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因為，這些天已經(jīng)被您關大小姐給折服了？”

    關山月捏著一堆信息未回的手機，瞥人：“比如？”

    “極限運動?！敝茇粗?，像是目不斜視，“你是唯一的對手?！?/br>
    關山月眼尾一掃，只笑。

    凌晨一點，那家古香古色的火鍋店還在熱火朝天地開著，門口紙制燈籠高懸，紅、綠、藍光，交錯映輝。

    關山月穿過大堂，不用服務員的指引，輕車熟路地直走右拐進了最里面的座位。

    guntang的水燒開底料，咕嘟、咕嘟、辛辣氣息籠罩了周遭。

    “……”

    四目相對，有那么一瞬間的安靜，周佞靠著椅背，掀起眼皮看著對面坐著的人：

    “要是被薛幼菱知道了，你猜她會不會立刻殺到這里？”

    關山月跟周佞同款姿勢，她脫了外套，里面只穿了條黃色的小吊帶裙，裸露著大片如玉似的肌膚，手背上好像還沾染著些許色彩，與膚白相襯。

    她睨人一眼，支肘抵住下顎，扯笑，直勾勾地看人：

    “瞧你這話說得?！?/br>
    “跟咱們倆在偷-情一樣?！?/br>
    四目相對，周佞將關山月眼中的調(diào)笑盡收眼底，他頓了頓，從黑白袖口探出一只腕骨，瘦得過分，皮貼著肌理，從關山月那邊端了一碟清淡的黃瓜——

    擺到了自己跟前。

    “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來吃火鍋。”周佞夾了一口，舌尖炸開一片酸的味道，似笑非笑，“跟你說的也沒什么區(qū)別。”

    關山月拎起黃橙橙的飲料瓶，橘子味繞過蒸騰的辛辣：“那你現(xiàn)在就應該給周朝打個電話?！?/br>
    周佞抬眼，不語。

    “你最近在我身邊出現(xiàn)的頻率有點高?！标P山月抿了口橙汁，眸底亮晶晶的，“不如現(xiàn)在打給他們——”

    將橙汁咽了下去，關山月抿了抿嘴，笑著看人，尾音三繞去續(xù)：

    “來火鍋店捉個jian？”

    周佞定定地看人一眼，終究還是率先偏了頭。

    關山月看著，目光忽然在人耳骨上一定，喲了一聲：“幾天不見，又打了個新耳釘？”

    周佞摸了把還在隱隱發(fā)痛的耳骨：“怎么，不好看？”

    “你這耳朵都快打一圈了?！标P山月笑意更深，“打算什么時候去禍害你的嘴，打唇釘？”

    周佞看透了關山月眼底的狡黠，平鋪直敘：“你只是想看我喝水。”

    關山月挑眉。

    的確。

    她實在好奇打了唇釘?shù)娜耍人降讜粫駠娙?/br>
    “……”

    周佞吐了口濁氣，不再理人。

    “真的，想問很久了?！标P山月卻一臉真感興趣般追問，“你卸掉那一排耳釘，洗頭的時候，會不會……”

    “關山月?！敝茇K是打斷了人，他像是忍了忍，只是沒忍住，臉色有點沉，“你想多了，不像花灑?！?/br>
    關山月眉梢一挑，哦了一聲，尾音拖得長長：

    “你怎么知道我想說什么？”

    “拜托?！敝茇读顺督┳〉淖旖?，“你臉上就差直接放個彈幕，問我洗頭的時候一排耳洞會不會像花灑了。”

    忍無可忍。

    關山月這才滿意地笑了。

    才夾了一筷子麻辣鍋的rou，辛辣入口，瞬間灼燒到胃，關山月卻臉色不變，她抬眼覷人，看見對面的周佞也是一臉平靜。

    “說吧，周佞?！标P山月擦了擦唇角，“今晚來找我，到底要干嘛。”

    周佞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你是真不知道今晚他們組的局是干嘛的？”

    關山月頓了頓，像是真的認真在思索了一會兒，而后又認真地搖了搖頭。

    “……行吧。”周佞垂眼再抬，眸底那絲莫名的意味已然被熟稔無謂的笑掠過，“那就大發(fā)慈悲跟你說一聲，今天小爺十八?！?/br>
    關山月捻著的筷子在指尖一碰。

    好像有那么一瞬間的尬意，只是很快，稍瞬即逝。

    關山月支肘撐頰，透過汽霧看人：“喲，成年啦。”

    周佞嗯了一聲。

    “成年了啊……”關山月又重復了一遍，咬著筷子，“怎么，打算繼承了么？”

