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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著,身子微微前傾,布滿皺紋的眼角微微瞇起,那雙素日里看著和善的眼睛,此時露出冷肅的光,道:“倘若因為此事,這次收復南疆三城有失,朕就唯你們是問!” 聲音到了最后,已是隱怒,其余幾個臣子立即垂下頭,屏氣凝神,安慶帝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聲音冷冷地道:“你們平日里如何針對傾軋,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唯獨太子娶正妃的這件事情上,不許再做文章,太子妃的人選,朕與太子的心里都有數?!?/br> 這話的意思是指你們這些為臣之人沒有數,所有人都齊齊跪了下去,惶恐求道:“皇上息怒?!?/br> 安慶帝冷哼一聲,吩咐內侍道:“帶著朕的口諭,去一趟禮部,暫且把各家的那些畫軸都送回去?!?/br> 內侍立即應下來,命人捧了那些參與太子妃人選的畫軸,往禮部去宣旨了。 …… 月池宮。 水榭外種了一湖紅蓮,此時正是五月間,紅蓮才剛剛打了苞,蓮葉田田,月妃坐在涼榻邊,手里正在調弄香粉。 北瀟瀟輕手輕腳地在旁邊坐下,好奇地湊過去聞了聞,被那刺鼻的香氣弄得冷不丁打了一個噴嚏,月妃看了她一眼,北瀟瀟立即捂住口鼻,悶聲悶氣道:“母妃,你這次怎么調了這么濃的味道?” 月妃用小銀勺輕輕敲了敲瓷盅,淡聲道:“調錯了?!?/br> 她說著,把那一盅香粉隨手往窗外倒了,北瀟瀟這才松開了手,抽了抽鼻子,覺得那香氣沒那么刺鼻了,反而透著一點點清雅的香味,像夏日的梔子。 北瀟瀟咦了一聲,道:“這個氣味倒還好聞,您這還有剩下的嗎?” 月妃道:“剛剛都倒了。” 北瀟瀟:…… 她拉起衣袖仔細聞了聞,只覺得自己的衣衫上也沾染了余香,十分好聞,正在她聞得起勁的時候,月妃忽然問道:“我聽人說,現在外面都在傳太子妃的人選確定下來了?” 北瀟瀟嗆了一下,道:“母妃怎么也聽說了?” 月妃淡淡地道:“我雖然在宮里,耳朵卻不聾。” 北瀟瀟輕咳一聲,笑道:“是有這么些沒風沒影的事兒,都是他們亂傳的,根本不是真的。” 月妃拿起旁邊的茶盞,輕輕啜了一口,才道:“萬一有人當真了呢?” “這也沒什么吧?”北瀟瀟遲疑道:“反正圣旨都沒下,太子妃到底是誰,還沒個準兒呢,皇兄肯定是想娶趙jiejie的?!?/br> 月妃淡淡應了一聲,道:“要是他這時候聽說,太子妃定下來了……” 北瀟瀟臉色微微一白,終于意識到自己好像闖了禍事,小聲道:“不、不會吧?” 月妃看她那副被嚇到的模樣,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道:“現在知道怕了?” 北瀟瀟簡直快哭出來了:“母妃……” “別在我這哭,”月妃不給半分面子,吐出一個字:“煩。” 北瀟瀟拉住她的手臂搖了搖,急道:“母妃,怎么辦呀?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事情會傳成這樣,我當時只是想嚇唬那個劉玉容罷了?!?/br> “那是因為有人在推波助瀾,借題發(fā)揮,”月妃輕輕打開她的手,平靜地道:“北齊云這次對南疆三城勢在必得,所以只要北湛敗了,他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第100章 往事。 聽了月妃的話, 北瀟瀟的神色頓時變得驚惶起來,焦急道:“那怎么辦?母妃,可千萬不能讓這些事情傳到皇兄耳中去?!?/br> 月妃仍舊淡淡的, 道:“慌什么?自然有人比你更不想?!?/br> 北瀟瀟一怔,立即明白過來, 比她更不想的那個人,便是她的父皇, 比起太子妃人選是誰,他肯定更在乎南疆三城。 想到這里,北瀟瀟終于松了一口氣, 又把前些日子在酒樓雅間的事情說給月妃聽, 道:“兒臣只是看她們說話太過分了, 這才想嚇嚇那劉玉容, 如今皇兄不在盛京, 兒臣若是不護著趙jiejie,誰護著她呢?” 月妃看了她一眼,道:“你待她倒是好?!?/br> 北瀟瀟道:“趙jiejie人也好, 討人喜歡, 又生得漂亮,不怪皇兄那樣喜歡她?!?/br> 月妃不置可否,什么也沒說, 只是等北瀟瀟離開之后,有宮人追上來, 手里捧著一個朱漆雕花的描金托盤,笑瞇瞇地道:“殿下且慢,娘娘說,請您把這些東西帶給趙姑娘。” 北瀟瀟一看, 竟是些金銀釵環(huán)等物,甚至還有好些鴿蛋大小的夜明珠,都是尋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奇異珍寶。 她拿起一顆夜明珠掂了掂,笑道:“母妃還是和從前一樣啊。” …… 又過了一日,太子妃是劉家小姐的傳聞一夜之間就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都是夸太子殿下勇武善謀,此次出征,必然會大獲全勝,收復南疆失地。 無人再記得劉家小姐是誰,太子妃的人選又是何人,一時間所有人都不再關心此事了,反倒更熱衷于議論乾州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仿佛攻下南疆三城,指日可待。 入了六月之后,天氣越發(fā)地熱了,好在近來總是下雨,倒還好過些,雨后放了晴,十分涼快,趙曳雪總在府里待著,有時候覺得悶了,會與玉茗一同出去逛逛。 這一日主仆二人路過東市的寶箓齋,正好被那劉掌柜看見了,滿面堆笑地請她們入店小坐。 趙曳雪正好得空,左右無事便去了,劉掌柜親自給她沏了茶,笑著寒暄,趙曳雪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店里的客人竟還不少,遂笑道:“掌柜的生意比從前紅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