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練師瞳孔驟然收縮：

    壞了。

    第17章 好大兒 廢/物點心

    沈逾卿腦袋上包著一圈白紗布，活像塊在雪里滾了一圈的大黑炭，他此時坐在床上發(fā)出猴叫，激烈地表達(dá)著自己的想法：

    “吱吱——?。?！”

    步練師：“……”

    光天化日，猴言猴語，成何體統(tǒng)。

    步練師扭頭問幼娘：“這是在說什么？”

    因為周琛那件破事，沈逾卿重傷臥床，又因傷及聲帶，只能發(fā)出頗為神秘的猴叫。幼娘偷偷溜出去照顧沈大猴兒，步練師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當(dāng)時那個險情，若不是有沈逾卿護(hù)著，幼娘怕是會被周琛的手下做掉。

    照顧救命恩人天經(jīng)地義。步練師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嘴上說句不準(zhǔn)早戀罷了——而且步練師也看出來了，沈逾卿多半是真的對幼娘沒那意思，他只是想找個同齡人聊天解悶（沈逾卿是大朔最年輕的四品文官，就算是百里青的歲數(shù)也要大他一截）；幼娘倒是個情竇初開的，兀自心動不已，但她也是個伶俐姑娘，自己會慢慢想明白的。

    眼下幼娘小聲回答步練師：“鈞哥說，‘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qū)猛獸而百姓寧’，洪水之難，猛獸之災(zāi)，自古以來便令生民畏懼?！?/br>
    步練師嘆為觀止：“……”

    這猴叫還真是好神秘，涵義竟然如此豐富！

    沈逾卿猴叫：“吱吱！吱吱！”

    幼娘接著翻譯道：“此次梧州防洪，必是朝臣焦點；相國必須待在梧州，與當(dāng)?shù)匕傩展策M(jìn)退。而這朝堂之道，莫過于‘誰位高，誰拍板，誰負(fù)責(zé)’?！?/br>
    步練師心里稱贊，面沉如水：“所以？”

    沈逾卿答道：“吱吱！”

    幼娘翻譯道：“所以，梧州才不安分?！?/br>
    ——如今的梧州，就算天塌下來，也是相國頂著；這份責(zé)任往薄將山身上一壓，他不敢輕舉妄動，自然被動萬分。掌握主動權(quán)的，反而是在暗中滋事的人；加上地頭蛇（比如梧州陳太守）那般油滑的態(tài)度，薄將山只要一步踏錯，就可能摔得萬劫不復(fù)。

    挑白了講：無數(shù)人都在暗中等著薄將山做錯，現(xiàn)在就是個讓他犯錯的大好時機(jī)。

    步練師終于明白，薄將山為什么急著讓她站隊了，原來是時局不等人：

    若是有步令公站在薄將山背后兜底，那薄將山等于有了第二條命。

    思及此處，步練師再次對沈逾卿的政商刮目相看。

    到底是上京沈家這種高門大戶里養(yǎng)出來的猴兒。沈逾卿就算是打滾玩泥巴，也是在大朔最有權(quán)力的那一批人里撒潑。他對權(quán)臣之道的敏感和通透，是不下于步練師和薄將山的。

    假以時日，沈逾卿年歲漸長，積日累勞，定是大朔新生代權(quán)臣之中，一等一的大人物。

    薄將山把沈逾卿當(dāng)兒子培養(yǎng)，也就是給他自己留一條后路。等到薄將山年老體邁，腦袋都糊涂的時候，還有沈大猴兒給他兜著底，真可謂是高瞻遠(yuǎn)矚。

    ——也是。這薄將山是何等人物？這男的可能連骨灰盒的形狀都計劃好了。

    步練師點了點頭，確信沈逾卿夠資格與她相商，于是乎開門見山：

    “剛剛上京急報，九皇子周瑾被封吳王，賜地梧、虔、湘三州。”

    沈逾卿嚇得說出了人話：“啥子喲？！”

    ·

    ·

    周瑾被封吳王，這是什么概念？

    ——這他媽等于撞鬼?。。?/br>
    “九皇子？”沈逾卿嚇得猴容失色，“是哪個九皇子？”

    步練師面無表情地喝茶，回以看傻子的淡涼眼神：

    大朔有幾個九皇子？

    “……不是，”沈逾卿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這周瑾，我記得……”

    “——‘廢得不忘初心，傻得堅守本性’，”步練師冷冷接口，“是吧？”

    沈逾卿吱吱猴叫，連忙擺手：

    權(quán)臣嚼皇子的口舌，那是大不敬之罪，這話也就步練師敢說，他沈大猴兒想想就得了。

    步練師嘆了口氣：

    這周瑾，私下無人時，還得喊她一聲小娘。

    ·

    ·

    步練師為人驕矜倨傲，又慣常冷著張臉，除了薄將山這種志趣愛好實在是撲朔迷離的，大多正常人對步練師的看法，都是畏懼之心大過好感之情。

    因而步練師的閨中密友，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一旦交好，那就是銅澆鐵鑄的姐妹情誼。

    ——這其中便包括周瑾的母妃，賢妃戚氏，戚英。

    皇帝周泰早年根基不穩(wěn)，只能為國做鴨，把世家大族的女兒都娶了一遍，以示皇恩浩蕩，雨露均沾。而戚英貴為天海戚氏的嫡長女，本是威風(fēng)凜凜的大將軍，就是這波權(quán)謀之術(shù)里倒霉的女孩。

    步練師記得當(dāng)年，戚英是多驕傲的少女。少年時皇家圍獵，戚英巾幗不讓須眉，精銳禁軍都追不上她，一匹烏云踏雪風(fēng)馳電掣，彎弓一箭便射落兩頭大雕。

    別說是男子，就算是女子，誰不為這等颯爽的女子心動？

    戚英身姿板正，眉眼姣好，好比烈日下燙曬的牡丹花，眼角眉梢都是張揚的嫵麗：

    “小薇容，我看這天底下，沒男人配得上你，配我倒是正好！”

    步練師笑言：“我可是一等一的惡婆娘，誰敢娶我誰就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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