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嬌 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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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嬌》 作者:佛歡 第1章 遇 遇險 “嘉月,母親知道你傷心,但莫要再哭了,離開京城還不到七日,你這小臉都瘦一圈了?!?/br> 官道上,一輛華麗的馬車踏著雨后的泥濘,勻速向北行,前后簇?fù)碇习倜o衛(wèi),車旁邊步行跟隨著數(shù)名婢女。 說話的正是車內(nèi)一位年輕貴婦,溫嘉月的繼母喬凝霜。 “讓母親擔(dān)心了,嘉月無事?!?/br> 盡管哭過的嗓子有點干啞,但嘉月的聲音還是柔軟悅耳,像是春日拂過的風(fēng),暖暖的酥心。 輕輕擦拭過眼角的淚,小姑娘通紅著一雙大眼睛,微微低垂著頭,瓷白的小手捏著帕子,雨后的陽光灑落在她臉頰,那小臉越發(fā)的白嫩,又泛著玉一般瑩潤的光澤,細(xì)膩得不見半分瑕疵。 她年初剛及笈,如今又是去參加喪事,頭上只佩一支雕著白蘭花的玉簪,烏黑的發(fā)柔軟如瀑,覆蓋了她纖細(xì)單薄的腰背,窗外清風(fēng)拂過,吹起絲許碎發(fā)。 溫嘉月壓著哽咽,抬手將它別在耳后。 再尋常不過的動作,由她做起來卻自成一番景致,旁人模仿不來。 坐在嘉月對面的溫嘉清盯著她看了一陣,秀氣的,尚是稚嫩的杏眸中有一絲嫉妒。 垂首把玩著手心的帕子,溫嘉清柔柔地道:“jiejie,你這哭了一路,到老家的時候還哭得出來嗎?” meimei的語調(diào)如常,但這話嘉月聽著總覺得不舒服。 她抬起頭,哽咽了一聲,微啞著嗓子問:“嘉清,你不難過嗎?祖父生前那么疼我們?!?/br> 嘟了嘟粉嫩的小嘴,溫嘉清瞪著對面的jiejie,這回連聲音都怪了起來,“jiejie,祖父疼的只有你和大哥二哥?!?/br> “他每次見了我和嘉瀾都板著臉。” 捏著帕子的指尖微微緊繃,溫嘉月無措地看著姿態(tài)倨傲又驕橫的meimei,驟然失了言語的力氣。 “好了嘉清,怎么和jiejie說話的?” “嘉月從小孝順又懂事,你祖父和祖母能不喜歡嗎?你和嘉瀾要是有jiejie一半聽話,他們都不會對你們那么嚴(yán)厲。” 攬著小兒子的喬凝霜出口制止女兒,繼而又溫柔地看向垂眸不語的嘉月,“你meimei這一路心焦,口不擇言的,嘉月你不要放在心上?!?/br> 搖了搖頭,女孩垂著眼簾,絞著帕子的小手過了許久才緩緩松下來。 嘉月的生母產(chǎn)下她后便血崩而去,她從小養(yǎng)在祖母身邊,在她和祖父的呵護下長大。 雖然他們的確不喜歡喬氏,可也不曾苛待嘉清和嘉瀾。 祖父去年十月辭官回鄉(xiāng),今年三月突然病倒,父親和兩位兄長先行告假回去侍疾,但他們快馬趕路,怕嘉月受不了路途顛簸,便沒有將她帶上。 不到三個月卻傳來祖父身故的噩耗。 如今聽著溫嘉清這樣冷漠的言語,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的嘉月心口又是一陣疼痛,纖長的眼睫無力地耷拉著,又有幾顆豆大的淚珠自眼眶墜落,砸在手背。 對面的溫嘉清看著她這副動輒就哭,梨花帶落雨的嬌弱模樣,別過臉,小小地翻了個白眼。 這小動作被喬凝霜收入眼底,但她只是微有嗔怪地?fù)u了搖頭,沒有任何斥責(zé)。 溫嘉月的生母崔知韻是安國公的嫡長女,上頭有一位狀元郎大哥,如今是大理寺少卿,二哥雖不入仕,但走南闖北,生意做得極好。 而她的父親溫禾承是當(dāng)朝太傅,深得秦綏帝的信任,在京中地位顯赫。 他們每一個都將溫嘉月當(dāng)眼睛珠似的護著,喬凝霜作為繼母,出生不高,沒有娘家依仗,在府中想要有一席之地必須謹(jǐn)小慎微。 這個原配嫡女她不敢得罪,甚至要百般呵護討好。 至于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不過分她也沒必要攔著。 畢竟嘉清和嘉瀾同樣是嫡出,是溫家的血脈,又豈能和她一樣憋屈。 - 圣祖帝一統(tǒng)中原,這幾百年來又有所擴張,如今的秦國幅員遼闊,但越往西地勢便越陡峭難行,山路變多,周圍的村莊和城鎮(zhèn)也不再密集,他們開始露宿野外。 不知不覺便在路上行了半月有余,還有不到五日就能到北丹城。 因為下午的大雨,他們一行人沒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個鎮(zhèn),便在路邊安營扎寨,升起篝火。 干糧粗糙,溫嘉月也沒有胃口,喝了碗米粥便在婢女的服侍下簡單梳洗過,進小帳子休息。 子時將至,除了守夜巡視的府兵,其他人都已經(jīng)安睡。 周遭一片靜謐,風(fēng)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伴著水滴落下的聲音,讓這夜多了幾分突兀和陰森。 “頭,我這眼皮子總是跳來跳去,你不覺得今晚冷得有點嚇人?” 一個年輕府兵側(cè)頭看了看黑洞洞的,仿佛蟄伏著許多危險巨獸的樹林,忍不住湊到首領(lǐng)身邊耳語一句。 像是在應(yīng)他的話,又刮來陣陣涼風(fēng),這份寂靜有了絲許不安的跳動。 “就你廢話多,天天疑神疑鬼,困了就去睡,換小李來?!?/br> 手上使力,年紀(jì)稍長些的首領(lǐng)重重拍了他一下,冷聲呵斥。 陛下勤政愛民,秦國如今是太平盛世,岐安縣郊外那一片據(jù)說有山匪作亂的山林也已經(jīng)過去快一百里,無事發(fā)生。 再往后不會有什么岔子。 “不用不用,頭你可別生氣,我——” “趴下!” “有敵襲!” 對方話未落,便被頭領(lǐng)一把按在地上,幾支冷箭擦著他們的頭發(fā)絲過去。 溫嘉月只來得及穿一件外裙,便被貼身丫鬟東枝拽出帳子,外面火光連天,廝殺陣陣,眼前只有刀光血影,時不時的還有冷箭嵌在腳邊不遠(yuǎn)的泥濘地里。 從小養(yǎng)在深閨,見到的也是京城的繁華和安寧,此刻溫嘉月腿軟得險些栽倒在地,手腳冰涼哆嗦,已經(jīng)滿臉淚水也不自知。 十?dāng)?shù)個府兵將她們主仆包圍在中央,抵擋著箭雨和刀槍,護著她們回馬車,準(zhǔn)備突圍。 正往外丟貴重物件的喬凝霜一見溫嘉月跌撞著爬到門邊,也顧不上輕重,伸手將人拖拽進去。 守在馬車邊的護衛(wèi)立刻關(guān)上了門。 嘉瀾有些發(fā)熱,馬車比帳子堅固溫暖,今晚她帶著孩子睡在里面,卻不想是撿回了一條命,而離得比較近的溫嘉清也在剛剛進來了。 最后才是溫嘉月。 “快跑??!” 驚慌失措地和弟弟一起依偎在母親懷里,溫嘉清崩潰大叫。 “夫人小姐蹲在馬車?yán)镎覗|西抓牢!我們馬上就突圍!” 外面?zhèn)鱽砀粏〉暮鹇?,即使車?nèi)門窗緊閉,血腥氣還是隨著陰風(fēng),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 環(huán)著雙臂蹲在一邊的溫嘉月哭得沒有一絲聲息,原本柔亮剔透的大眼睛里只剩下空洞的恐懼和無助。 父親,哥哥,阿月好怕,救救阿月。 “求求小姐不要丟下東枝,落在土匪手里我們會生不如死的!求求小姐,東枝不想死!” 很快,外面又傳來婢女們崩潰的尖叫聲。 有些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凄厲的哭喊在血腥的夜里一點點冷卻。 “溫嘉月你干什么?!” 蹲在母親臂彎間,抓著桌案蜷縮成一團的溫嘉清聽到了門開的聲音,裹挾著血腥和泥濘氣息的風(fēng)撲面而來。 刀劍聲也好似近在咫尺。 抬眼間便看到溫嘉月不知何時爬到車廂后門,跪在門畔,將東枝拖了上來。 緊接著又開始拉其她努力往車內(nèi)掙扎的婢女。 溫嘉清急得顧不上長幼尊卑,見扯不動她,便開始拍打她扶著門框的手。 少女的皮膚白,一巴掌下去就見了紅,甚至被她的指甲劃破了皮,饒是如此她依舊倔強地緊咬唇瓣,就著朦朧的視線,繼續(xù)幫外面的婢女爬進來。 原本寬敞空曠的馬車因為進來的四個婢女,擁擠了許多。 “夫人小姐扶牢,門窗關(guān)好,我們突圍!” 人都拉了進來,前面也傳來車夫的聲音,溫嘉月癱坐在門邊,白嫩的手背一片鮮紅,指尖摳陷在門框精致的雕花紋案里,將它合起來。 哆嗦著身子,她準(zhǔn)備爬去關(guān)另一扇,卻被猝然嵌進門框的一支箭嚇得忘記動彈。 就在這時,嘉月的背后多了兩只手,緊隨而來的是巨大的推力,她沒有任何依憑,身體又是微微前傾的姿勢,便就這么跌下了車。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馬車揚長而去,濺了她一臉的泥濘。 雙手撐在地里,素色衣裙上滿是臟污的少女摔得很疼,她的心也好像在深淵里不停地下落,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冷。 透過含糊不清的視線,跌落塵泥的溫嘉月看到了合上車門的人,又對上一雙讓她驚痛過后,只剩絕望的雙眼。 她不會生氣,也已經(jīng)毫無意義。 “快跑!” 少女像一片污濁了的,脆弱的,即將在空氣中蒸騰的雪花,就這么癱坐在地上。 留下斷后的十幾個府兵幾乎快成了血人,其中的首領(lǐng)急得三魂沒七魄,嗓子吼破了音,下一刻便被土匪的一刀徹底斬斷生機。 而這一聲也讓嘉月回過神,她從地上站起來,雙手提著裙擺,跌跌撞撞地往前。 地上都是尸首,冷箭,殘刀,腥味沖鼻,她險些干嘔。 只是還沒跑出多遠(yuǎn)就被搶了大量財物,已經(jīng)準(zhǔn)備返程的土匪頭子順道截住。 粗悍的,肥頭大耳的男人高坐馬背,說著她聽不懂的方言。 沉重的刀身猛地拍在溫嘉月纖弱單薄的背上,她根本受不住這樣的力道,當(dāng)即撲倒在地,若不是緊咬著唇,便要落了滿嘴的混著鮮血的潮濕泥土。 “京城里千金小姐的滋味老子還沒嘗過,看這身段洗洗鐵定是個小美人,走,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