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人格 第52節(jié)
解臨邊上的黑色腳影往前走了幾步,然后黑色影子一晃,他上了床。 池青躺在右半邊,左半邊空出一大半的位置,他整張臉都埋在被子里,雖然在床上躺得很無聊,并且如果再多給他一點(diǎn)時間,他沒準(zhǔn)真能睡著,但此時此刻他還算清醒。 他睜著眼,很明顯地感覺到右側(cè)床鋪陷了下去,并努力忍耐住想把人從床上踹下去的想法。 他身側(cè)的聲音離得很近:“琴琴,昨天沒來找你,我很想你?!?/br> “你想我嗎?” “你怎么會想我呢,你或許都不認(rèn)識我,可我在深夜找過你很多次,你的一切我都知道?!?/br> 那人低啞的嗓音說話斷斷續(xù)續(xù)地,他最后說:“盡管你可能永遠(yuǎn)都不會認(rèn)識我,但你永遠(yuǎn)都屬于我。這是我最后一次來找你了,琴琴?!?/br> 那人說話時抬手輕輕地、隔著被子撫在身側(cè)的人臉上:“我找到了另一個女孩子,她和你一樣漂亮,也住在你們小區(qū),就是你前面那棟樓,你們沒準(zhǔn)還見過面。” 他說完,一點(diǎn)點(diǎn)將被子從“任琴”臉上拉下來。 下一秒,他發(fā)現(xiàn)蒙在被子里的“任琴”根本沒睡著……不,那不是任琴! 他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雙陌生的、比夜色更深的瞳孔,那對令人發(fā)憷的瞳孔正直勾勾盯著他看。 “等你半天了,”池青看著他說,“你廢話還挺多?!背厍嗾f完語調(diào)微頓,念出了他的名字,“……周志義?!?/br> 第48章 緝兇 池青其實(shí)沒有看清面前這個人長什么樣,畢竟黑燈瞎火的,只能看到對方的眼珠子和隱約的面部輪廓線。 他之所以能準(zhǔn)確地叫出對方的名字,是因?yàn)樵趧偛拍且豢?,他想起了一個細(xì)節(jié)——一個很微小的,但當(dāng)時沒有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 “你可能在想我是誰,我們見過,不,準(zhǔn)確來說,是你單方面見過我?!?/br> “一個月前,我在安家a上找房子,看的是天瑞135棟7樓那套,那天你臨時有事讓你同事帶看,說到這里你應(yīng)該想起來了,”池青坐起來,趁著對方受驚怔愣的片刻間隙準(zhǔn)確接過他手里那把刀,他拿著泛銀光的管制刀具,一瞬間兩個人仿佛角色調(diào)換一樣。要是警方這一刻破門而入,都要懷疑誰才是想行兇的那個。 池青冷靜地繼續(xù)說:“你那天其實(shí)來了,只是你正準(zhǔn)備走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我身邊站著的人?!?/br> 季鳴銳在衣柜里一邊感慨“他兄弟是真的強(qiáng),刀都敢搶”,一邊想“站著他身邊的人是誰”。 他想著想著發(fā)現(xiàn)池青說的情形好像很熟悉…… “cao,那不是我嗎?!” 當(dāng)時池青身邊站著的人是季鳴銳。 時間回溯到那一天,季鳴銳來查楊園的案子,一抬眼看到街對面正在等中介的池青, 季鳴銳那一身警察制服就是在八百米開外都特別顯眼,警徽在陽光下閃著光,周志義急急忙忙從附近那家“安家”門店趕過來,隔著半條街就看到那身警服。 “喂?是這樣的,我這邊有一個帶看客戶,但我臨時有點(diǎn)事兒,你能不能……” 街道上行人行跡匆匆,他只站著遙遙看了兩眼,打完電話后轉(zhuǎn)身淹沒在人群里。 “那天你應(yīng)該就在那條街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我們,為了避免跟警方有過多的接觸,”池青推出他那天的心理活動,“所以你沒有出現(xiàn)?!?