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應(yīng)召即刻降下，無一不說明情劫結(jié)束，天地希冀他即刻歸位神君。

    “……”

    謝湛不去聽天地召喚，也不管胸腔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創(chuàng)痛，手中黑色晶石豁然放出幽深的光澤。

    只是頃刻，天地在此時失卻色彩，磅礴的殺氣彌漫，世間化為牢籠，天空烏云密布，伴著轟響，裂開一道又一道淡金色的雷霆。

    程安腦仁一下就炸開了。

    因為這淡金色，她實在無比熟悉。

    這，正是在她前世渡劫時，終結(jié)性命的雷劫。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修祈這里心情極度復(fù)雜，他知道第三層里是謝湛的記憶，程安一去就會發(fā)現(xiàn)他做過的破事，一方面又知道不告訴程安，兩人之間始終有個隱患只能自揭老底。

    他覺得程安看完后，兩人關(guān)系絕對崩了，所以走了。

    來猜猜修祈真身，猜對有獎w

    總算修完文了，等同重寫（累癱）

    第62章 謝湛記憶

    金色的雷, 她兩世為鬼，只看過一次。

    她最終面臨的那場要了她性命的雷劫，正是金燦燦的顏色！

    ——謝、湛！

    程安寒著臉, 手指骨捏得嘎嘎作響, 齒間咬緊, 盡力克制自己的殺氣。

    前世一幕一幕如臨眼前, 登境前的最后雷劫，以最大的痛楚不明不白的死去, 定格在碎裂的天穹金芒中。

    原來，她早就見過謝湛不守規(guī)的模樣。

    不守規(guī)，天地規(guī)則，其主即為道，以神雷之勢，殺天地萬物。

    不死蓮、不守規(guī)，這兩樣尚存世的神器, 一個掌生, 一個主死, 竟一前一后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還真是……好大的面子！

    她就說，為何上一世自己臨死前，會看到神君謝湛。

    她還以為是什么情劫因緣限制, 或者臨終前走馬燈，沒想到，根本就是他做的事！

    殺己之仇，不共戴天。

    這一世開端，他竟還能裝作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模樣同她進一間屋子，若不是她知曉后來發(fā)生什么，恐怕真要和這人恩愛一世。

    何其無恥！

    程安鬼氣豁然間炸開, 哪怕只是靈識投射的第三界，也卷起一陣不小的陰風(fēng)，只不過，鬼王在場，她的陰氣，倒不足明顯。

    程安指尖掐得深入rou里，怨憤同時，是一種無力。

    世言，神君天下無敵。

    誠不欺她。

    修祈對上謝湛尚須費一番功夫，更何況于她？

    恐怕還沒傷到他片刻，自己便又要捆著問罪。

    要怎么做。

    怎么做。

    仇必須得抱，鬼界規(guī)矩不多，唯一的一件是恩怨必嘗。

    她程安雖不說睚眥必報，可性命之事，怎能就此罷休！

    程安看向修祈，他唇邊還是漠然的冷笑。

    “神、族……”程安念著這兩個字，眸色漸深。

    許是最近的事情發(fā)生太多，信息量又一次比一次大，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要殺謝湛，她至少搞清楚上一世發(fā)生了什么，曲無謀口里的陣眼，又是什么意思，眼下謝湛的記憶是最好的突破點。

    雷鳴一陣一

    陣轟響，萬千鉑金雷霆將黃昏震徹得如同白晝，每一道雷均鎖定修祈，可他還是從容不迫的笑著。

    “神君，似乎忘了什么?！?/br>
    他翻掌向上，一朵熟悉、完整的黃玉蓮花在他掌心緩慢開著，蓮花下的九片葉子完好無損，竟一次都沒有用過。

    ——不死蓮。

    “九玉不死蓮?！敝x湛明顯也早就知道這樣?xùn)|西的存在，臉色梢冷，“曲無謀的神器，為何會認你為主?！?/br>
    修祈輕笑一聲，棕眸是一片自嘲似的冷色：“曲無謀陰險狡詐，神器都不愿留在他身邊?！?/br>
    雷光轟然降臨，匯聚成一柄重劍將地面擊穿數(shù)丈，他卻向前不慌不忙走了一步，一邊笑，一邊直直走進近雷柱中。

    程安只能聽到噼啪作響的電流聲。

    只是瞬間，他身上白衣立為飛灰，雷擊留下的創(chuàng)口以他的靈臺為中心，向下將魂體一寸一寸生生撕裂，想在身上開了一棵茂盛的大樹。

    哪怕魂體消散到只有一個頭部，他卻還是毫不在意的笑著，笑聲越大，陰沉且?guī)е唤z全無克制的瘋狂，冷漠而毫無人情，如神明俯視人間，一切可知，一切無趣，一切…寂寞。

