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1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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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住他的手:“我只想要你日后……你日后多體諒點我的心思,可以么?” 蘇曜啞了啞,有些意外:“我不體諒你么?” 顧燕時無聲一喟。 在聽完徐貴妃的話后,她料想他會這樣反問了。 她坐得離他更近了些,剪水雙瞳認認真真地望著他,一字一頓地跟他解釋:“你待我很好,凡事都肯想著我,時時想讓我開心,這我知道,可這與體諒我是不一樣的。” 蘇曜滿目茫然:“怎么說……”說著他自己想到了些事,即道,“是為去向蘭月套話的事?” “不,那件事我不怪你了。”她垂眸,“但比如……比如你讓我改換身份封貴妃這件事情。我知道,你是想救我,是為我好的,可你不曾與我商量。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不肯呢?” 蘇曜輕吸冷氣:“你不肯嗎?” 短短四個字,他清雋的眉宇之間頓顯緊張。 顧燕時忙道:“我肯的。” 蘇曜皺眉:“那你……” “只是舉個例子罷了。”她小聲,覷了他一眼,復(fù)又輕道,“或許不大恰當,只是說這么個理,你聽聽就好了?!?/br> 她的語氣有些發(fā)虛,好似有些緊張,卻聽得出認真。 蘇曜不自覺地也坐起來,就這樣與她在床上面對面坐著:“你說?!?/br> “就是……”顧燕時心下有措辭了一下,仰頭迎上他的眼睛,“你待旁人好,和旁人自己覺得這樣好,是不一樣的。我想讓你日后多問一問我怎樣想,你看可以么?” 這要求并不過分,他稍稍想了一瞬,就點了頭:“可以?!?/br> 顧燕時舒氣,櫻唇一下勾起笑來。 蘇曜見狀擰眉,多少有些費解。 他覺得這聽上去只是件小事,不懂她為何要這樣正襟危坐地跟他說。 顧燕時看出他神情間的困惑,身子往前一傾,栽進他的懷里。 蘇曜將她摟住,她同時也環(huán)住他的腰,聲音更輕下去,柔柔糯糯的:“我今日聽徐貴妃說了些你兒時的事。所以從前那些……我都不怪你了。旁人沒有待你好過,你不知如何待旁人好也有情可原。但是……但是你若想好好過日子,不能一直這樣子。所以你……”她說著又直起身,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眼睛,“你這件事聽我的,好不好?不論是對我,還是日后你有了更喜歡的人,凡事都多打些商量,不然都很累的,對誰都不好?!?/br> “嘶——”他猛地倒吸冷氣,咧著嘴,眉心也跳了下。 她正認認真真地等著他點頭,見他如此已然一怔,下一瞬,他的雙手按到她雙肩上。 他微微彎腰、湊近,她怔怔往后躲了兩分,他一字一頓地問:“徐貴妃還說什么了,惹得你這樣吃醋?” 顧燕時愣住:“我哪吃醋了?” “不然說什么我有更喜歡的人?”他鎖眉,神色里浮出三分疑色。沉吟一瞬,很懇切地問她,“你獨自在行宮那幾個月,我也沒想過別人,還不夠為你守身如玉?。俊?/br> “……” 守身如玉…… 顧燕時滿腔的認真誠懇頓時被擊破,撲哧笑出聲,狠狠瞪他:“這又是什么鬼話!” “是真的啊?!边@回換蘇曜認真起來,不依不饒地探問,“徐貴妃到底說什么了?” “沒有,我只是舉個例子?!彼龘u頭,搖得像撥浪鼓, 說著她眨了眨眼,羽睫扇了兩下:“你過去的事情,你也慢慢說給我聽,好不好?” “不好。”他撇嘴,神色間一下子多了幾許漫不經(jīng)心的混蛋味道,拽著被子自顧自躺下去,“那有什么好聽的,沒勁。” 