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地睨人一眼，方才薛幼菱說的話在關(guān)山月腦中回蕩了一遍，關(guān)山月兀地笑了，她站起身，高馬尾隨之晃動：

    “介意什么？”

    周佞的視線落在關(guān)山月那幾縷飛揚的發(fā)絲上，只一瞬，就移開了目光。

    “怎么樣，會玩拳擊么？”關(guān)山月直直望向周佞，喏了一聲，示意向臺，“來一把？”

    沉默。

    周朝剛想說些什么緩和氣氛，身后的周佞就呵笑一聲，應(yīng)了一句：“好啊?！?/br>
    他先關(guān)山月一步，脫下外套往周朝懷里一丟，然后徑直跨過圍欄，彎下腰撿了地上的拳擊手套，熟稔地往手上一套，偏頭看人，眉梢斜出三分狂意：

    “來。”

    關(guān)山月瞇了瞇眼。

    拳擊館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她只穿了件黑色背心，背脊挺得直直，像晚春的新竹，兩人對視一眼，仿佛迸濺出了火花。

    關(guān)山月幾步上前越過圍欄。

    而周朝和薛幼菱則是齊齊后退一步，薛幼菱白了前者一眼，低聲：“完蛋?！?/br>
    他們倆都敏銳地感覺到了——

    一模一樣的傲氣。

    傳說中的北城雙霸，終于碰面了。

    “事先聲明。”周佞看著關(guān)山月扣上手套，漫不經(jīng)心地，“我不會手下留情。”

    關(guān)山月站在他跟前，呵笑一聲，歪了歪頭：“千萬不要留情?！?/br>
    周佞哦了一聲，轉(zhuǎn)向吊下的沙袋，開口：“我熱下身?！?/br>
    話音剛落，他眉梢一壓，手握成拳，直擊面前的那沙包——

    砰！

    重心移至左腳，周佞左腳半旋借力抬右腿側(cè)踢沙包，后又收腿，往后點了兩步，雙手握成拳放置到胸前，他迅速地向前小碎步，先是慢速拳擊，后如雨點密集般左右手交換直擊沙包。

    背對著三人，他的眼睛迸發(fā)著冷光，隱約隨血脈沸騰在燃燒、實際卻像鋼灰色的薄冰鋪展。

    拳擊館內(nèi)響起一陣強而有力的聲響。

    站在周佞不遠處的關(guān)山月瞇了瞇眼，她雙手抱臂，眸底盡是興趣的意味。

    有點意思。

    隨著最后一聲響，周佞終于收了手，自天花板上吊下的沙袋在慣力的作用下慢慢蕩回原地，他才吐了口濁氣，斂去眉間那抹戾，轉(zhuǎn)過身又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好了?！?/br>
    汗液覆蓋了背脊上的肌rou，t恤緊貼著腰線，畫出一道蒼勁的弧度。

    關(guān)山月的視線由下至上，最后對上周佞的雙眼：“不錯?！?/br>
    “聽說你打得很好，什么運動都有涉獵?！敝茇税押梗樕说闷狡?，眸底卻有絲挑釁，“好巧，我也是?！?/br>
    關(guān)山月呵笑一聲：“這股倨傲的勁，還真是跟你那表弟一點都不像?！?/br>
    周佞的余光將臺下兩個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輕笑一聲：

    “那晚忘了說，久仰大名?！?/br>
    關(guān)山月直直地看著他琥珀色的瞳孔，慢悠悠地開口：“你挺有意思。”

    “就當是在夸我了?！敝茇崃送犷^，活動了一下筋骨，伸出了帶著手套的手，“正式認識一下，我叫周佞?！?/br>
    火紅色的手套被舉到關(guān)山月跟前，她視線往下一落，頗有意味地頓了半晌，才伸出了同樣的拳擊手套輕輕一碰，唇瓣張合：

    “關(guān)山月?！?/br>
    手套相觸，目光碰撞。

    臺下的薛幼菱與周朝對視一眼，都默契地看出了對方眼底話語：

    什么情況？

    這是什么故事走向？

    可臺下的動靜絲毫沒有影響臺上的兩個人，拳擊手套只觸碰了一秒就分開。

    拳擊館內(nèi)，白皙壁燈自頭頂上方無聲地傾灑下柔光，輕飄飄落在身遭。

    收回視線，周朝揉了揉手腕，連眉目都舒展，顯然已經(jīng)散開抹去了剛進來時那些橫亙在他眸光里郁結(jié)的氣：

    “來一場？”