    連生死也不過是規(guī)劃好的了無意義。

    在雷中消失的狂笑中的人，讓人怎樣也無法與那個撐著傘替她在夏季下遮擋烈日的溫和鬼王聯(lián)系起來。

    “……”

    故人魂飛魄散，程安下意識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想將修祈從雷中拉出來。

    盡管她知道眼前不過是個幻影，知道修祈會借不死蓮復(fù)生，知道眼前只是他將計就計給謝湛留下的一局棋，可多年習(xí)慣下來，她還是會感到無措。

    一片碎裂的不死蓮葉面飛過她的掌心，繞著她的指尖討好般打了個旋，金芒輕輕啄吻著她的手背，帶著溫柔消失。

    “……”

    蓮葉消散時，她看見謝湛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

    天地間雷云越發(fā)聚攏，百獸齊鳴、蟲鳥皆嘯，無一不在催促神君迅速歸位，

    可是謝湛將這一切視若無睹，只是抬起眼前那柄重劍，身后是一地鬼息留下的鬼尸，扭曲著身體，

    還想繼續(xù)鬼王的命令，尖嘯著不自量力地還想向謝湛重來。

    他持劍立在原地，緩緩合上眼，就在為首鬼尸爪尖即將刺破神君脖頸時，一道強烈的劍光赫然炸開。

    謝湛持劍，向前走了一步，所有的鬼尸便隨劍光壓制著赫然匍匐在地，每一只皆為重劍斬為兩截，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血氣飛濺。

    天邊泛起云涌，降下金光，天則又一次告訴謝湛。

    ——歸位。

    命格書上，屬于謝大公子的一生已經(jīng)到此為止。

    剩下的人，只是神君謝湛。

    可謝湛只是冷冷抬頭看了天穹一眼，抽出重劍，不聞不問，渾身是血的向前走。

    無人知道神君要做什么，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程安就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她看著他走到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軍營里，提起那方小巧精致的籠子，籠子里的小雪貂因為鬼息侵襲，已經(jīng)歪頭倒在籠子里沒了氣息。

    “……”

    府中正是夏日，樹上蟬鳴一聲又一聲，熱氣扭曲空間，四處響起不知真假的哭聲，吊喪著謝府的女主人。

    謝湛提著空籠子，很平靜地走進謝府，很平靜地處理好她的后世，很平靜地用劍在她墓前刻下‘吾妻程安之墓’。

    應(yīng)聲來尋神君的仙人不知這位爺做什么，只是看著這一切，以為對方只是堪破情劫后的某種儀式。

    像無數(shù)殺妻證道的人飛升時，總要親手埋葬自己的發(fā)妻，神君不過是做了一件大家都會做的事情。

    于是，不知有誰在哭聲中高呼：“恭迎神君！”

    “恭迎神君！”

    “恭迎神君！”

    “恭迎神君！”

    誰都沒有聽到，神君在墓前放下重劍，劃下自己的手腕，讓神血淌在墓碑前，用不可聞的聲音自顧自地約定。

    “來世若尋我，本君護你十世平安?！?/br>
    程安覺得好笑。

    先不說她沒能轉(zhuǎn)世反成了鬼，就是真的轉(zhuǎn)世，輪回臺上忘卻前世今生，誰又能記得這一句只有他謝湛自己知道的約定。

    謝湛最后還是回到了玉宸殿。

    只是，即便強如謝湛，催動不守規(guī)、逆天不歸

    ，種種cao作下來，歸位之日就成了閉關(guān)之日。

    玉宸殿萬年不變的雪川一如既往，三圣池周圍是一片雪松，此地?zé)o鳥無蟲，百里不見一只走獸。

    “……”

    三圣池。

    記憶中漆黑的藥浴此時一片澄明，倒映雪川，仿佛一面天地明鏡，程安有些訝異。

    直到謝湛走進池沼，池沼以他為中心，如墨塊投入熱水，迅速向外染黑。

    “神君。”俯視的神使顯然沒有料到三圣池變化，下巴近乎沒能合上，“為什么，您不是已經(jīng)堪破情劫了……”

    清風(fēng)同樣不解，卻抬手要去扶謝湛：“神君快出來，三圣池若受情怨污染，便是劇毒……”

    “……”

    程安神情微妙。

    情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