顧燕時見狀,也并不打算逼問。 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他不想說就算啦! 她于是也躺下去,先躺到了枕頭上,想了想,又爬起來從被子里將他的胳膊摸出來,擺了個合適的角度,躺進了他的臂彎里。 蘇曜想起往事總是不快,闔眸冷著張臉作為應(yīng)對,察覺到她忙忙叨叨的小動作,終于繃不住笑出來。 “哈哈哈哈?!彼χ戆阉ё。〈皆谒恋挠鸾奚弦晃?,“我八九歲的時候,看著身份尊貴的兄長們各有母妃早早就開始為他們籌謀婚事,就會想自己日后會娶什么樣的姑娘。我那時總覺得,自己的婚事必不如他們,多半是父皇母后隨意點個官家小姐給我就算了?!?/br> 顧燕時見他這樣將往事娓娓道來,神情便又真誠起來。見他頓聲,她很給面子地追問:“那后來呢?” “后來——”他又吻了她一下,這次吻在了側(cè)頰上,“后來我比他們都強啊。上至天子下至不入流的宗親,娶名門閨秀的多了去了,太妃才珍貴!” 話音未落,顧燕時已然滿臉通紅。 她只覺自己又被他戲弄到了,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須臾,她狠狠將他一推,就翻過身去:“煩死了,總這樣沒正經(jīng)!” “我哪有啊?!碧K曜輕哂,悠哉地欣賞她憤怒的背影。 這回他懂她為什么生氣。 她是認認真真想聽他講些往事的,他末了說起這些,就像在拿她開玩笑。 但他才沒開玩笑。 不知從哪一刻起,她早已擾得他看不進別人了。若不是朝臣那關(guān)難過,他給她改換身份時就想直接把她推上后位。 所以現(xiàn)下即便是在宮人面前,他也不大愛稱呼她為“顧貴妃”。 他就是要小母妃當他的小皇后。 顧燕時心里悄悄地罵了半晌他的沒正經(jīng),感覺他又湊過來。嗓中一邊滲出些許低笑,手一邊探進她的衣襟。 “別鬧?!彼谖巧玻黠@地又笑了一聲,抑揚頓挫的語調(diào)顯得愈發(fā)油嘴滑舌:“母妃息怒啊?!?/br> 煩人。 她氣得鼓了下嘴巴,他的話還在繼續(xù):“兒臣今晚好好謝罪,勢必讓母妃高興,行不行?” 第85章 新年 翌日天明,顧燕時在兩只爪子賤兮兮的撩撥下醒來。 她睜開眼,先看到的是阿貍。 阿貍晨起喜歡舔毛,若半夜睡在了她枕邊,舔干凈自己的就會用小爪子一縷縷地勾出她的頭發(fā)來舔。 每每阿貍這樣,她總不得不洗一遍頭發(fā)??伤仓腊⒇偸呛眯?在阿貍眼里,她大約是不會自己洗澡的。 接著她翻過身,就看到了另一側(cè)的蘇曜。 他也挑著她的一縷頭發(fā),柔軟的青絲在他指上轉(zhuǎn)了兩個圈兒。他見她翻過來,瞇起眼睛咧嘴笑:“睡得還好?” 顧燕時聽他這樣問,就忍不住瞪他! 什么睡得好不好,她感覺自己就沒睡上多久,全怪他昨夜興致太高。 她于是有氣無力地推了推他:“你快去忙,我要再睡一會兒。” “用過早膳再睡。”他邊說邊在她側(cè)頰上一吻,稍作遲疑,神情變得小心,“等睡夠了,你來宣室殿找我,可好?” “好?!鳖櫻鄷r點了頭,沒有注意到他微不可尋地松了下氣。 蘇曜見她困得厲害,沒有再多擾她,很快就自己收拾停當,離開了明玉殿。顧燕時聽他的勸先起身吃了些東西才又睡回去,一覺睡到了下午,再醒來時,她頭腦清爽了,心情也久違地大好起來,在宮人的侍奉下收拾妥當,就坐著暖轎去宣室殿找他。 今日是年初一,蘇曜上午見了朝臣們,下午歇下來,在讀閑書。見顧燕時來了,他笑吟吟地迎過去,伸手將她一摟:“睡足了?” “嗯?!彼c頭,他又說:“我聽說宮人們新制了些冰雕,在御花園里,我們?nèi)タ纯???/br> 說罷他很短暫地一頓,即道:“你若不想去就算了。” 顧燕時隱約覺得有點古怪,一時卻說不出什么,看了看他就說:“同去吧。” 