去拿的?！?/br>
    “他老婆是一點都不知情，那女人不要臉的很，人家都不想跟她過，還非要糾纏不清，王衛(wèi)震早就要跟她離婚了，怎么可能讓她收著錢，要是存心給她留著錢，就不會把家里頭的錢都帶出來了。這里面還有七萬多，是王衛(wèi)震這些年做生意存下來的，還有店鋪轉(zhuǎn)讓費那些，里面估計有五萬塊錢是他自己的吧，這些錢他老婆都不知道的……”

    這話，一字不落都傳到王衛(wèi)震的耳朵里。

    他知道女人是圖他的錢，不圖他錢難道是圖他年紀大不洗澡不成，可男人么，總是對自己的魅力莫名自信。

    聽到女人這樣說，王衛(wèi)震腳底一滑，這個時候倒是想起老婆來了。

    “我老婆呢，叫她滾過來?！蓖跣l(wèi)震理直氣壯的說。

    “審訊期間，不得跟任何人接觸，你看到?jīng)]有，杜娟這種女人，大難臨頭跟你早就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現(xiàn)在趕緊的，把跟潘秦的接觸一樣樣的從實招來?！?/br>
    朱廠長、馬大姐、范曉娟來到派出所的時候已經(jīng)深夜。

    聽說小老板已經(jīng)追了回來，潘秦抵不住就招了，不過她認罪態(tài)度不好，估計得不到輕判。

    至于馬大姐的舉報。

    朱隊長看到馬大姐以后也如實說了：“時間太久了，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估計是很難辦，現(xiàn)在紀委在查這個案子，具體什么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br>
    派出所這邊偵查的只是王衛(wèi)震跑路這一部分，國有資產(chǎn)的流失歸紀委管。

    馬大姐聽完唏噓：“就這樣算了么？”

    朱隊長：“也不是就這樣算了，紀委不是還在查嗎，據(jù)我所知，她家的財產(chǎn)現(xiàn)在都在她兩個女兒名下，本身就已經(jīng)超過她這個收入級別的資產(chǎn)了……”

    他能知道的有限，能透露的更有限。

    范曉娟比較關(guān)心錢：“那我們的錢呢？”不會花完了吧。

    朱廠長也想問這個，結(jié)果被小范搶了個先。

    他張張嘴，看向兒子。

    朱隊長么，也是個聰明人，很快就翻到了王衛(wèi)震藏錢的地方，這次案子偵破速度極快，除了少量的資金損失，具體損失不大。

    潘秦那邊的錢肯定也能追回，等手續(xù)都辦完了，就還回廠子里去，不過朱廠長今年的考評肯定就不好看了，這個朱隊長可管不了啦。

    朱廠長張張嘴，蒼老的眼神里面寫滿了欣慰。

    他自己損失一點算什么，只要廠子里沒事就行。

    他這輩子穩(wěn)妥行事，沒想到到了快退休，鬧出這么大個幺蛾子出來，除了說潘秦有私心雜念，跟企業(yè)的管理混亂也是有關(guān)系的。

    這其中好幾個問題，范曉娟等人都給他提過好幾次。

    他老了，也開始力不從心了。

    不過聽說錢追回來了，爭取年前退回到廠里，范曉娟激動的跟馬大姐互相擁抱。

    “能發(fā)了？”

    “能吧！”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誰說不是呢，小范咱再擁抱一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這個消息要盡快傳回到廠里去！

    第138章

    這幾天心都是在懸著，走出派出所的時候朱廠長腳底一松，差點就地滑了一跤。

    就在這時，身后一雙手，穩(wěn)穩(wěn)的扶住了他。

    朱廠長回頭，對上兒子的眼睛。

    “您這腳上還是穿著老款大棉鞋，底子都磨破了，回頭我買一雙加絨的皮靴給您。”

    “我老了，穿不了那么好的——”

    話音未落，就被兒子冷冷的打斷：“老了穿不了，可我看你還挺能蹦跶的嘛，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這么晚說跑來就跑來，外頭什么溫度，這外面能不能看見。”

    朱廠長嘴角微微翹起。

    以前是他這樣數(shù)落兒子，現(xiàn)在輪到了兒子數(shù)落他。

    朱隊長扶起父親，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父子嘛，彼此之間要不長成最不相似的樣子，要不就長成一模一樣的樣子。

    現(xiàn)在的朱隊長就是年輕時候的父親，一心撲在工作上。

    他總跟自己說，等他當了父親，絕不要像父親這樣，可最后呢。

    朱隊長發(fā)出一聲輕嗤，是在自我嘲弄，又是在反省自身：“你出來的時候有跟mama講嗎，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你不要半夜往外面跑，跟你說過多少次，裝個電話，有事我給你打電話就行了，工資也不低吧，怎么這么摳……”

    朱廠長有點生氣兒子說他摳：“還不是存給你們的，妙妙以后讀書不花錢？”

    “不用你掏?！?/br>
    “我聽說現(xiàn)在的孩子，國內(nèi)的大學不好好上，還跑國外留學呢，可花錢了。”

    “那也用不著您從嘴里摳幾個錢?！?/br>
    “我跟你媽該吃吃，該用用，可沒有多節(jié)省?！?/br>
    是么？朱隊長看了一眼老父親的老式大棉鞋。

    “這鞋暖和，你小時候不就想要這么一雙大棉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