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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屋里的人作反應,這個看似清風霽月的背影已經(jīng)走過幾層紗帳,迫不及待將自己從這汪春水中剝離出去。 狄爭應了聲,趕忙跟在他身后。 這些年來,每個月,蕭翊都會親自來給竇褚灌藥。 可作為自幼跟在竇褚身邊的侍從,他更愿意忠心不二地服從眼前這個冷血的替身。 因為是他給了自己做人的機會。 也只有他能對付這個令人恨到骨子里的王爺。 meimei的慘死,真王爺?shù)淖I笑,一幕幕的屈辱全部化作了對這個替身的順從和恭敬。 而事實證明,他瘋狂的決定沒有錯。 世人稱頌的薊王。 另皇帝贊不絕口,委以重任的皇子。 全部是這個看上去一身孤寂的替身。 他的才學武藝,不在任何一個皇子之下。 可誰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忍受屈辱,進府做了個替身。 更沒人明白他為什么不殺了真的王爺。 怕嗎? 狄爭想了想。 知道他身份的人里,有幾個不怕呢? 可即便如此,也好過失去尊嚴地茍活。 所以,他和幾個被他施恩過的中宦,不遺余力地保護他的身份。 只要他不摘下面具,他就始終是薊王——竇褚。 —— 柳恩煦這一覺睡得格外好,一睜眼都已接近晌午。 也不知道是昨日太困,還是新?lián)Q的香粉助眠。 剛坐起身,就看元玖從外面走了進來。 穿著一身丫鬟的衣服。 旁邊正給柳恩煦上妝的秀月,見柳恩煦將眼睛落在了元玖身上,笑著打趣:“元玖姑娘想做王妃的侍婢,一早就從我那拿了套衣服??蛇@衣服穿她身上,味道都不一樣了。” 聽秀月這么一說,柳恩煦也頗為贊同的點點頭。 怪不得被竇棠一眼瞧上,連女子都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元玖端著水盆走上前,聽到秀月打趣,笑著回應:“秀月meimei別打趣我了,我只想為王妃盡一份心,還怕王妃嫌惡呢。” 見元玖不似昨日那般心驚膽戰(zhàn),柳恩煦也寬慰地笑彎了眼:“多了個丫頭,自然是好的。以后你倒是能幫襯著秀月了。” 元玖知道柳恩煦不會拒絕,可聽她這么說,心里仍然暖洋洋的。 柳恩煦抬眼,看窗外碧空如洗,連心情也好了不少。 開口說道:“秀月,一會吃了午膳,你幫我去送些東西?!?/br> 秀月點點頭,走到妝奩旁,取了個掛著金鎖的小木箱遞到柳恩煦面前,問道:“這些都要帶去嗎?” 柳恩煦看著小木箱遲疑片刻。 隨后,從秀月手里又取來金鎖的鑰匙,打開了木箱。 另一邊正給柳恩煦綰發(fā)髻的元玖,看到盒子里放了一摞銀票還有不少繡工精巧的荷包。 有些好奇,卻又不好意思張口問。 柳恩煦倒不避忌什么,從里面取了張銀票出來,交給秀月:“這張留著,其他的都換了銀子送過去?!?/br> 秀月穩(wěn)妥的收下銀票,應了聲。 晌午一過,就獨自出了王府。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竇褚耳朵里。 福祥茶樓的雅間里。 叫木七的小中宦跑進門,恭敬地在竇褚耳邊匯報道:“王妃的小侍婢剛換了銀子,隨后去了養(yǎng)濟院。” 竇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抬手給自己的紫砂茶盞里添了新茶。 木七乖巧地退了出去。 沒過一會,雅間的房門再次打開。 一個看似俠客打扮的人,遮擋著口鼻,走進房間。 和剛才的小中宦比起來,他倒是沒那么拘謹,坐到竇褚的對面,放下刻著“洗安”二字的長劍,為自己倒了杯茶。 這把長劍是他的寶貝,只不過名字比他自己的多了一點水。 因為江湖道士曾說,冼安命里缺水。 冼安用斷了無名指的右手,遞給竇褚一張字條。 待甘茶入口,才說道:“這幾個人住在臨城偏安,還有兩個在京郊,少主見機行事。” 竇褚接過字條,隨意瞟了一眼。 之后,從容不迫地卷成了卷,塞在扳指上的暗孔里,漠然道:“腿又不行了?” 冼安將頭上的蓑笠也摘下,露出一張黝黑的臉。 他拍了拍自己左側(cè)僵硬的大腿,頗為無奈地搖搖頭:“要去找老家伙泡一泡才行,不然也不會讓你親自出馬?!?/br> 竇褚點點頭,語氣不冷不熱:“替我問個好。” 冼安倒是沒什么顧忌,笑了一聲。 又想起來什么,從袖子里掏出一個黃色的紙包,遞給竇褚:“我差點忘了,老家伙給你的。這次的藥性更強,能讓他暈個半年的?!?/br> 竇褚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點笑意,將紙包收進了袖兜。 冼安并不打算多留,又往嘴里灌了杯茶水,一邊戴蓑笠和面罩,一邊囑咐:“偏安那幾個,你盡快去。這幾天看他們收拾行李,恐怕要南遷?!?/br> 竇褚垂睫看著自己手中的茶盞,淡淡道:“知道了?!?/br> 冼安蒙著面走了之后,竇褚又坐了好一會。 雅室中的寂靜,能清晰聽到樓下傳來的戲曲聲。 好像是民間流傳的悲曲《獨月酌》。 “…見阿姊含情難訴,愿阿郎早早還情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