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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曳雪放下墨錠,取了茶盞來,先倒了一杯,放在北湛的手邊,輕聲道:“殿下請用水。” 這已經(jīng)稱得上服侍周到了,北湛放下筆,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山野間自然是沒有茶葉的,他似乎也不挑剔,趙曳雪看他慢慢地喝完了半盞,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玉茗輕扯了一下,便知道她有話要說。 趙曳雪想了想,向北湛說了一聲,起身帶著玉茗離開了營帳,主仆二人避著昭國士兵,到了無人處,趙曳雪輕聲道:“怎么了?” 玉茗四下里看了看,才壓著激動小聲道:“奴婢剛剛?cè)ゴ蛩飞锨埔娎罾闪?!?/br> 自從離開京師以后,在十來日的行軍途中,趙曳雪就沒見過李玨,她暗自猜測,興許他是被人嚴密監(jiān)視起來了,她和玉茗數(shù)過,在這三萬人的隊伍中,統(tǒng)共有二十幾輛馬車,有些裝了財帛金銀,有些則是軍中大夫和文官所用,都是遮著簾子的,一眼望去,根本不能分辨李玨在哪一輛車上。 所以玉茗才如此興奮,趙曳雪問道:“他怎么樣了?” 玉茗想了想,道:“奴婢也只是匆匆一瞥,李郎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有些病懨懨的。” 趙曳雪微微蹙眉,玉茗又低聲問道:“奴婢還記得他的車在哪里,娘娘要去見他嗎?” 聞言,趙曳雪略一思索,仍舊搖首,道:“如今哪怕我們見了面,也是無益,昭軍特意將我們隔開,就是不許我們見面,若是被發(fā)現(xiàn),反倒會招來麻煩。” 說起這個,玉茗也是十分忿然:“您和李郎是夫妻,本該就在一處的,他們憑什么這么做?” 趙曳雪淡淡地道:“如今性命都握在他們手中,他們要做什么,哪里用得著和我們講道理?” 玉茗氣不過,只好嘀嘀咕咕把北湛與大昭都罵了一通,主仆二人又往回走,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一丈之外,誰也看不清誰,在這種情況下,若想交談,勢必要提高聲音。 才走了一段路,趙曳雪便聽見有人在議論她,言語間充滿了調(diào)笑狎昵之意,猥瑣露骨,他們壓低了聲音說太子殿下好艷福,行軍途中也有漂亮女人享用。 一個嘿然笑道:“怪不得聽人說,太子殿下前幾日還找孟大夫要了滋補的藥,嘖嘖嘖……” 又有人調(diào)笑道:“那趙皇后生得確實漂亮,我活了這么多年,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女人,不怪太子殿下把持不住,可別被掏空了身子?!?/br> 旁人笑他:“你這輩子才見過幾個女人?媳婦都沒有?!?/br> 那人不服氣道:“瞧不起誰?我去的窯子比你見過的女人還多。” 那幾人就著逛窯子的事情討論起來,污言穢語,不堪入耳,趙曳雪看了看身邊的玉茗,好在她聽不懂,正在認真看腳下,嘴里好奇問道:“那些人真能說,嘰里咕嚕也不知說個什么勁兒,奴婢路過的時候他們就閉嘴了,奇奇怪怪的,主子,你不是懂大昭話么,他們在說什么?” 趙曳雪想了想,答道:“都是他們軍中的尋常事情,沒甚意思?!?/br> 玉茗信了,放過了這茬,不再追問,趙曳雪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很快就將那些話拋在了身后,不予理會。 回了營帳時,昏黃的燈燭映入眼簾,雖然不甚明亮,但趙曳雪總算是從密不透風的黑暗中脫身出來,得以片刻喘息,如重見天日。 北湛仍舊在看奏折,頭也不抬地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 趙曳雪答道:“路上黑,走得慢了?!?/br> 她說著,走上前去,在桌案便跪坐下來,拿起墨錠,繼續(xù)研墨,眼睛余光瞥見那案上放著一塊瑩白的物事,有鴿蛋大小,圓潤光滑,似玉非玉,上面還透著一抹殷紅的色澤,形狀瞧著有些眼熟。 趙曳雪忽地想起來,那一日在馬車上,也看見了這樣東西,夾在文書間,沒等她細看,北湛便進來了,呵斥她不許亂動案上的物件。 這一次也一樣,趙曳雪仍舊沒看出來那是什么,北湛便將它收起來了。 藏得這樣嚴實,應(yīng)當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她漫不經(jīng)心地想。 第18章 【已修】 深夜敵襲?!?/br> 越是往北,天氣便越冷,好在這幾日都是晴天,未曾下雪,到了夜里時候,趙曳雪是在營帳里歇息的,北湛照例睡臥榻,她和玉茗兩人拿了兩張?zhí)鹤?,擠在一處睡下了,營帳當中挖了一個火坑,填了燃燒的炭灰,倒也勉強算暖和。 前半夜尚能熬得住,到了后半夜,趙曳雪被凍醒好幾次,頭一陣一陣地疼,她只能忍著,不住翻身,指甲把手心都掐出了血,到了最后,疼得渾身發(fā)起熱來,額上冷汗涔涔,她也不吭聲,生怕吵醒了玉茗。 正在她咬唇忍受痛楚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手輕輕落在她的額頭,趙曳雪嚇了一跳,睜開了眼,營帳里熄了燈燭,外面燃著火堆,暖光自厚厚的油布透進來,帳內(nèi)的光線晦暗不明,她隱約看見一個人蹲在面前,十分熟悉,是北湛。 大約是她翻身的動靜過大,被吵醒了吧,忍耐疼痛之余,趙曳雪的腦中模糊地想著。 那只手很暖和,輕輕放在她的額頭,痛楚都仿佛減輕了些許,或許是因為這晦暗的光線所致,北湛的聲音雖然依舊低沉,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柔和:“哪里不舒服?” 趙曳雪緊緊蹙起眉尖,緩緩搖頭,那只手縮了回去,沒了暖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痛楚,仿佛有一把尖刀刺破了她的頭顱,深入其中,在腦子里肆意翻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