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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慶帝又看向北業(yè):“賢王,你說呢?” 北業(yè)道:“回父皇,兒臣可以發(fā)誓,絕沒有說半個假字。” “啪——” 茶盞被重重掃落在地,無數(shù)碎瓷片飛濺開來,安慶帝聲音沉沉地道:“你們是在和朕繞圈子嗎?” 北業(yè)看向李玨,眼中警告的意味十分明顯,李玨渾身一顫,就像是被餓狼盯上了一般,哆哆嗦嗦地道:“啟、啟稟皇上,臣那一日……確實是、是射了一箭,只是絕非要刺殺太子殿下?!?/br> 安慶帝皺著眉,明顯不怎么相信:“那你是準頭太差,射歪了?” “不、不是!”李玨連忙解釋道:“臣是——” “東江王!” 一旁的北湛冷不丁出了聲,李玨嚇了一跳,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惴惴地看著他,一時間竟然不敢再說下去了。 “太子。” 這下安慶帝也看出來北湛隱瞞了什么,眉頭微皺,道:“讓他說?!?/br> 北湛的目光猶如冷箭,看得李玨有些忐忑不安,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當時太子殿下身邊有一個女人,是……是臣的前妻,臣當時見了她,心中憤懣,一時沖動,便向她射了一箭,想嚇唬嚇唬她,但是萬萬沒想到,太子殿下他也跟著……” 安慶帝這次總算是明白了,沉聲道:“太子,他說的是真的嗎?你為了救那個女人,不惜親身涉險?” 北湛鎮(zhèn)定答道:“倘若當初在兒臣身邊的是任何一個人,兒臣都會這樣做,這是本能?!?/br> 聞言,安慶帝的神色并未緩解,反而愈發(fā)冷峻,道:“你是一國儲君,更應(yīng)當愛惜己身,要是有個萬一,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北湛垂首道:“兒臣知錯了?!?/br> 安慶帝肅然道:“給朕回去面壁思過,好好反省。” “是?!?/br> 待見北湛認錯態(tài)度極好,安慶帝這才轉(zhuǎn)向李玨,冷冷地道:“你射箭傷人,無論出于何種理由,都已是重罪,更何況還牽連到了太子,朕就罰你削去東江王的爵位,杖三十,徒三個月?!?/br> 李玨的臉色發(fā)白,但是不敢辯解,只能顫聲應(yīng)答:“是,臣知罪?!?/br> 最后,安慶帝才看向北業(yè),道:“你也有錯?!?/br> 北業(yè)看見北湛受了責(zé)罰,面上露出幾不可察的喜色,聞言一怔,不解道:“兒臣也有錯?” 安慶帝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桌案,沒什么表情地道:“在箭矢上刻字,是開朝以來就傳下的規(guī)矩,你可知其用處?” 北業(yè)啞然,安慶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為的就是防止小人作亂,趁機做些不正之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咬字清晰,那雙看起來蒼老的眼睛,閃著矍鑠銳利的光,像是能把他整個人都看穿,北業(yè)心中浮現(xiàn)出幾分不安,他吶吶道:“兒臣……兒臣明白了……” 安慶帝淡聲道:“所以此事你也有錯,你不該拿別人的箭,更不應(yīng)該把兇器借給旁人。” 北業(yè)心里一突,不敢再與帝王對視,垂下頭道:“父皇教訓(xùn)得是,此事確系兒臣之過,兒臣知錯了?!?/br> 安慶帝的表情很平靜,看著跪在下方的大兒子,道:“你既然認錯,那就自己想辦法彌補過失吧?!?/br> 聽聞此言,北業(yè)的臉色微白,他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頓了片刻,才轉(zhuǎn)向北湛,咬著牙關(guān)道:“此事確實是臣的疏忽,才累及太子殿下墜崖,請殿下恕罪?!?/br> 北湛立在安慶帝身邊,低頭俯視著北業(yè),他面上的神色淡淡的,沒有一絲波動,過了片刻,直到北業(yè)的忍耐快到了極限,他才道:“希望賢王能記住今日的話,下不為例?!?/br> 北業(yè)的手背上浮現(xiàn)些青筋,竭力保持著平靜:“是,臣明白了?!?/br> 各打五十大板,這件事情終于落下了帷幕,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被內(nèi)侍送出去的時候,李玨側(cè)頭想與北業(yè)說話,但見對方臉色鐵青,表情十分難看,又生出了幾分畏縮,把話重新咽了回去,不敢再開口。 待走出安慶帝居所的范圍,四周無人了,北業(yè)才目視前方,口中冷冷地道:“回去管好自己的嘴,再有第三個人知道真相,就不只是削爵位這么簡單了?!?/br> 李玨猶豫了片刻,鼓起勇氣支吾道:“賢王殿下,如今我、我替你攬下了此事,是不是……” 北業(yè)冷笑一聲,看向他,譏嘲道:“怎么?現(xiàn)在想下船?晚了?!?/br> 他說著,上前一步,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如一條兇狠陰鷙的豺狗,緊緊盯著李玨,像是下一刻就會暴起咬斷他的喉嚨一般,用如同耳語的聲音道:“你此番算是徹底得罪了北湛,一旦沒有了本王的庇護,你猜猜,他會如何對你?你還有多少根手指夠他砍?倘若沒了手指,只剩下一雙手一雙腳……” 說這話的同時,北業(yè)輕輕拍了拍李玨的頭,笑容陰冷:“還有這一顆大好頭顱吶。” 李玨臉色唰地慘白如紙,只覺得后脖子一陣涼風(fēng)吹過,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下意識握住了失去兩根手指的右手,瑟縮著道:“我……” “當然了,”北業(yè)收回手,語氣輕蔑地道:“本王從不做強人所難之事,一切都看你自己如何決定了?!?/br> 他說完,便撇下李玨,揚長而去,李玨站在原地,三月的天氣晴光明媚,他卻只覺得渾身發(fā)冷,如至冰窖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