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摻雜著屈辱、迷茫、痛苦又溫暖的回憶。

    他把半濕的外套丟在架子上，換下鞋，一邊琢磨著為什么小姐今天睡在這里，一邊等著人意興闌珊了上樓睡覺去。

    結(jié)果轉(zhuǎn)頭時(shí)，平日里高傲得不行的小公主還懶洋洋地靠在沙發(fā)上，似乎還要發(fā)號施令。

    總不能，要他抱著回房吧。

    想到此，摸過濕衣服的掌面逐漸潮濕起來。

    “小姐，有事嗎？”

    昏昏的光亮下，謝凌一雙翦水秋瞳慢慢聚起焦點(diǎn)，眼下紅了一片，不知道是睡出來的還是怎么。眼珠子飛快瞥向別處，似有若無地看上已然成熟的男人。

    “嗯...老師說試卷要家長批改，爺爺看不懂，所以...”

    說話含糊，偏又理直氣壯。

    “哦，好。”盯著一頭水汽，坐到她身邊改起試卷。

    門外的雨又涔涔地下，不大不小，聲音也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

    “許盛，這幾天累嗎？”

    他對著答案，凌厲地打了個(gè)小叉，沒在意地回答：“還好?！?/br>
    心想：她還是個(gè)初三的學(xué)生，就算說累，應(yīng)該也體會不了吧。

    索性敷衍過去。

    然后聽到身后一串加重的呼吸聲，他這才注意到，手下的試卷已然畫了好多紅叉。

    一向成績碾壓眾人的小公主，這會兒該是被打擊到了吧？

    忙不迭解釋：“這些題難度比較大...”

    但這也不像是她的水平，字跡潦草，更像是匆忙趕出來的，一點(diǎn)心也沒走。

    等改完，她連忙抽走那張?jiān)嚲怼?/br>
    耷拉的眉眼掃過后，不置可否地丟在一邊。

    “餓了的話，廚房有留的飯菜。這幾天都下雨，出門記得帶傘。去洗個(gè)熱水澡，那邊抽屜里有預(yù)防感冒的藥，自己沖來喝。”

    說完，慢悠悠上樓去睡，實(shí)在困得厲害。

    許盛看著丟擲一旁的試卷，疑惑了。

    這真的是為了改試卷嗎？

    那個(gè)問號一直存在他心里很多年，每每冒出一點(diǎn)侵犯的念頭，都立馬被那人孤絕驕傲的眼神打的狼狽不堪。

    “吱呀--”

    半夢半醒間，推門聲響起，風(fēng)從開口鉆進(jìn)來，拉扯呼號。

    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隨后又接上綿實(shí)的鞋底摩擦聲音。

    聲音越發(fā)靠近--

    狐貍眼微睜開，望見略微疲憊的來人。

    “小姐？”

    一場夢沙啞了嗓子。

    謝凌隨手取了條毛巾擦頭發(fā)，原來門外夜雨，把她淋個(gè)正著。

    早知道今晚就不回來了。

    要不是謝澤玉給她到電話，叫她不要太累，還是回家休息休息。

    估計(jì)她還能再熬幾天。

    進(jìn)門時(shí)看到沙發(fā)上倒著個(gè)酣睡的男人，面前的電腦屏幕熄滅，篤定他是工作時(shí)不小心睡著。

    正打算叫醒人，沒想到他自己先醒過來了。

    也挺省事的。

    “嗯。時(shí)間不早，你上樓還能睡一會兒?！?/br>
    許盛坐起身，誠然道：“明天休息。”

    CEO也是需要休息日的。

    “哦?！彪S后又想起一事，“下次別讓Alex帶花過去了?！?/br>
    隨見男人暈怔的神色，不由得解釋：“門外花圃里的花都快被你剪禿了，太難看?！?/br>
    語氣輕松俏皮，難得一見的好心情。

    “好。小姐這幾天怎么樣？”

    這話問到關(guān)鍵處，紅唇瀲滟，眼尾生色。

    “挺不錯(cuò)。開始時(shí)候很忙，很多人事和安排都需要重新布置。不過完成得還算順利，有了大致的方向。后面的工作也有了安排，應(yīng)該不久之后，Ophelia就能正常運(yùn)行?！?/br>
    說得越來越輕快，絲毫沒有平時(shí)的防備。

    “高定服裝做起來還真是麻煩，還好有溫玲過來，不然設(shè)計(jì)師都是麻煩事。要是能把柳舒淇也挖過來，可能會更容易一點(diǎn)。但是不急，到時(shí)候再請他來也是一樣的?！?/br>
    她還想繼續(xù)說，但是肚子不聽使喚地咕咕叫了兩聲。

    空氣里有些尷尬在游走。

    男人這時(shí)候完全醒了，狐貍眼光彩奪目。

    一把合上電腦，自然地走向廚房。

    “吃面可以嗎？”

    “好。”

    “先上去洗澡換衣服吧。”

    “好?！?/br>
    謝凌心里升騰起一股奇妙的感覺，分辨不清，也來不及細(xì)想，先上樓去把身上悶熱又黏膩的雨水洗掉。

    下樓來時(shí)，許盛還在灶前。

    黑絲睡袍輕易勾勒出男人健壯清瘦的身體輪廓。

    剛一坐到餐桌前，立刻有一杯湯水端來。

    “姜湯可樂，驅(qū)寒的?！?/br>
    轉(zhuǎn)身又快步去下面條。

    姜湯還guntang，蒸蒸白霧裊裊上升，似乎可以從里面看到一些以前的回憶。

    玻璃門外的雨細(xì)密如麻，在透出的光下，成了白茫茫的線條，仿佛青年人隱在黑發(fā)里的銀絲，要仔仔細(xì)細(xì)才能找到一根。

    指腹隔在玻璃杯邊緣一厘米的空中感受熱氣，依舊熾熱灼心。

    謝凌沒來由心上異樣，腦子里翻涌。

    面前無人，她就那樣空落落地說話。

    “哎，許盛，我記得，很多年前，也是個(gè)雨夜，我等你回家呢。那時(shí)候，你跟著我哥學(xué)做生意，是不是也這樣累？”

    好半天，遠(yuǎn)處才輕飄飄傳來。

    “還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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