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暖意流轉(zhuǎn)指尖，全身都有種暖洋洋的感覺。

    “凝魂玉味道確實(shí)不錯，我在京畿也埋了十幾只?！?/br>
    “…別?！?/br>
    程安連忙打斷修祈危險的想法。

    此時，門口又傳來蒼老的聲音：“你們這幫小崽子，在這里做什么！”

    “村長來了！跑呀！”

    原先的孩童立即做鳥獸散，程安聽著外界雞飛狗跳，沒忍住笑出聲來。

    村長是個年過六旬的老者，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走進(jìn)神廟，他身后跟著幾個人，端來新的烤羊。

    修祈嘆了口氣，讓他們不必再送。程安順勢問了一句，綠洲神鬼節(jié)慶究竟是做什么的。

    村長笑呵呵道：“天神沒同天后講過？”

    “我不是天后?！背贪差~角一跳，怎么連大人都是這樣想，“我只是…天神大人的神將。”

    第49章 村莊傳說

    村長聞言, 抬頭小心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慢條斯理神性十足的修祈。

    他并沒有立即給出回應(yīng)，像是有些出神，靜靜擺弄著手中茶盞, 纖長的睫毛稍稍垂下, 投下一層淺淡的陰影。

    長時間的沉默, 就在程安心中開始冒出一種隱秘的無措之時。

    修祈輕笑一聲, 睜開眸，帶著笑意, 自然而不徐不慢道：“確實(shí)如此，你誤會了?！?/br>
    “……”

    這邊村長嚇得半死程安不知道，她抬起眼看向修祈。

    深棕眼眸寫滿無辜，好像他方才走了神。

    村長在修祈的授意下說起神鬼節(jié)傳說。

    很久很久之前，綠洲不是綠洲，這里曾經(jīng)是一片海洋，當(dāng)?shù)厝瞬遏~為生, 安然自在?？梢淮渭漓肜? 不知為何有人惹怒了神明, 神明發(fā)怒，空中飛過隕石，帶來了血雨, 血雨淋在土壤，讓海域變成了沙漠，村中人被困其中。

    有位少年，不愿意看人民水深火熱，執(zhí)意翻過戈壁，窮盡一生，只為去遙遠(yuǎn)的不周山請求天神拯救綠洲。

    可是戈壁一望無際, 哪怕他窮盡一生，也沒有方法走出去，最后他因?yàn)閳?zhí)念變成了鬼，魂魄在戈壁怪石飄蕩。

    天神感動他的執(zhí)著，送他的魂魄轉(zhuǎn)生，又將溪流變成了永遠(yuǎn)不干涸的湖泊，并賜予了這一片難得的綠洲。

    于是，便有十年一度的神鬼節(jié)，紀(jì)念少年魂魄，又向天神送去祝福，保佑來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

    程安聽得很開心。

    雖說神話傳說多有主觀猜測，可是，卻又實(shí)實(shí)在在的映襯著歷史。

    當(dāng)年的少年，找到的天神應(yīng)是修祈，不過，是已從神界流落的修祈。

    屋外天已經(jīng)黑下，鬼魂喜陰，戈壁的夜晚格外的涼，涼颼颼的感覺讓人心情格外愉快。

    神廟外不遠(yuǎn)處，有一處兩人高的巨大木架子，架子下一團(tuán)足足一人高的篝火升起，拿顏料畫著大花臉的人，在架子上跳著舞。

    篝火邊上架著各類rou食，綠洲村民圍在篝火邊上，跳著質(zhì)樸粗獷的舞蹈。

    “好熱鬧?！背贪沧叱鲩T，便見到這樣一幅場景：“還是頭一次見?！?/br>
    村民看到修祈，越發(fā)賣力，當(dāng)?shù)氐?/br>
    小孩與女人，拿諸多純白的鮮花投擲在他們面前。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白花瓣中，修祈有些無奈道：“其實(shí)，我也有上千年的時間沒留下來了?！?/br>
    程安不解：“為什么？”

    很快程安就知道為什么。

    衣著干凈整潔的婦女捧著木案，如流水一般晃到他們跟前，案上不僅擺著烤rou、還拿精致的銀碗放著各類瓜果干。

    程安取了一枚葡萄干，丟在嘴中，甜絲絲的味道能夠極大程度上滿足味蕾。

    程安瞇了瞇眼，很快樂地又捏住一粒。

    然而還沒等她做出評論，她便看到，又有一堆人捧著各類葡萄干往他們這邊趕。

    雖然說碗只有手掌大小，但是……但是有百十來號人吧！

    這份量，她就是吃一年都吃不完。

    程安唇角一抖：“不用這么多?！?/br>
    村民們并沒有退下，甚至將頭低得更甚，一動不動地鞠躬行禮，堅(jiān)持奉上所謂的貢品，也不說話，像是怕驚擾天神。

    程安：“……”

