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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著筆桿子,手指緊握,神情微凝,眉頭也蹙著。 一瞬間,賀蘭瓷覺得他握得仿佛不是一支筆,而是一把劍,一柄槍,帶著無法斂卻的兇意,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凜冽了起來。 陸無憂直身坐著,清瘦但不單薄,他一向背脊挺直,身姿也似一桿槍。 賀蘭瓷望著他,怔了怔,心頭涌起一股道不清說不明的滋味。 直到他身上的氣質(zhì)逐漸消弭。 賀蘭瓷動了動唇,忽然莞爾一笑,聲音很輕柔道:“做你覺得正確的事情就好?!?/br> 她爹就是做御史的,她自然大概知道他的掙扎。 陸無憂微微停了筆,仰頭看她,正想開口,就發(fā)現(xiàn)賀蘭瓷在隨身包袱里翻找了一會。 “在找什么?” 賀蘭瓷把一小包包好的油紙攤開在陸無憂面前。 “不知道你為什么不高興,所以先買了一點。” 是一小包飴糖。 陸無憂神色微動。 賀蘭瓷猶豫了一會,伸出指尖,撫了一下他的眉心。 陸無憂輕輕勾唇道:“怎么,神女想點化我?” 賀蘭瓷捏起一顆飴糖塞進他十分多余的嘴里。 陸無憂任由飴糖在舌尖潤開,靜了一會,眸光閃爍道:“你這樣……我會想多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無憂:她到底是只想睡我,還是想跟我談戀愛? 第七十一章 取道西折,再至北上,等賀蘭瓷和陸無憂抵京時,已確實入了冬。 沿途可見的草木逐漸蕭條,寒風瑟瑟。 以往是賀蘭瓷最難熬的時候,她血氣不足,一入冬就容易手腳冰涼,青州冬暖還好,在上京時,屋內(nèi)透風不說,又不能時時燃著炭火,也很容易染病——這次興許是鍛煉卓有成效,賀蘭瓷幾乎沒感覺到體寒。 而且她剛稍打了兩個噴嚏,陸無憂就抓了她的腕診脈,又叫人去買藥。 賀蘭瓷還試圖勸阻:“我還沒得風寒……” 陸無憂在小茶爐里煮著藥,濃郁的苦藥味蔓延出來,他不由微微皺眉:“這個沒得商量,真風寒入體就遲了,還是你想……”他垂眸,半真半假道,“我親口喂你?” 賀蘭瓷:“……?” 疑惑完,她又遲疑道:“你不是很怕喝苦藥?” 陸無憂:“……” 重點是在那里嗎? 她當真對他寬容得好似越發(fā)沒有底線,由不得人不多想,但又……很難去徹底分辨。 快至上京,遠遠在城外,陸無憂就又把他的官銜牌給掛起來了——說實話,官位并不如何,但科名是著實嚇人,六元及第無人不知,前不久大雍上下學子都還在為這位狀元郎惋惜,可沒想到竟還能見到人打著這個牌子回來。 就算是他的遺孀,那位賀蘭夫人回來,也不至于…… 正當眾人想著,入城時,卻見那位清雅無雙的狀元郎毫發(fā)無損地掀開簾子踏步而下,仍舊還是當日御街夸官迷倒過眾人的俊俏郎君,而從掀起的簾子下,也能看見他那位艷冠上京的夫人。 一時間,這個消息如石投水,口口相傳間激起一層層漣漪。 “陸狀元居然沒死!還和他夫人一道回來了!” “果然是文曲星下凡,吉人自有天相!” “當日賀蘭夫人出城還有人說風涼話呢……沒想到她居然真的能把她夫君帶回來!” *** 回到府里,賀蘭瓷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坐下吃飯,陸無憂還嘆了口氣道:“我都快忘了好菜是什么滋味了……” “你在益州……” 陸無憂聳肩道:“有什么吃什么,倒胃口的事情也很多?!?/br> 賀蘭瓷仔細端詳,是覺得他瘦了一點,便用公筷給他夾了菜。 陸無憂轉(zhuǎn)眸看她。 賀蘭瓷被他瞧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很快理直氣壯道:“你也給我夾過?!?/br> “我那是……”陸無憂夾起賀蘭瓷遞過來的菜,一頓,輕笑道,“覺得你太瘦了,而且也沒吃過什么好東西?!?/br> “可……你也瘦了,自己沒發(fā)現(xiàn)嗎?” 陸無憂咽下去之后,才恍然道:“有么?”隨后又意有所指,拖著調(diào)子道,“你好像也沒怎么摸我,這么確定?” 賀蘭瓷:“……” 算了,他還是少說話吧。 院子里的樹苗比陸無憂離開前長高了不少,頗具雛形。 他微微驚詫道:“你不是說要好幾年才能長大?” 賀蘭瓷點頭道:“買的時候是這么說的,不過,興許養(yǎng)得比較好,就能長得比較快……” 陸無憂按著樹干,晃了晃,感受了一下它的結(jié)實程度,笑道:“行,茁壯成長,挺好?!?/br> 傍晚歸來,賀蘭瓷張羅著人把東西收拾進府里,陸無憂則先去凈室沐浴。 這一路風塵仆仆趕路,路上也不便仔細清洗。 等她忙完,束著發(fā)去凈室沐浴時,陸無憂已經(jīng)洗完出來,穿著舒適的寢衣靠坐在玫瑰椅上,一頁頁翻著最新發(fā)的朝廷邸報。 賀蘭瓷仔細洗過,在浴桶里泡著差點睡著,絞著頭發(fā)出來時,便見陸無憂抬眼看她,然后很自然地過來,長指一縷縷幫她弄干頭發(fā)。 她還是很羨慕。 “……我現(xiàn)在有一點點學成的希望嗎?” 陸無憂盯著她被蒸得微紅的耳垂,漫聲應(yīng)道:“還很早,你耐心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