    關(guān)山月眉峰輕慢上揚，她稍微扭動了一下肩頸，擺好姿勢，少年恣意，眸底是跟周佞一模一樣的狂意：

    “——來?！?/br>
    第二十三章 “關(guān)山月，你還挺霸道?！薄?/br>
    那天的拳擊比賽沒有輸贏。

    最后的一擊,關(guān)山月和周佞幾乎是同時看準了對方最薄弱地方出手，只是又都在離對方一寸的地方同時收手——

    勁風擦著兩人的臉而過。

    拳擊館一片死寂，臺下的薛幼菱和周朝目瞪口呆。

    關(guān)山月直直地看著周佞,狹長的雙眼里亮晶晶的，星光敞亮,都相互看得清楚。

    沉默,再沉默。

    周佞率先移開視線,他沉重地呼了口濁氣，前額出了層薄汗，垂下眼后退一步,去解開手上的手套：

    “關(guān)大小姐，名不虛傳啊。”

    關(guān)山月輕笑了聲，松了松肩頸，慢條斯理地也去解開手套：“你也是。”

    臺下的那兩人眨了眨眼，一臉莫名。

    關(guān)山月將手套往地上一丟，掀起眼皮看人：

    “也算認識了，以后跟著周朝一起來玩唄，攀巖，擊劍,拳擊——”

    她頓了頓，像是笑了一聲,再續(xù)：

    “找個對手，不容易?！?/br>
    周佞捏著手套,頗有意味地看了關(guān)山月好一會兒,耳骨上的耳釘在白皙燈光下泛著銀白的光：

    “難怪別人都愛把我跟你擺在一起比較。”

    “是你的榮幸。”關(guān)山月挑了挑眉，“不用客氣。”

    周佞睨人一眼，呵笑一聲：“那我還得謝謝你？”

    “你要是非要謝我,我也沒有辦法?！?/br>
    關(guān)山月笑意更深，還想再說些什么，不遠處的手機卻響了起來，薛幼菱大步去拿了過來，視線卻在接觸到屏幕上的備注時頓了頓，薛幼菱遲疑了一會兒，磨磨唧唧地遞給臺上的關(guān)山月。

    臺上的關(guān)山月看她這副樣子，眸底的笑意散了些，伸手去拿，視線往屏幕上一瞧——

    關(guān)宏毅的大名。

    氣氛有些冷了下來。

    手機震動了半晌，關(guān)山月都沒有半分要接的意思，不知道過了多久，屏幕終于暗了下去，關(guān)山月眉梢掛著譏笑，她慢條斯理地放下手機，看了周佞一眼，轉(zhuǎn)身跨下圍欄：

    “有事，先走了?！?/br>
    周佞不語，只用目光跟著她，不緊不慢的。

    薛幼菱用眼神跟周朝對視了一下，后者會意，心知肚明是誰的電話，也沒上趕著去觸關(guān)山月霉頭，只看著拿起外套的關(guān)山月：

    “那山月，有空再聚？”

    出了一身薄汗，關(guān)山月臉上沒了方才的笑意，有些淡淡，她穿上外套，遮住了露出的那截腰身，視線越過他們二人，跟臺上的周佞對視一眼。

    周佞挑眉：“剛才是平局，下回……去攀巖？”

    頓了一秒，關(guān)山月呵笑一聲，她撩起掉落耳邊的幾縷碎發(fā)往外走，不輕不重地落下一句：

    “剛才，我的手可比你離的更近。”

    她背脊挺得直直，分毫傲氣不斂，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拳擊館的門被關(guān)上。

    詭異地默了半晌，臺上的周佞兀地笑了聲，大步跨下臺，從周朝手中接過外套，同樣頭也不回地的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兩人，看著大門重新關(guān)合。

    “……”薛幼菱扭頭問人，“月月剛才是什么意思?。俊?/br>
    周朝默了默，將周佞丟過來的手套往臺上一放，白人一眼：

    “白癡?！?/br>
    “是她贏了的意思?！?/br>
    暗沉夜幕遮蔽了天空，月亮依稀的光線從云后透了出來，卻不如一處占地頗廣的別墅燈火明亮。

    砰。

    是花瓶被砸碎在瓷白的地磚上的聲音。

    一點的青瓷碎片彰顯出花瓶本身不菲的價值，只是已然成了廢品。

    跟隨著落地瓷器一起出聲的，是關(guān)宏毅的一聲怒吼：“關(guān)山月！”

    被點到名的關(guān)山月不緊不慢地掀起眼皮，眸底皆是嘲意，她雙手抱臂，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開口：

    “怎么，不過是個花瓶罷了，我還砸不起了嗎？”

    “叫你回來，你一回來就砸東西，這是什么意思？”關(guān)宏毅捂著心口，像是氣急，“我在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要造反?。?！”

    關(guān)山月笑意更濃，只是滿滿全是諷意：

    “我想造反是一天兩天的事嗎？關(guān)董，你想要個聽話的，就去把關(guān)嘉昱過繼過來啊，我立馬閉嘴走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