/br> 與此同時,警方那邊的行動也有進(jìn)展。 消失一整天的張姓中介電話終于開了機(jī),據(jù)他所說自己是回了一趟鄉(xiāng)下老家,地方偏遠(yuǎn),手機(jī)一直沒信號,排除姓張的之后,符合條件但沒能聯(lián)系上的中介就只剩下一個。 “電話還是打不通,”姜宇說,“我剛剛?cè)ニ〉牡胤阶咴L,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人很奇怪,和鄰居之間關(guān)系并不好,他們那個小區(qū)是個老校區(qū),隔音非常差,鄰居又是老人家,睡眠質(zhì)量不好,那位老人家說常常聽見他半夜出門?!?/br> 蘇曉蘭覺得他們不能再拖下去了:“這個姓周的不大對勁,我們直接去他家看看?!?/br> 周志義的家在六樓,他和陌生人合租,合租對象是一名早出晚歸的公司小職員,兩個人關(guān)系沒熟到那個地步,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小職員開了門就讓他們進(jìn)來了:“他現(xiàn)在人不在家?!?/br> 蘇曉蘭問:“他經(jīng)常這個點(diǎn)出門嗎?” 小職員想了想:“好像是,但我也不確定,我平時睡得比較早。” 蘇曉蘭走到周志義房門前。 小職員:“沒鑰匙,他出去習(xí)慣鎖門,你們?nèi)绻惺抡宜幻魈煸佟?/br> “砰——!” 蘇曉蘭一個踢腿,筆直的長腿掃出去,硬生生把門踹開了。 ……再來吧。 小職員把最后兩個字默默咽了下去。 周志義的房間里沒幾樣?xùn)|西,他看起來有強(qiáng)迫癥,喜歡把東西擺放得井井有條,書桌收拾得很干凈,上面擺著幾本書,床也鋪得很是平整。光看房間,只會覺得普通。 這就是一個普通男人的房間。 蘇曉蘭目光從這些東西上略過去,想去開衣柜看看,發(fā)現(xiàn)衣柜也上了鎖,銅黃色的鎖掛在把手上,將兩個開關(guān)把手鎖在一起。 可是誰沒事會給衣柜上鎖? 是往衣柜里藏黃金還是怎么的? 蘇曉蘭這次“發(fā)功”之前提前打了聲招呼:“你們讓讓。” 她抄起手邊比較耐砸的物件,砸在鎖上,沒幾下,鎖被砸開了。 小職員心說這位女警可真是勇猛…… 然而拉開衣柜門,所有人都沒想到出現(xiàn)在眼前的會是一面鑰匙墻,半面墻的衣柜板上釘了一排排釘子,每個釘子都只釘進(jìn)去一半,露出來的另一半可以用來掛東西——琳瑯滿目的鑰匙串就掛在上頭。 這些鑰匙都很新,很明顯是新復(fù)刻的鑰匙。 每一串鑰匙都象征著一個人的家,一個人最私密的地方。 蘇曉蘭面對這一整面鑰匙墻背后發(fā)涼地想:楊真真和薛梅家的鑰匙,是不是也在這里。 另一邊,任琴臥室里情況變得復(fù)雜起來,周志義見事態(tài)敗露,顧不上驚愕,他猛地?fù)溥^去想奪回那把刀,池青躲開他之后單手將刀柄反了反,刀尖朝后,避免刀尖對著人。 周志義猛地?fù)淞丝?,他雙手緊抓著床單,一把將床單掀起,試圖用床單來制造阻力,但池青還是搶先一步在他之前下了床——周志義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明顯起了殺意。 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又為什么看穿了他。 事已至此,殺一個也是殺,他不介意多解決一個。 周志義這樣想著,見池青已經(jīng)走到臥室門口,他以疾如雷電的速度跳下床,然而就在腳掌堪堪接觸地面的時候,一只手猶如鬼影般從床下伸了出來,他感覺到從床下伸出什么東西掐住了他的腳踝! 解臨在床底等了那么久為的就是這一刻,床底高度有限,他將手腕撐在地面上,五指收攏,限制住對方行動之余還把人往回拉。 床下這是什么東西! 周志義大驚。 由于他剛才跳下床的速度太快,所以現(xiàn)在踉蹌著往下摔的速度也很快,他摔下去的那一刻臉沖床底緊貼地面,這才看清床底下居然悄無聲息地趴著一個人! 