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曳雪嗯嗯點(diǎn)頭, 北湛在旁邊坐著, 等待她徹底安靜, 呼吸變得均勻之后, 他才緩緩伸出手去，在黑暗中輕輕地?fù)徇^她的鬢發(fā)，指尖落在她的臉頰上, 觸感溫?zé)崛峄? 令人流連。

    他在黑暗中坐了良久，才終于起身，走到營(yíng)帳的另一端睡下, 然而才剛剛蓋好被子，便聽見趙曳雪的方向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聲音含糊又遲疑：“師父？”

    北湛應(yīng)道：“我在，怎么了？”

    趙曳雪揉了揉眼睛，瞇起來看四周，茫然道：“這里好黑啊?！?/br>
    北湛的聲音淡淡的, 卻透著十足的耐心：“該睡覺了。”

    趙曳雪虛握著拳，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蹙著眉痛苦地道：“師父，我難受?！?/br>
    “哪里難受？”

    趙曳雪嗚嗚道：“頭好痛……”

    有些人在喝過酒之后，頭確實(shí)是不舒服，北湛又起身，來到趙曳雪面前，道：“頭哪里痛？”

    趙曳雪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位置，不高興地撒嬌：“這里?！?/br>
    北湛替她輕輕揉了揉，疼痛果然緩解了些許，趙曳雪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喟嘆，還不忘奉上馬屁：“師父，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嗯?！?/br>
    北湛眉眼微動(dòng)，目光低垂，像是要透過那黑暗的夜色，落在她的面容上，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他確認(rèn)似地問道：“我是世上最好的人？”

    趙曳雪迷迷糊糊地用力點(diǎn)頭：“對(duì)！”

    北湛平靜地問道：“和趙玉磬比呢？長(zhǎng)公主，誰更好？”

    趙曳雪輕哼一聲，思索了好一會(huì)，才搖頭道：“長(zhǎng)公主不好，你好，師父最好！”

    她吃吃地笑起來，抱著北湛的手臂，把臉挨上去輕輕地蹭著，高高興興地道：“師父天下第一好！”

    北湛停了手上的動(dòng)作，過了好久，他才把手掌落在趙曳雪的發(fā)頂，輕輕地揉了揉，聲音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笑：“你是撒嬌成精么？”

    趙曳雪茫然道：“我不是妖精呀。”

    北湛拍了拍她的頭，道：“頭還痛么？”

    趙曳雪搖頭：“不痛了，師父真厲害！”

    “那就睡覺。”

    北湛毫不留情地把她按回被窩里，再次替她拉好被子，道：“明日還要早起?！?/br>
    趙曳雪忙分辯道：“你說過明天不練箭的！”

    喝醉酒之后，別的事情忘光了，這種事倒是記得清楚，北湛匪夷所思，但還是配合道：“不練?！?/br>
    趙曳雪這才乖乖躺好，然而北湛回去睡下沒多久，就感覺到她那邊再次傳來窸窣動(dòng)靜，他皺起眉，低聲道：“怎么還不睡？”

    與此同時(shí)，他感覺到腿被什么踢了一下，趙曳雪啊呀一聲輕呼，整個(gè)人朝他跌了下來，北湛一時(shí)猝不及防，被壓得痛嘶一聲，扶住她，道：“你做什么？”

    趙曳雪醉歪歪地爬起來，嘻嘻笑著道：“太黑了，我好害怕，師父，我和你一起睡吧？”

    北湛沉默片刻，道：“不行。”

    趙曳雪卻不理他，手腳并用地往他的被子里爬，一邊爬還一邊道：“師父，你這里好暖和啊?！?/br>
    北湛拿她毫無辦法，最后輕輕嘆了一口氣，替她蓋好被子，道：“要睡這里，就安分些?！?/br>
    趙曳雪嗯嗯點(diǎn)頭，向他保證：“我很聽話的?！?/br>
    北湛幫她掖好被角，免得透風(fēng)，自己往后退了退，下一刻，趙曳雪又粘過來，牛皮糖一般，嘴里咕噥道：“師父，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北湛輕聲否認(rèn)道：“沒有?！?/br>
    趙曳雪揪著他的袖角，小聲抱怨道：“可是你今天都不叫我蠻蠻了?！?/br>
    聲音里透著十足的委屈，北湛一手支著身子，垂眸望著她，他們之間的距離實(shí)在是有些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帶著酒的香氣，他的喉結(jié)上下動(dòng)了動(dòng)，低聲喚道：“蠻蠻。”

    趙曳雪吃吃地笑起來，摟著他的手臂，小小聲地軟語撒嬌：“蠻蠻喜歡師父哦！”

    酒香忽然就變得濃烈起來，彌漫在空氣中，吸入肺腑，像是點(diǎn)燃了一團(tuán)火，在血液里砰然炸開，火星子四濺散落開來，guntang無比。

    北湛低下頭去，吻住女子的軟唇，趙曳雪唔了一聲，下意識(shí)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又撲哧笑起來，北湛呼吸一滯，終是停下，無奈至極地道：“你笑什么？”

    趙曳雪咯咯地笑：“師父，我沒有偷吃糖?！?/br>
    她一派小孩兒似的天真嬌憨，倒叫北湛親不下去了，默然片刻，用力替她掖好被子，強(qiáng)忍著道：“那就睡覺?！?/br>
    趙曳雪仰躺在被窩里，雙眸張大，盯著他的臉，忽然道：“師父，我看不清你，能點(diǎn)燈嗎？”

    北湛道：“不能?！?/br>
    “哦，”她有些失望，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又道：“那我能摸摸你嗎？”

    這次北湛沒回答，下一刻，有一只手伸過來，帶著暖意，包裹住了她的手背，往上送去，趙曳雪摸到了他的臉，線條流暢漂亮，鼻梁高挺，眉骨微微突起，顯得眼窩深而冷峻，典型的北地人的長(zhǎng)相。

    她在黑暗中，輕輕觸摸著他的眉眼，喃喃道：“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真好看，特別是這雙眼睛……”

    那時(shí)北湛剛剛挨了打，顴骨和嘴角都破了皮，滲著血，姿態(tài)卻不見一絲狼狽，讓人想起受傷了的狼，雖然趴臥于地上，仍然威風(fēng)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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