蘇曜銜笑,仍舊摟著她,慢吞吞地往殿外挪,宮人們見狀紛紛低下頭。顧燕時不免臉紅,輕輕一拍他,暗喝“松開!”,他“哦”了一聲,悻悻松開。 至此,她仍沒覺出究竟哪里不對,直過了大半日,她才從一點一滴地相處里發(fā)覺究竟哪里不對勁。 許是因為她前陣子的淡漠嚇到了他,她昨日所言他盡數(shù)聽了進去,今天一下子變得分外小心。 若說先前的他稱得上一句霸道,今日就是已小心得像個有些笨拙的小孩。他似乎想按照她的話做,卻拿不準分寸,于是事無巨細都要先詢問她的意思。 下午時他要她一道出門先行打了商量就算了,到了晚上,他們一起坐在茶榻上,一疊柑橘放得離顧燕時近些,他讀著書想吃,就隨口跟她說:“幫我剝個橘子?!?/br> 剛說完他就兀自一滯,看看正打瓔珞的顧燕時,旋即改口:“……我可以自己剝?!?/br> 顧燕時抬眸看看他,將瓔珞放到一旁,拿起橘子剝了起來。三兩下剝凈橘皮,她就繞過榻桌坐到了他身邊,分出兩瓣橘rou送到他嘴里。 蘇曜啟唇吃掉,她自己也吃了一片。橘子很甜,她心里卻有些酸。 他從前的種種作為固然讓她不痛快,可現(xiàn)下看他這樣小心翼翼,她又怪心疼的。是以思慮再三,她終究還是認真地說了個明白:“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打緊的。你也不必這么緊張,我的脾氣……”她神情復(fù)雜地看他一眼,“也沒有那么差吧?” 蘇曜哦了一聲,咽掉嘴里那兩片橘子,轉(zhuǎn)而理直氣壯地提起要求來:“那再喂我一片?!?/br> “喏?!彼謩兿乱黄菇o他,他滿意地嚼著,懇切詢問:“那什么算大事,什么算小事?” “我也說不好?!鳖櫻鄷r低頭,秀眉為難地擰了擰,跟他說,“我們慢慢來,若我不高興就告訴你,你就不要再惹我了,行嗎?” “行。”他重重點頭,跟著再度道,“再喂我一片。” 她又喂給他一片橘子。 . 云南,群山之中一片靜謐。在無人之處,年節(jié)的喧囂吉慶一絲一縷都透不進來,夜晚風聲拂過,只有樹枝窸窣聲在山澗蕭蕭瑟瑟地響著。顧元良與顧白氏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年初一的夜里趕到了那座熟悉的山下。 這山很高,山上煙云繚繞,大正教的宅院位于山頂,但在山腳下就已有大正教的牌樓了,牌樓以漢白玉砌,修得巍峨,上面雕鏤的花紋乃是龍紋,龍的脊背卻被雄鷹的利爪緊緊攥住,教主尉遲述心中的恨意可見一斑。 顧元良行至牌樓前,抬眸凝望那雕鏤半晌,一語不發(fā)地攜顧白氏拾階而上。 顧白氏這幾日變得話很少,現(xiàn)下眼見到了地方,她的手不自覺地探進了衣袖,摸了摸衣袖里的錢串子。 本朝給孩子的壓歲錢多以紅繩編成串子,顧白氏往年來云南時都會給長女編上一串,放在她的墓前。 但今年,成了兩串。 若顧元良所言為真,她的小女兒現(xiàn)下便也沒了。那些疑竇安到她身上,她多半連個像樣的墓也不會有,顧白氏滿心的哀傷與思念無處安放。 她只能慶幸還好兩個女兒名字一樣,日后立在那塊寫著“愛女顧燕時之墓”的石碑前,她便可以同時和她們兩個說話。 若放下這點自欺欺人般的自我安慰不提,與她相伴的就只有無窮無盡的后悔。 她后悔當年同意顧元良要那樣給長女報仇,后悔送小女兒進宮,后悔教她彈琵琶,甚至后悔將她教得脾氣那樣好。 她想,若阿時的脾氣稍微差上那么一點,當朝新君可能也就不會著了他們的道了。那樣阿時至少還能被放出宮回家,她也還可以有個女兒為伴。 可現(xiàn)下什么都沒了,這些日子顧白氏看著顧元良都覺得陌生。想到自己才十七歲的女兒或許是被極刑處死的,顧白氏恨不得被押上刑場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