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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玉茗在東張西望,瞧什么都稀奇,路過一座茶樓時,她忽然看見了不遠處有一道熟悉的瘦削身影,哎了一聲,指著那人,對趙曳雪道:“主子,那不是李郎嗎?” 趙曳雪轉(zhuǎn)頭望過去,那人正在朝這邊走過來,他穿著一身藍色的衣袍,身量不太高,卻很瘦,遠遠望去,就好像細竹竿挑著一件空蕩蕩的衣服似的,正朝這邊走過來。 那人略微勾著背,目光盯著地上,忽然似有所覺,抬起頭朝這邊望了一眼,與趙曳雪對視上了,正是好些日子不見的李玨,在一瞬的愣怔之后,他就好像見了鬼似地瞪大眼睛,轉(zhuǎn)身就跑。 天氣太冷,地上結(jié)了冰花,滑溜得很,李玨沒留神跌了一跤,引來一陣驚呼,他卻好似完全察覺不到疼痛,手腳并用地爬起來,顧不得拍去身上的濕泥,飛快地分開人群跑掉了。 這一系列動作看得玉茗目瞪口呆,吃驚道:“李郎他……怎么了?” 趙曳雪的秀眉微微蹙起,她也隱約覺得李玨的反應有些奇怪,和上次截然不同,倒仿佛看見了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她輕輕搖首,道:“不知道,隨他去吧?!?/br> 正在這時,那茶樓的大門里忽然出來一個人,穿著一身青衣,瓜皮帽子,作小廝打扮,到了趙曳雪面前,笑著拱了拱手,道:“小的見過葉姑娘。” 趙曳雪覺得他有幾分面熟,仔細一想?yún)s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遲疑道:“你是……” 那青衣小廝笑吟吟道:“小人名叫四兩,上次在劉掌柜的寶箓齋見過您,葉姑娘恐怕不記得了,小人的東家是陸三公子?!?/br> 聞言,趙曳雪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你?!?/br> 四兩松了一口氣,笑道:“咱們公子也在這茶樓上,一早就看見葉姑娘了,特意讓小人下來,請姑娘賞個臉,上樓去喝一杯粗茶。” 趙曳雪略一沉吟,這次沒有再拒絕,而是頷首道:“那就叨擾三公子了?!?/br> 四兩頓時面露喜色,連忙躬身作了一個手勢:“姑娘請。” 趙曳雪跟在他身后,一路穿過茶樓大堂,上了二樓,在一間雅間門口停下來,四兩只敲了兩下,便立即有人來應門,伴隨著男子的輕笑:“相逢不如偶遇,葉姑娘,你我又見面了。” 門里站著的人正是陸秉文,他今日穿了一襲深靛青的袍子,手里照舊拿著那把折扇,狐貍眼笑得微微彎起,看起來十足的可親。 拋開別的不說,趙曳雪心底倒并不怎么討厭這個人,大抵是因為他長了一副好皮相的緣故,她莞爾道:“三公子,真巧?!?/br> 陸秉文側(cè)身請她入雅間,笑瞇瞇地道:“在下在這茶樓里坐了半個時辰了,樓下那么多人經(jīng)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方才不知怎么回事,一眼就看見葉姑娘了?!?/br> 趙曳雪道:“三公子在這里等人么?” 陸秉文笑道:“倒不是等人,只是這上元佳節(jié)無親友可聚,待在家里未免過于冷清了,又怕別人覺得我孤單單顯得可憐,便索性來這茶樓坐一坐,沾沾熱鬧,也算是過節(jié)了?!?/br> 聞言,趙曳雪不免有些好奇:“三公子不用陪家人么?” 陸秉文親自替她沏茶,笑了笑,道:“家中已無人了?!?/br> 趙曳雪一怔,道:“抱歉?!?/br> “無妨,”陸秉文將一盞熱茶推至她面前,那雙狹長的狐貍眼在燈燭下倒是褪去了精明,顯得有些誠懇,道:“陸某上次就說過,就算姑娘不賣畫,做個朋友也是好的,所以才厚顏請葉姑娘上樓來,今日不談別的,只隨意說些閑話?!?/br> 他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趙曳雪自然不能扭捏了,想了想,道:“這卻可以,只是我甚少離開家門,沒什么見識,三公子別見笑。” “葉姑娘自謙了,”陸秉文笑了,那狐貍眼便微微彎起,眉梢眼角都透著一股子風流意味,道:“陸某覺得姑娘很有趣,能和有趣人說話,乃是陸某的幸事?!?/br> 陸秉文不愧是商人,實在很會說話,也懂得如何奉承人,而不招致反感,知進退,懂分寸,趙曳雪都要對他徹底改觀了。 陸秉文走南闖北,行商途中也遇見了許多趣事,說與趙曳雪聽,正說到興起,忽聞門外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在雅間門口停下來了。 趙曳雪轉(zhuǎn)頭望去,陸秉文見她面有異色,止了話頭,道:“葉姑娘?” 話音才落,雅間的門就被人叩響了,篤篤之聲,不疾不徐,陸秉文有些訝異道:“我并未約人,許是茶樓伙計。” 遂讓四兩去開門問一問,青衣小廝方才打開門,便輕呼一聲,陸秉文道:“怎么了?” 他剛剛說完,門口就進來了一個人,穿著深色的常服,身著大氅,挾裹著一身寒氣,身形挺拔頎長,眉眼深邃,眉骨微微突起,襯得眼窩深而冷峻,疏冷俊美,正是此時應當在皇宮參宴的太子殿下。 紫玉等人齊齊俯身行禮,北湛的目光穿過雅間眾人,遙遙落定在窗邊的趙曳雪身上,他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陸秉文立即收了扇子,站起身,拱手道:“見過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駕臨,陸某有失遠迎,請殿下勿要見怪。” 北湛卻仿佛沒聽見一般,視線掃過桌案上,忽然伸手端起趙曳雪面前的茶,飲了一口,道:“好茶?!?/br> 陸秉文笑得狐貍眼微瞇,解釋道:“這是明前毛尖,殿下若是喜歡,在下再讓人另沏一壺新的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