    周佞抬眼：“你也快了?！?/br>
    “我？”關山月呵笑一聲，將整整一碟蝦滑全倒了進去，看著嫩rou被卷進火紅的鍋底，噗通、噗通，“沒興趣?！?/br>
    周佞定定地看人一眼，沉默。

    只是更像無聲地交流。

    默了一會兒，關山月終是掀起眼皮子看人，她舉起那瓶飲料，歪了歪頭：

    “過生日哭喪著個臉干什么，來，碰一個？”

    周佞慢條斯理地對上那雙眸，半晌，輕笑了聲，舉起手旁那罐飲料，正想碰上去，只是眼前人的臉色忽然驟變——

    關山月余光不知道瞥到了什么，笑意迅速沉下，一股戾氣掛上眉梢，纏繞其上。

    啪嗒。

    飲料被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關山月兀地起身，徑直向外走去。

    周佞看人動作，眸色一沉，也起身跟上。

    火鍋店的人并不多，他們倆坐在最里面，外面大廳也不過兩桌，有對小情侶走了進來，女的甜甜蜜蜜地挽著男方的手，才坐下想點菜，一只手卻橫空阻在了兩人中間。

    女生臉色一變，眉頭緊皺，正想罵人，卻在視線對上關山月的一瞬間變了臉，怒氣盡褪，轉而覆上了滿面的驚恐。

    “關、關山月？！”

    慌亂至極的語氣，女生甚至立馬站了起身后退幾步，椅子在地板上拖拉，發(fā)出刺耳一聲響，惹得旁人側目。

    她反應過來自己動作大了，連忙翻包，似乎是想拿口罩戴上。

    只是關山月猛地制住了女生的手，五指緊緊地掐住他的手腕，關山月一臉冷諷，開腔冷冷：

    “喲，精神病人……能出來吃火鍋？”

    女生臉色煞白，看向自己的男友，可是男友卻半分眼色都不肯給她，只是看著關山月，也是滿面慌亂：“關大小姐……”

    “這是……你女朋友？”關山月扯笑，只是半分笑意都不及眼底，“可以啊?！?/br>
    男生幾乎毫不猶豫地一秒否認：“不是！”

    “你！”女生一臉憤憤，只是轉瞬即逝，她渾身僵硬，手腕痛覺明顯，“關山月，這里人多……”

    關山月兀地抬高聲響：“人多怎么了？”

    她的視線從女生臉上轉到手腕，猛地拉起，手上力道更重，關山月笑著，卻氤氳滿腔涼?。?/br>
    “明婷——”

    “精神病，我看你氣色很好呀？”

    一瞬寂靜。

    明婷唇色更白，她能感受到那些若有若無的視線，特別是關山月身后那個男生淡漠的眼神，她咬著唇，忍下怒氣哀求：

    “不是，我最近、好多了，真的！”

    “好多了是什么意思，又買到什么新的醫(yī)生證明了么？不會傷人——”關山月壓低了腔，幾乎要將明婷的手腕扭折，后半句，只有幾人聽見了，“還是，不會殺-人?。俊?/br>
    暗潮洶涌。

    周佞只那么靜靜地看著。

    看著關山月垂下的另一只手在輕輕地顫抖——沒人看見，只有他。

    明婷手腕已經(jīng)麻木，她幾乎是哭腔：“求你了！放開我！”

    關山月譏諷不減半分，眉梢戾氣更盛：“我好像有提醒過你的，明婷。”

    她一字一頓，是寒霜都難侵的骨，字字皆嗤：

    “不要讓我在北城任何一個角落看見你——”

    “畢竟，你可是精神病人呀?！?/br>
    最后幾字，關山月落得重重。

    明婷面目扭曲，她是真的沒想到會遇上關山月，她疼得手臂都開始麻木，可人就是不肯放松半點力氣，明婷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對上了關山月那雙眼，卻又什么也說不出來。

    關山月眸色更冷，她開口，像說些什么，卻忽然被后面那把男聲打斷——

    “關山月。”

    周佞淡淡開口，盯著關山月那高聳的蝴蝶骨：“她手要斷了?！?/br>
    關山月頭也不回，笑得更開：“這是好事?！?/br>
    “的確是好事?！?/br>
    周朝上前一步，覆上了關山月不自覺顫抖的另一只手，半分眼神都不給旁人，只看著關山月微紅的眼尾，穩(wěn)住她的手，輕輕地、按了按，開腔低沉——

    “但是，沒必要……給這種垃圾臟了手?！?/br>
    他眸底的諷意與狂妄不比關山月少半分。

    肌膚偎貼，關山月冰涼的掌心被覆上一層溫熱。

    她僵了一瞬，瞥眼跟周佞四目相對，下一秒，她就斂好了所有思緒，嗤笑一聲，松開了明婷的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