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若是發(fā)生了，可怕又悲哀。

    她忽然有一種很想哭的沖動，若說剛才是為了做戲，那此刻就是真真實實的難過，也不知道是為謝心染自己，還是為這個家庭而難過。

    謝心染鼻頭一酸，幾乎再掉下眼淚來，不過她硬生生的就給憋了回去，重新看向謝老漢，卻很是冷靜的搖了搖頭，連聲音也變得十分堅決，“我們必須要搬走。”

    謝老漢聞言不由錯愕在原地，他剛想開口追問為什么，就被謝心染接下來的動作打斷。

    ——謝心染面對老人，端端正正的鞠了個躬，這一躬是感念他這么多年來，也沒有忘了大房一家，甚至如果不是謝老漢，他們也有可能活不到現(xiàn)在，雖然謝老漢也是一樣的……懦弱，和窩囊。這是不可否認(rèn)，將來或許也不能改變的事實。

    除此之外，就是謝心染決心要和謝家的人斬斷所有的聯(lián)系，這最后一次鞠躬，怕也是她短暫的作為謝家孫女的孝心了。

    或許如果以后謝老漢有什么困難，她還是會幫，但是至于別人，就想都別想。

    謝老漢怔住了，愣愣的看著她，本來就有些語言匱乏的思想現(xiàn)在看來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個丫頭，或許根本就不是自己看見的那樣，她太強(qiáng)勢了……

    “丫頭，你這是……”

    謝老漢嘴唇動了動，卻也只能吐出這一句囫圇話來，他不知道謝心染到底要做什么，但也大概清楚，自己是改變不了她的想法的了。

    “這一躬，是感謝您多年以來還惦念著爹娘和我們這幾個孫女，也是感謝咱們家可以把我們養(yǎng)到這么大，只是奶奶的脾氣……就算我不說您定是也明白的，這個家，我們真的住不下去了，我不想讓娘肚子里還沒出生的弟弟，也跟我們一樣，受盡人間冷暖嘲諷白眼。”

    謝心染的情緒無比冷靜，也十分堅定，她是絕對不可能后悔的，殊不知，現(xiàn)在她在謝老漢的眼里也不像一個孩子，而是一個足夠承擔(dān)起一切的大人，她太像一個長輩了。

    謝心染本來就是一個成年人，就是謝老漢不知道罷了，剛剛那些話也是她一時情急說出去的，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這根本不是一個十二歲的姑娘能夠說出來的。

    ……不過好像也沒什么關(guān)系，古代人早熟得很。

    老人久久沒有說出話來，或許是想不出說什么話來反駁，畢竟要說虧欠，謝家也的確虧待了她們這幾個孩子。謝心染所說的，是句句在理。

    “爺爺您若是沒什么事，就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該回去收拾東西了，明天一早還要離開呢?！币娭x老漢沒再說什么，謝心染也松了口氣，如是說道。

    她說的話固然在旁人聽來是絕情了一些，不過生老病死離別再會，是人生常情，她不過是早點從一個不幸的家庭當(dāng)中解脫出來，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

    謝老漢沉默了片刻，慢慢轉(zhuǎn)過身向大堂屋的方向走去，背對著謝心染抬起手來揮了揮，像是極其疲倦的樣子，謝心染見狀嘆了一口氣。

    算了，她還是不說謝王氏自己藏私房錢的事了，免得這老兩口又吵起來，一晚上且沒個消停日子過了。

    她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回屋去了；這個時候母女三人把東西都拾掇好了，因為謝心染在外面跟謝老漢說話，她們都很擔(dān)心，便坐在炕上等著姑娘回來。

    謝心染一進(jìn)門的時候，人家看見她臉上沒有什么異常，便是都松了一口氣，謝心染看見她們這樣不免有些奇怪，“這樣看我干什么？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爺爺跟沒跟你說什么？”謝何氏還是有些擔(dān)心，她明白謝老漢可能是來當(dāng)說客的，可這種事還是要看心染怎么想，但話也說出去了，如果留下來的話，恐怕婆母以后會更不待見他們一家人吧？

    “說了，讓咱們別分家，但是我沒同意。”謝心染呼了口氣，她覺得還是要跟母親說明一些的，萬一她們想留下呢？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謝何氏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她對閨女這個決定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既然說出來了，不管以后的路有多難也要走下去，不然就只能像螻蟻一般或者，雖然生活足夠普通，但是在孩子們身上，還是有無限可能的。

    “東西是不是都收拾好了？”謝心染坐在炕里，打量了一圈兒屋里的擺設(shè)，被褥還有細(xì)軟都要帶走，說實話也沒拿多少東西，畢竟只有這么一間小屋在，如果有什么置辦的，還是要等到搬過去之后再做打算。

    謝心憐點了點頭，“嗯，都收拾好了，你每天那么cao勞，剛才娘親看你去和爺爺說話，我就幫她一起收拾了，明天我們直接走就行?！?/br>
    “我就知道娘和大姐對我最好了！”謝心染笑嘻嘻的擠到兩人中間，渾然一個對著長輩撒嬌的女兒，也沒有剛才對謝老漢的冷靜和理智，或許只有這一家人，才能夠真正讓她卸下心防來。

    謝心惜在癟著嘴看她們，老大不高興的樣子。

    謝心染看小姑娘這樣，也難免被逗樂，招手讓謝心染過來，一手摟著她，兩邊是謝何氏和謝心憐，她摸了摸謝心惜的頭，哄她說道：“等我們搬走了，jiejie做生意賺了錢，小妹就有很多零嘴兒和糖吃了，高不高興？”

    謝心惜欣喜的點了點頭，眨巴著大眼睛問道：“二姐，宮勛哥哥是明天一早就來接我們嗎？”

    “對，還有柳叔，他也來接我們，到時候可以一塊兒吃個飯?！敝x心染說完就打了個呵欠，這一天的事發(fā)生的太快，鬧得她也確實有了些倦意，明天也還要早起，便拍了拍謝心憐的肩，對謝何氏說道：“娘，天也很晚了，咱們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搬家呢?！?/br>
    母女幾人這就睡下，后話不表。

    謝老漢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想謝心染對她說的話，越想心里越難受，腳步也異常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