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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像是一粒石子扔進湖里,他沒有得到一點的回應(yīng)。 瑾夭動作遲緩地爬起來,吃力地彎腰去摸地上的鞋。 陸肖的心里猛地一沉,伸出手在瑾夭的面前晃了一下,果然瑾夭視線根本沒有半分變化,仍摸索著地上的鞋。 陸肖知道瑾夭怕是并沒有清醒,只是憑著意志爬了起來。 他心疼得厲害,趕緊蹲下身給瑾夭穿鞋。 然而,瑾夭的動作卻頓住了,眸中無光,茫然地坐在原處。 陸肖想起她昏厥前的事情,便又試著將鞋放在床邊,引著瑾夭的的手去摸。這樣,瑾夭才重新有了動作,費力地穿好鞋,腳步踉蹌地往外走。 她去了側(cè)屋,將之前配好的藥包打開,燃了爐子開始熬藥。 陸肖幾次想要幫忙,但意識昏沉的瑾夭是憑著自己的記憶在做事,根本沒有分辨的能力,只要有事情與以往不一樣,她整個人都會停滯,茫然地站在原處。 陸肖心疼得眼圈發(fā)紅,卻也只能由著她。 瑾夭給自己灌下藥,又扶著墻往回走,一路磕磕絆絆才回到床邊。 這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屋中光線昏暗。 瑾夭的身形本就纖細,如今看著更是瘦得厲害,身上素白的衣衫踉蹌著走過光影時候,似乎整個人都要被一縷清風(fēng)吹走。 她摸索著往床的方向走,遲緩地走進黑暗里,纖弱的身形像是瞬間被無邊的孤寂吞噬了。 瑾夭對周圍的一切都一無所知,憑著半分清明的意識,掙扎著脫下鞋躺回去。她將被子一點點裹緊,整個人縮成一個小團,蒼白的小臉埋在被褥里,只片刻便又昏了過去。 陸肖陪了她一路,卻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甚至在幾次差點摔倒時,瑾夭也能本能地抓住旁邊的東西,穩(wěn)住身體繼續(xù)往前走。 病到意識模糊的瑾夭,堅定而固執(zhí)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陸肖環(huán)顧著這個只有一人生活痕跡的屋子,心口像是被細細密密的針扎了個透,酸痛苦澀將整個胸膛塞滿,紅著眼,心疼得喘不上氣來。 他不知道夭夭一個人在這里生活了多久,又是經(jīng)歷了多少次病到昏迷卻無人問津,才能自立到這種程度。 高燒到昏厥,還能記得提前配好藥,強撐著半分的清明爬起來,自己給自己煮藥,把酸苦的湯藥咽下去時,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夭夭才十三四歲。 明明該是在母親膝邊撒嬌的年紀(jì)。 陸肖深吸一口氣,胸口堵得厲害,眼圈早就紅成一片。他努力將心底的酸痛往下壓了壓,快步走到柜子前,從里面翻了燙傷的藥膏出來。 方才夭夭煮藥時,有水飛濺出來將她的手背燙了一下。 陸肖站在床前,先用袖子狠狠地將面上的淚痕擦干,又暖了手,才小心翼翼地去觸碰瑾夭。 他的動作極為溫柔,用指尖沾了藥膏,輕緩地涂抹在夭夭被燙紅的手背上。 陸肖蹲在旁邊,原本是想等藥膏干了,再給夭夭蓋好被子,結(jié)果視線一掃,竟看到挽起的衣袖下掩蓋的半指寬的疤痕。 他的瞳孔驟縮,伸手將瑾夭的袖子往上一擼,小臂上縱橫交錯的疤痕便顯露在他的眼前。 就像是一把錘子將陸肖的心魂狠狠敲碎,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僵直,指尖顫抖著不敢去碰夭夭的胳膊,猙獰的疤痕交錯根本看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 良久,他的睫毛顫了一下,隨后眼淚便爭先恐后地涌出來,啪嗒啪嗒地砸在被褥上。 陸肖見過無數(shù)的刑罰,他太清楚這樣的傷疤意味著什么。 當(dāng)時得被打得多深! 才會讓這種幾年前的舊疤還這樣的猙獰! 幾年前,夭夭怕是不到十歲吧。 那樣小小的人,該多疼啊…… 陸肖顫抖著手給夭夭蓋好被子,伏在床邊久久爬不起來。他將臉埋在臂彎中,整個人都在發(fā)顫,手指攥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指節(jié)泛白。 壓抑到了極點的嗚咽,在寂靜的屋子中,竟都顯得低啞。 瑾夭在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多久,等到沉重的眼皮終于能睜開時,屋中的光線有些昏暗。 她側(cè)頭安靜地看向窗外,擰眉努力辨認起這會兒是朝陽東升,還是落日西沉。 大概也是病了很久,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酸痛得厲害,掙扎爬起來,意識還不太清明。她的視線在床邊轉(zhuǎn)了一圈,卻沒有看到鞋,嗓子又干得難受,便只穿了襪子踩到地上。 冰冷的地板凍得她瑟縮了一下,但腦中的混沌也跟著消除了一些。 她走到桌前,抬手倒了一杯水。 在摸到茶壺的瞬間,瑾夭微微一愣,皺著眉有些茫然。 為何是溫?zé)岬模?/br> 她病了這么久,茶水早該涼了才對。 瑾夭腦袋還有些發(fā)脹,思緒遲緩,低頭嗅了嗅水里并沒有毒,便一連喝了兩杯。 “夭夭,你醒了!你還生著病,怎么光腳站在地上?!?/br> 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將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摸上手腕的鐲子,想要打開暗扣取毒。 然而,那人的動作比她還快,呼吸間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的指尖已經(jīng)捻住了毒藥,只要手指用力一搓,香味便會讓這人昏過去。 可在瑾夭動手的瞬間,忽然感覺到這人身上的氣息似乎并不陌生。她沒有再掙扎,只仰頭看過去,一雙透亮的杏眼微微瞇起,想要擺脫腦中的混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