    一旁的修祈在笑，像在好整以暇地看熱鬧。

    她抬頭無聲息盯著修祈的側(cè)臉看。

    在她的注視下，他這才嘆了口氣，抬指取走一份葡萄干：“足夠了。你們回去吧，下一次不必準(zhǔn)備這般多?！?/br>
    夜幕垂落，繁星綴滿夜空，天穹搖搖欲墜，只有熱烈的火光和鼓聲作響。

    為了避免麻煩，程安坐在神廟頂端看他們跳舞，修祈一襲素白長袍站在她身邊。

    夜風(fēng)刮來清涼的風(fēng)，吹動火苗，也吹得他衣角稍稍擺動。

    “我喜歡這里?！背贪驳种骂h，凝著下方人群攢動，白日的那幾個孩子趁著人群悄悄在神廟附近打轉(zhuǎn)，沒忍住感慨道。

    質(zhì)樸平靜，生活簡單，雖連天外神仙，求仙之路統(tǒng)統(tǒng)都不知道，但或許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美好。

    這里，有修祈的過去。

    哪怕只有一星半點(diǎn)，但也是他從未吐露的過去。

    他確實(shí)什么都不曾說，但是帶她來這里，是否又能說明……她確實(shí)值得一點(diǎn)兒的信任？

    程安抿了唇角，竟然不自覺勾出一點(diǎn)笑意，合上眼感受風(fēng)的走向與流動。

    她忽的覺得頭頂稍重，有溫涼的溫度傳來。抬起頭，正迎上修祈好看又溫潤過分的

    深棕眸子。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瞬，她看到了一種……很深很濃稠，卻夾雜著一點(diǎn)兒克制的暗色。

    她有些困惑，對方卻瞇著眼，仿佛方才不過泡影，他翻開掌心，一瓣白色花瓣靜靜留在素凈手掌之中。

    程安一愣：“是方才的花？”

    什么時候落在頭頂上的，她怎么都沒注意到。

    修祈松開手，花瓣緩緩飄在地上消失不見，他笑了聲，笑聲從喉間發(fā)出，有些許沙啞，語氣難得是真心實(shí)意的愉快：“他們會歡迎你常來的?！?/br>
    .

    京畿為趙國都城，所屬一派繁華。

    從上往下看，街道每一處錯落有致，大街小巷傳在一起，像是……

    像是某種不知名的陣法圖。

    程安不知怎的就聯(lián)想到這點(diǎn)。

    京畿臨山不遠(yuǎn)處便是仙門紫霄殿，傳承數(shù)千年，其上有數(shù)百仙人，出了三位殿主，是人間赫赫有名的名門大派，在仙界鬼界都有名聲。

    程安看著大搖大擺走在街道上日光下的修祈，心情復(fù)雜。

    “老大?！?/br>
    “嗯？”

    “這里是仙界的地盤。這來來往往的人潮，指不定哪一位是仙門?！?/br>
    正好走到一處豌豆黃的小攤，修祈在小攤停下，笑道：“安安，鬼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生物。”

    程安也知道啊，可是這大環(huán)境放在這里，鬼不入輪回，多怨氣纏身，好吸食人類精魄，鬼界之人……也多是殺人為樂的瘋子。

    仙界之人圍剿群鬼，確實(shí)不適合在地上生存。

    程安碰了碰自己日光下灼痛的面頰，一本正經(jīng)：“鬼好像真不適合見光。”

    她還真不是硬杠，日光下鬼修實(shí)力受到壓制，若是弱些的小鬼，當(dāng)場消散也不是不可能。

    “……也在理?！毙奁聿]有反駁。

    修祈領(lǐng)著程安，如同尋常人類一般在街巷走著，似乎漫無目的，不知所去何處。

    修祈模樣生得確實(shí)不錯，五官精致不失立體，外加白衣勝雪，眉眼如畫，若是給他一卷宗軸，便是運(yùn)籌帷幄，一介隱士。

    不少衣著華貴的京畿千金從他們身側(cè)走過，，忍不住回頭張望。

    “那是哪家的公子，怎的似乎在京城沒見過？”

    “可不是…倒是有些面熟……”

    程安聽

    著她們議論，唇角一抽。

    ——真的沒問題嗎？

    他們?nèi)绱舜髶u大擺，再往前走，沒準(zhǔn)仙門都要圍過來了。

    修祈倒是很平靜，完全無視那些眼神，談笑中同程安繼續(xù)往京城南邊的街市走去。

    他在京畿最好的那家衣鋪里，買了一只蜀繡蓮樣的面紗，還在上面極為隱秘的覆上一層自己的陰氣。

    “這是做什么？”程安站在一邊，有些不懂。

    “是我疏忽了?！毙奁泶鬼贪驳狼?，“人間界的陽光對鬼始終有灼傷，何況現(xiàn)在是初夏?！?/br>
    他嘆了口氣，將面紗遞給程安，“本來改用冰蠶絲紗的，可惜思慮不全，忘在了鬼界，只能用凡物了。”

    其實(shí)程安一點(diǎn)兒都不在意陽光，畢竟在玉宸殿時她就修出了實(shí)體。

    她比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