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嬌 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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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啼哭的聲音響起時,屋內(nèi)一片歡欣,但嘉月腹中的疼痛只有過瞬息的停止,很快又卷土重來。 “還有,還有一個!” “快繼續(xù)送熱水!” …… 聽不清周圍的人究竟又說了什么,她只記得用力,直到眼里的光又一點點黯淡下去。 意識潰散前,嘉月虛軟如泥的手指微微動了動,而一直守著她的陸凜猛然將它握緊,盯著她已經(jīng)沒了聚焦的瞳孔,鳳眸中一片驚濤駭浪。 他直接將人從床上扶起來,抱進懷里。 嘉月努力地吸動著鼻子,想再嗅一嗅他的氣息,牢牢記在心底。 她眼前的黑暗怎么也揮之不去,一刻不停地要將她盡數(shù)吞沒,嘉月知道自己多半是撐不住了。 可她和娘一樣固執(zhí),不想放棄自己的孩子。 “要孩子......” 靠在陸凜懷里的人兒翕動著唇瓣,努力擠出了三個字。 蘇茗窈和秋玉她們都看向面色猙獰的男人,眸中一片擔憂和不安。 這道鬼門關如果終究只能帶回一個,她們都希望是嘉月。 “溫嘉月,老子只要你!” “要么自己用力把孩子生出來,要么老子讓穩(wěn)婆弄死他!” 猩紅著眼睛,宛若惡鬼再世的陸凜緊緊掐住嘉月白皙的下顎,上面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印,但他沒有收斂這份力氣,更沒有溫柔的言語,反而是用著最兇狠的話語直接而殘忍地威脅著她,逼迫她選擇。 他不允許嘉月就這么混賬地放棄,丟給他“要孩子”這三個該死的字! 除了她沒什么是不可舍棄的,這個能耗死她命的孩子也一樣! 嘉月纖長地眼睫顫了顫,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卻再沒有力氣再說別的話,更別提同他執(zhí)拗。 這樣的時刻穩(wěn)婆只會聽陸凜的,可她不想孩子死。 這一絲執(zhí)念纏繞在嘉月心底,她不知不覺間蜷縮了指尖,開始抗拒眼前的黑暗。 第58章 晉江獨家 七天 溫嘉譽和溫嘉辰幾次想進去, 最后卻只能止步于門口,二人的視線動也不動地盯在阻擋著內(nèi)室的屏風和珠簾上,仿佛要將它們穿通。 娘, 你若在天有靈定要保佑阿月。 末了溫嘉譽合上眼簾,薄唇翕動,無聲地懇求著,而溫嘉辰神色未變, 負在身后的手掌心卻遍布紅印。 嘉月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使的力氣, 更不知道是打哪來的力, 孩子的哭聲又一次響起的一瞬, 她再也堅持不住, 閉上眼睛暈睡過去。 只是她并不像在睡覺, 意識不在現(xiàn)實, 卻又不曾消失, 一直在虛空中漂浮, 無處安定。 但這份茫然和恐懼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嘉月撞入了一片柔軟的光亮,看到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裙, 年歲稍長些的女子。 她們的眉眼有七八分相像,或者說是嘉月長得像她。 崔知韻不曾開口,只細細地打量著女兒, 眉眼間滿是她從未得到過的,屬于母親的慈愛溫柔笑意。 “阿月不怕, 喚我一聲好不好?” 女子伸出的手輕輕覆上嘉月的面頰,只是并沒有任何觸感,她們都是虛無的,摸不著彼此, 也感覺不到。 她的聲音拖著淺淺的回音,未曾完全落下時,怔愣著的嘉月紅了眼眶,撲上前想要抱住她,卻落了空。 “娘,娘......” 少女一個勁地呢喃著,雙手不停地摸索,卻不過是徒勞地在一片虛影中穿梭。 “阿月,回去吧?!?/br> “他那般護你,娘也放心了?!?/br> “以后你們會越來越好的?!?/br> 崔知韻的手慢慢放下來,明明碰不到嘉月,可她依舊輕輕推了推她,而她的身子當真飄了起來,兩人的身體朝著相反的方向一點點遠去,一點點變淡。 饒是正在遠離,崔知韻的笑意依舊溫柔,眉眼間滿是愛意,想給嘉月留下一個最美最溫暖的夢境。 她的阿月還有很多好日子要過,后面的那道關她不可以跨進去。 “娘,娘你要去哪......?” 嘉月在空中撲騰著手腳,盡管知道并無用處,可她依舊執(zhí)拗地伸著手試圖去撈她,她知道自己或許在哭,但意識流不出半分眼淚,甚至連心疼的感覺都沒有。 什么都是虛浮的,空曠的,包括她們自己。 “阿月乖?!?/br> 娘該走了。 崔知韻消失前一直緊緊望著女兒的方向,直到虛薄的指尖也被黑暗吞噬。 她舍不得阿月。 虛無的身子漸漸有了越來越猛的下沉感,沒一會兒嘉月便像是落入實處,她的意識也徹底沒了,沉沉睡了過去。 - 床上的人兒醒來時,距離她生產(chǎn)已經(jīng)過去七天。 耳畔似乎有孩子的哭聲,時隱時現(xiàn),似遠似近,而她的掌心卻是一片熟悉的溫熱,約莫是陸凜在摩挲著她的手。 想著,嘉月的眼睫顫了顫,只是眼簾的沉重讓她一時有些恍惚,像是上面壓了塊看不見的巨石,掙扎許久方才一點點將它撬開。 “陸凜......” 嗓子干澀得厲害,聲音也是陌生的嘶啞,像是被擠壓摧毀已久的破鑼,嘩啦作響,很難聽,甚至有幾分刺耳。 只是還不等嘉月蹙起眉再嘀咕兩句,她便被男人從床上抱起來,死死地摁在懷里,他的力氣大得像是要將她捏碎,融入骨血。 饒是她的感官仍有幾分遲鈍,但這份痛意格外鮮明強烈,似乎帶著要與她同歸于盡,瀕臨破碎的瘋狂。 盡管懷中的人兒難受得直咳嗽,但陸凜依舊沒有松了力氣,他的瞳孔里纏繞著凌亂可怖的猩紅,眼下一片濃重的青影,一直沒修過的胡子讓他整個人都好像老了十余歲,邋里邋遢,尋不到幾分英俊,更多的是不合年紀的滄桑。 “溫嘉月,你他娘的睡死算了!” 半晌,男人終是開口,只是他的聲音沒比嘉月好聽到哪去,不過一個是干的,一個卻摻了一絲濕意。 明明該是咬牙切齒的語氣,卻又不帶幾分兇意,低沉得讓人心悸。 嘉月輕輕眨了眨眼,意識漸漸歸攏后,混沌的腦子也開始清明,她遲鈍地察覺到了陸凜的不對勁。 沒有掙扎,少女只是努力抬起纖細的,虛弱無力的手,柔柔地回抱陸凜的腰腹,指尖拍了拍他的背。 輕到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安撫,卻讓男人的身子猛然僵住。 他松開嘉月,也沒給她一絲回神的機會,便急躁地捏住她的下顎抬起她的小臉就親,又急又重,且粗魯蠻橫,像回到了二人剛成親還什么都不懂的時候,卻又有著與那時截然不同的沉重瘋狂。 像是在確認什么。 “嗚,陸凜,我好渴......” 好不容易被放過的嘉月嗓子啞得厲害,她靠在陸凜結(jié)實的胸膛,可憐巴巴地抿了抿被親得紅腫,泛著淡淡光澤的唇瓣,大眼睛里氤氳著激.吻后的淺淺霧氣。 “你,你怎么這樣了?” “我暈了多久?” 陸凜端著茶杯大步回來時,靠在床頭剛喘勻過氣的嘉月終于有機會看他,卻被男人的模樣驚得發(fā)懵。 他坐回她身旁后少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些胡渣,剛碰上沒一會兒她就被刺得縮回了手,大眼睛里既有心疼,又有絲許茫然。 “七天?!?/br> “我讓人送飯?!?/br> 將嘉月重新抱進懷里,陸凜先試了試水的溫度,確認不燙嘴后才將杯子送到嘉月唇邊。 “糖葫蘆呢?” “是男孩還是女孩?我要看他們!” 唇瓣還沒貼上茶盞,嘉月又猛然抬起手攥住陸凜的衣袖,也顧不上喉嚨干不干了,美眸里都是焦急和期盼。 兩個都是她拼盡全力生下的孩子,最后一個還差點被陸凜舍棄,她放心不下。 “有人帶,吃完再看?!?/br> 陸凜捏了捏她的臉,聲音沒多少起伏,但又透出不容違抗的沉然強勢。 靠在他懷里的人兒心里焦得慌,但知道自己昏睡不醒這么久他一定急壞了,不忍心再鬧他,便還是乖乖點頭。 可她剛剛醒來的時候好像聽到孩子哭了。 她的糖葫蘆是不是也餓了? 一顆心全都撲在孩子身上的嘉月也沒再仔細看陸凜的神色,清淡的熱粥端上來后她便靠在男人懷里,由著他一勺接一勺地喂自己吃。 粥喝完沒多久,秋玉又端了一碗補氣血的湯藥進來,嘉月也乖乖地都喝了干凈。 許是吃了東西,她原本蒼白憔悴的小臉上隱隱有了血色,身子也暖和起來,少女忙不迭地用雙手抱住陸凜的胳膊,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一雙大眼睛晶亮晶亮的,寫滿了“糖葫蘆”這三個字。 她如今連兩個孩子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呢。 瞧著她這般生動靈氣,沒心沒肺的模樣,陸凜鳳眸深處的神色一變再變,時明時暗,壓抑著的情緒未能完全疏解,有幾分跳動的危險。 她或許在地獄口徘徊過,而陸凜也在人間地獄里埋了整整七天。 “溫嘉月。” 男人猝然開口喚了她,嗓音很低,卻字字有所停頓,清晰沉重,深深藏匿起這份平靜盡頭沸騰著的暴烈情緒。 另一只沒有摟她的大手抬起,覆上嘉月柔暖的面頰,掌心沒有用力,但因過分緊繃僵硬而產(chǎn)生的絲許戰(zhàn)栗卻讓被他托著面頰的人兒心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陸凜,你,你怎么了......?” 嘉月有些害怕這樣的他,她在他的瞳孔里可以看見自己,可那里面的人兒被一片濃沉的黑色包裹,像是隨時都可能被拖入望不到盡頭的深淵。 陸凜的指腹微動,輕輕抹去她眼角沁出的絲許淚水,又俯首親了親她嬌嫩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