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歡葉老師，”陳繼風(fēng)說，“我也喜歡葉老師。”

    王嘉誠驚訝地抬頭，心想面前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不僅知曉他的心意，竟然還和他一樣對葉北成有那方面的情感。

    陳繼風(fēng)低沉道，“被人議論的滋味不好受吧。哪怕上個廁所也要迎接別人不懷好意探尋的眼光。這件事如果不解決，不僅葉老師會受到學(xué)校的處罰，就連你以后在學(xué)校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你想過被迫出柜后被人議論紛紛的折磨嗎？你承受的起嗎？”

    他越說聲音越沉，無形中像化作了一雙手，緊緊地掐住了王嘉誠的命門。

    王嘉誠神色不安，鼻間的呼吸越發(fā)的急促，開口時依然徹底慌亂：“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那天拉著北成哥給我補習(xí)，趁著他出去接電話的時候我把告白的情書放在了他的辦公抽屜中。后來……”王嘉誠眼睛紅了，“后來就有人打了匿名舉報電話，說我和北成哥關(guān)系不正當(dāng)，那封情書成為了證據(jù)，是被人搜出來的?！?/br>
    陳繼風(fēng)雙眸凝重。

    “我真的不知道是誰做的，”王嘉誠痛苦地捂住臉，“我真的喜歡北成哥，可是我卻從來沒想過要害他。”

    陳繼風(fēng)心砰砰跳，大腦中隱約出現(xiàn)一個答案。

    “你放信的那天，周圍有沒有其他人？”陳繼風(fēng)追問。

    王嘉誠回憶：“沒有，當(dāng)時就我一個人，不然我怎么敢放呢？”

    “窗戶是開的嗎？”陳繼風(fēng)想起自己每次溫習(xí)時都會坐在葉北成辦公室對面的圖書館里。那個角度可以完美的，如果真的有人從那里窺探到王嘉誠放信件的全過程的話，這件事就不難被推論出來結(jié)果了。

    王嘉誠微微點頭：“是開的，因為我記得北成哥說他要給窗臺的綠植澆水，順便透氣?！?/br>
    陳繼風(fēng)心中的弦“啪”的一聲斷了。

    這就對了。

    舉報，情書，還有論壇上那封犀利至極的新聞稿。陳繼風(fēng)雙眸瞇起，一道凌冽的光線從他的雙眸中滲出。

    “你說什么？”葉教授以為自己聽錯了。

    葉北成端正地站在那，鏡片的雙眸好似有光：“我和繼風(fēng)在談戀愛。想得到你的允許。”

    葉教授呼吸驀然沉重。

    葉北成不給他機會，又說：“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我知道學(xué)校發(fā)生的這件事即使過去了，一定也會留下一些不好的議論。就算我今天拿出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和繼風(fēng)的關(guān)系也早晚要公之于眾。最初我想暑假時帶他回來見你和我媽，現(xiàn)在也挺好，只是計劃提前了一點。”

    葉教授此刻只覺得自己眼冒金星，呼吸急促地張口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的兒子站在他的面前說自己是個同性戀，對象還是曾經(jīng)的學(xué)生。

    這一認(rèn)知讓他固守幾十年的思想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撞擊。他接受不了，也不可能認(rèn)同。

    “你再說一遍？”葉教授牙齒在打顫，“你說你在和一個小男孩談戀愛？”

    葉北成垂目，坦誠道：“是。他叫陳繼風(fēng)，我下次帶他回來見你?！?/br>
    葉教授突然平息了自己的怒火，反而冷靜地看著他：“所以你之前搬出去，也是為了他？”

    “是。”

    室內(nèi)安靜了好一會兒，只聽見一聲震怒：“葉北成！你是不是昏頭了？你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說什么嗎？”

    葉北成秉著呼吸：“知道。”

    “我不同意?！比~教授說，“你現(xiàn)在立刻和他分開，明天就給我搬回來，還有學(xué)校你也不用去了。”

    葉北成開口：“爸。”

    “沒得商量，”葉教授拍桌子威脅道，“葉北成你給我想清楚，你要還想回這個家，就必須聽我的?！?/br>
    必須聽我的……這幾個字就像一把小刀，破開塵土飛揚的歲月，一刀劃在他的皮rou上。

    葉北成喉嚨酸澀，好一會兒才抬頭與葉教授滿是怒氣的雙眼對上。

    “你知道為什么我剛畢業(yè)的時候非要忤逆你的意思和季春去創(chuàng)業(yè)嗎？”葉北成苦澀道，“從小到大在我的記憶里，不管我做什么都要聽話。小時候我喜歡臺球，你說玩臺球是玩物喪志，后來我好多年再也沒碰過臺球，考大學(xué)的時候我不想學(xué)中文，你卻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我安排好了，我除了聽從根本沒得選擇。”

    葉北成雙眼發(fā)紅：“我會和季春創(chuàng)業(yè)，那是我想為自己證明一次，如果沒有你，我到底是個蠢材還是個天才?！?/br>
    這些話都是他藏在隱忍歲月里的秘密，他沒向任何人說過，他獨自將這些不甘和苦澀埋在心中的土壤中，不給任何生根發(fā)芽的機會。

    葉北成問：“我從C城回來的那年，你不好奇為何我會突然改變心意決定做老師嗎？”

    葉教授眼神有些許的松動。

    當(dāng)初葉北成回心轉(zhuǎn)意，他只是認(rèn)為當(dāng)初的約法三章起了效果，通過C城那段時間讓葉北成明白他做的決定都是對的。

    現(xiàn)在看來，顯然不是。

    “是因為繼風(fēng)，”葉北成說，“是他讓我明白了當(dāng)老師的意義，不僅是教書育人，還能救命。”

    陳繼風(fēng)說，如果沒有他，今天的他也許和陳九一起死了。

    葉北成幾乎不敢想象，如果他沒出現(xiàn)，陳繼風(fēng)會怎么樣？為了他，他努力追逐了四年，全心全意地在愛他，葉北成無法抗拒這樣一份真摯的感情。

    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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