他看不清這個人長什么樣,但是看見那人沒收回去的手,手上戴了一枚銀色戒指,那人說話時帶著幾分友好的笑意,像打招呼似的說:“不好意思,希望沒嚇到你,我也等你很久了?!?/br> 周志義:“……” 床下還藏著一個人這是周志義完完全全沒想過的。 他雙手撐在地面上,試圖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爬起來,但床底下的人豈會讓他如愿。解臨拽著他的腳踝不放,將他整個人往床底下拖。周志義只能胡亂蹬腳,擺脫束縛后他雙手雙腳并用爬了起來,起來的同時想抓住點(diǎn)什么東西好穩(wěn)定住自己的身體,手往前一模,還真讓他摸到一樣?xùn)|西。 那是一扇衣柜門。 衣柜和臥室那張大床間隔的距離只有不到兩步遠(yuǎn),他抓著衣柜門,動作間意外將其拉開——于是他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衣柜里兩個蜷縮的黑色人影。 季鳴銳頭上頂著任琴掛在衣柜里的大衣,由于衣柜環(huán)境是封閉空間,又有衣服遮擋,他和任琴的影子顯得更黑,活像半夜躲在衣柜里的鬼。 周志義瞳孔不受控制地瞪大。 季鳴銳想著剛才兩位都跟他打過招呼,自己可能也得打一個,于是出聲道:“想不到吧,我們在衣柜里瞅你半天了?!?/br> 周志義:“…………” 凌晨一點(diǎn)半,總局。 這個時間點(diǎn)本該是下班時間,就是平時在總局里熬夜加班的人也正打算趴在辦公桌上小憩一會兒,忽然一通緊急電話讓全局的人為之一振。 “怎么回事?”有刑警問。 “武警官說人抓著了,”接電話的那名刑警說,“正往總局押,嫌犯姓周,是安家的中介,我們民警晚上在走訪搜查的過程中也找到了可疑線索,他家的衣柜里有一整面墻都掛滿了鑰匙?!?/br> 總局恢復(fù)忙碌,所有人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本來已經(jīng)回了家的袁局也匆匆忙忙趕回來,他一邊穿外套一邊推開總局大門往里走,走到審訊室的時候剛好整理完衣領(lǐng)。 半晌,他在審訊室門口沉默了好一會兒,看著室內(nèi)的景象問:“誰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 “嫌犯是抓到了,可他為什么是這個精神狀態(tài)?” “……” “他瘋了嗎?” 周志義在任琴家被床上的人,床底下忽然伸出來的手,還有衣柜里的人嚇得不輕。此刻坐在審訊室里,整個人只能低頭喝水,管刑警要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刑警沒忍住問他:“你喝那么多水干什么?!?/br> 周志義沉默著說:“我有點(diǎn)害怕。” 刑警納悶:你一個嫌犯,你是奔著入室殺人去的,你害怕什么?! 季鳴銳作為當(dāng)事人之一,在袁局邊上站著。 面對袁局的問題,季鳴銳:“……” 這一時間不太好說。 袁局又問一遍:“問你呢,他怎么了,回答?!?/br> 季鳴銳摸摸腦袋說:“就,抓捕的時候用了一些……比較特別的手段,可能嚇到他了?!?/br> 共同參與抓捕的另外兩位這會兒正在休息室里坐著。 池青發(fā)現(xiàn)解臨一直在盯著自己看。 已經(jīng)這個點(diǎn),他又累又困,沒工夫理他,于是縮在休息室里的沙發(fā)上打算闔眼睡一覺,然而就算閉上眼睛,某道目光依舊令人難以忽視。 池青睜開眼:“你在看什么?!?/br> 解臨毫不避諱,視線仍舊落在他身上,從衣領(lǐng)看到他裸露在外面的一小節(jié)手腕,全都掃過一遍之后才說:“看你有沒有哪里受傷?!?/br> “你剛才不是搶了刀嗎,”解臨說,“這回還算懂事,看你把刀反著拿,還知道要盡量避免誤傷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