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昕翊沒應(yīng)聲，沉默地看著信上的火焰越燃越旺。

    田伐失蹤，許森宇恐怕已經(jīng)慌了陣腳，即便不知道是誰動的手腳，但一定想鏟除對他威脅最大的黨羽。所以郁昕翊猜測當(dāng)時那群匪患一定和他有關(guān)系。

    幾個皇子里，湘王竇廉德才兼?zhèn)?，是最有可能被皇上立為太子的人選，況且他手里還掌握著他母族的伊蘭軍。

    若是想扶持竇棠，許森宇現(xiàn)在勢必要開始行動，鏟除另外幾個勢力相對薄弱的皇子，最后再對付竇廉，所以他目前猜測竇廉下毒的事一定是被人誣陷的。

    許森宇的人恐怕幾日前就到鹽城了，他想找自己的破綻，更想找機(jī)會除掉自己。

    郁昕翊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燼，面色舒緩，看著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他彎著食指刮了下柳恩煦的小鼻子，笑著說：“我們恐怕要在路上過年了?！?/br>
    ——

    郁昕翊離開的消息還是吃飯的時候告訴巫楠的，巫楠沒有任何反應(yīng)，做出了一副死活都跟他無關(guān)的淡漠樣子。

    郁昕翊臨走前又去看了眼延康，他的病情還是時好時壞，最終能不能康復(fù)還是要看年前那次換血是不是成功。郁昕翊陪延康坐了會，又交代了冼安親自送柳恩初回京的事。

    柳恩煦則是跟小初說了會話，還把哄著菜婆換來的丹藥交給了柳恩初。之后便被巫楠叫走了好一會。

    郁昕翊再回來時，就看巫楠面色鄭重地跟柳恩煦交代著什么事情，柳恩煦乖巧地傾聽著。

    兩人早早出發(fā)，到了嶺崖鎮(zhèn)已是日暮。鎮(zhèn)子相對偏僻，來往的商旅也不算多。為了不暴露行蹤，郁昕翊沒停腳，讓馬夫駕車直奔鹽城。

    翌日和文業(yè)匯合后，盡管他對于獨(dú)自將世孫留下的決定感到不妥，但連柳恩煦都沒有異議，文業(yè)自知沒辦法反駁，才護(hù)送薊王夫婦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鹽城。

    此時，文業(yè)一行人剛出了城門，附近的面鋪里，兩個游俠裝扮的人在桌上放了面錢，將頭頂?shù)捏颐遍軌旱土诵D(zhuǎn)身走出了面館。

    ——

    十幾日后，臨近京城的渭南城碼頭迎來一艘張燈結(jié)彩，雕梁畫棟的畫舫船。

    此時正值年節(jié)，為了避開人群喧雜，幾日前文業(yè)就帶著一行人改走水路。

    柳恩煦倚在窗前，看著文業(yè)從蘭坪城尋來的十幾人的戲班子正排隊下船，她漫不經(jīng)心地接過嬤嬤手上端來的茶盞抿了一口。

    “王妃前幾日染了風(fēng)寒，還是少吹風(fēng)吧?！?/br>
    嬤嬤抬手關(guān)上了窗，順帶著把百葉簾也落了下來。

    柳恩煦心中多少不悅，她這幾日忽然開始懷念起圣延谷的日子。她想起跟著菜婆認(rèn)藥草，還想起巫楠收藏的那些動物骨骼。

    她記得巫楠說過了年要去西域找一種罕見的藥材，她著實(shí)有些羨慕那種生活，遺憾的是自己的身子骨卻經(jīng)不起那樣的折騰。

    剛從圣延谷回來沒幾日，她就大病了一場，在床上躺了好幾日。郁昕翊見她整日悶悶不樂，才先后尋了幾個百戲班給柳恩煦解悶。可船一到岸，他自己倒先沒了蹤影。

    柳恩煦看著浮在水面的茶葉被自己吹地到處亂竄，才又開口問：“渭南城有什么好玩的？”

    嬤嬤將小橘子剝成小瓣，擺在盤里遞過來：“還是老樣子，歌舞百戲，琉璃燈山。王妃若是喜歡，叫文將軍再去尋戲子便是?！?/br>
    柳恩煦拿了瓣橘子放進(jìn)嘴里懶懶地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順著橘皮紋理流進(jìn)嘴里，她心不在焉地咀嚼了兩下又問：“聽說渭南城的幻魂傀儡戲很出名？”

    嬤嬤“哎呦”了一聲：“王妃怎么喜歡那種東西，據(jù)說玩得好的師父都會損耗陽氣的。那東西都是借了陰魂的?！?/br>
    柳恩煦將橘子塞進(jìn)嘴里，粉嫩的小腮立刻鼓了起來。她終于來了點(diǎn)興趣，坐直身子，擺出了一副認(rèn)真傾聽的姿態(tài)。

    嬤嬤在香爐里換了點(diǎn)新香，依然勸慰：“王妃身子不好，還是不該沾染那些東西，小心體虛再過了陰氣來。”

    柳恩煦覺得有點(diǎn)掃興，眼中的璨璨星辰都瞬間黯淡下來。

    她又喝了一碗中藥，就聽見甲板上傳來由遠(yuǎn)到近的腳步聲。她實(shí)在是無聊的過分，光著腳就往門口跑，去迎郁昕翊回來。

    郁昕翊剛進(jìn)門就被小姑娘抱緊了，他順勢把她裹在披風(fēng)里，兩臂一用力，抱著她就往屋里走。他看見小姑娘下巴沾了滴藥湯，溫聲問：“剛喝了藥嗎？”

    柳恩煦被他放在軟榻上，見他拇指擦過自己的下巴，才慢吞吞點(diǎn)頭，不悅地呢喃了句：“跟你過的第一個年，始終在喝藥。”她更加沮喪地低下頭說：“這么苦的年…”

    郁昕翊彎腰看她，雙手撐在膝蓋上：“可你生病了?！?/br>
    “百病皆源于氣，我該消解心亂氣郁?！?/br>
    柳恩煦仰著頭，黑白分明的眼里濕漉漉的，正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郁昕翊快且準(zhǔn)地在她唇上落了一口，笑著問：“想出去？”

    柳恩煦點(diǎn)頭，立刻笑彎了眉眼，揪著他衣角說：“我想看幻魂傀儡戲?！?/br>
    郁昕翊挑眉，沒想到小姑娘膽子還挺大的，那種戲多是男子喜歡，姑娘都覺得又恐怖又難聽。

    他在她身邊坐下，說：“那種戲陰森森的，真想看？”

    柳恩煦重重點(diǎn)了幾下頭：“你在我身邊，還有什么可怕的？”

    郁昕翊被她這句話哄高興了，利落地應(yīng)聲：“行，那就更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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