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1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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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后神色立變。 蘇曜輕哂:“朕不是責(zé)怪母后,可母后最初幾年沉溺于失子之痛,后來心熱面卻冷……母后自己心里也該有數(shù)?!?/br> 太后緊咬牙關(guān),惱意終是淡了下去。她心有虧欠,狠狠別開視線,不為自己辯解什么。 蘇曜繼續(xù)笑著:“母后與朕,解開心結(jié)才多少時候?可她……”他眼中沉下去,情緒內(nèi)斂,疲倦不掩懇切,“許多難處,是有她在,朕才撐得下去。母后若殺了她,朕踩著她的尸骨保住這條命,如何活得安穩(wěn)?” 第78章 疏離 “你……”太后氣結(jié),語塞半晌,神情變得復(fù)雜,“你何時變得這樣癡了!” 蘇曜搖頭:“人生在世,總要有一兩個人值得牽掛。若是沒有,是死是活也沒什么打緊了?!?/br> 太后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神色平淡,她卻知道這是不容爭辯的樣子。 她好像從未見過他如此執(zhí)拗。從前的諸多事情,他們母子間若起爭執(zhí),多是她退??伤舨豢贤?他也會知道適合而止。 可這次,他似是不顧什么“適可而止”了。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若顧氏沒了,他也覺得活著沒趣。 太后心驚rou跳,思慮再三,終是作罷,神色沉郁地起身:“罷了,你只當(dāng)哀家是多管閑事。” “多謝母后?!碧K曜正色長揖,太后擺擺手,向外走去。 顧燕時貼在寢殿門內(nèi),聽著太后離開的腳步聲,略微滯了滯,便轉(zhuǎn)過身,一語不發(fā)地走向床榻。 有些事情,終是不一樣了。 此情此景若放在從前,她一定很感動。 可現(xiàn)在,她仿佛置身云中霧里,看不清他是不是又在誆她,與太后一起給她演戲。 她躺回床上,蓋上被子怔然出神。 過了許久,門聲輕響,她知是他進(jìn)來了,翻了個身,朝向墻壁。 蘇曜繞過門前屏風(fēng),走進(jìn)寢殿,望了眼床榻。 “……陛下。”一旁的宮女立刻迎上前,福了福身,壓音稟話,“夫人適才醒了,聽到太后……”說及此處,那宮女迅速掃了眼他的神情,就低下頭,不敢再言。 蘇曜無聲擺手,讓她退下去。坐到床邊,凝視她的背影。 顧燕時感受到他的目光,心速就莫名地快了。她一時好像盼著他說點(diǎn)什么,又希望他什么都不說,難辨的心思糾纏成亂麻。 蘇曜薄唇微抿:“若是醒著,起來吃些東西?” 顧燕時咬了下下唇,輕輕的聲音發(fā)著悶:“你不要管我?!?/br> 他不再說什么,回首示意宮人去傳膳,見她縮著不動,就起了身:“不煩你了。若是餓了,你自己吃?!?/br> 語畢他提步往外走,走了一步,又駐足續(xù)道:“你還病著,起床加件衣服,別受涼?!?/br> 她沒有回應(yīng),他不再說什么,回到內(nèi)殿去忙。 顧燕時靜靜聽著,等到殿門關(guān)合的聲音再度傳來,她終于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已經(jīng)走了,四下里只有宮人們安靜侍立。不多時,又有兩名宮女提著食盒進(jìn)來,行至桌邊布膳。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看,終是覺得餓了。 昨日因?yàn)辇R太嬪的話,她大半日都沒有胃口。熬到此時,已有一整天了。 內(nèi)殿里,蘇曜心神不寧,手頭的書也看不下去,不知不覺就回過頭,盯著寢殿殿門看。 這幾日他本就免了朝,昨日又吩咐林城不要來擾,原是有大把的時間陪她。 可她不想理他,他也不想她煩,只好避出來,自己待著。 但這樣避著真讓人不甘心。 蘇曜嘖嘴,腦海里亂七八糟地想著事情。俄而見宮女們拎著食盒退出來,便問:“她用得如何?” 兩名宮女駐足一福:“用得不太多。只是既在病中,看著倒也還好,粥吃了小半碗,還吃了兩個小籠包?!?/br> 他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了?!?/br> 又說:“去把阿貍接來?!?/br> “諾?!倍藨?yīng)話,先將食盒送回了御膳房,再回來時,懷里就多了個阿貍。 蘇曜一哂,起身迎過去,將它抱進(jìn)懷里,它卻好像心情不太好,張牙舞爪地推他。 “喵!”它不友好地嘶叫,他食指輕點(diǎn)在它眉心,“叫什么叫,宣室殿你又不是沒來過?!?/br> “喵——”阿貍卻掙扎得更厲害了些。 它不大明白,顧燕時為什么那么多天沒有露臉。前天它難得又見到了她,昨天她就又不見了。 是蘇曜把她抱走的。 可憑它如何不快,蘇曜卻不知它在生什么氣,他執(zhí)拗地想跟它玩,氣得他越叫越難聽。 顧燕時在寢殿中隱約聽到,怔了怔,心里不安起來。 阿貍素日脾氣很好的,不大這么叫。 她于是坐起身,茫然地看了四周半晌,心底漸漸沒了支撐。 她私心里覺得,他必是在玩什么詭計(jì)。他是只狐貍,那么狡猾,她不理他,他不免要花招盡出。 她自覺已厭煩他這樣做,心下卻在想,順了他的意也沒什么不好。 她在宮里,總歸沒什么自在可言,連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 那天底下其實(shí)還有一種活法,叫做“得過且過”。 顧燕時覺得疲累而麻木,輕輕一喟,神色黯淡地看向不遠(yuǎn)處的宮女:“告訴陛下,我想見阿貍。請他進(jìn)來吧。” “諾?!蹦菍m女垂眸輕應(yīng),即刻前去稟話。只消片刻,阿貍?cè)玳W電般竄了進(jìn)來。 “喵!”它看見她,情緒就不一樣了。見她坐在床上,它一下子跳上去二話不說鉆到她懷里,繼而回過身,耀武揚(yáng)威般地朝蘇曜呲牙。 蘇曜信步入殿,面上掛著淺笑。離床榻還有兩步遠(yuǎn)時,他被阿貍兇得停了腳,無可奈何地瞪回去:“兇什么兇啊。” 顧燕時將阿貍攏在懷里,一下下?lián)嶂?。她低著頭,眼中沒什么神采。 他想這總比不理他要好,遂又上前兩步,坐到床邊,伸手也摸了摸阿貍,故作輕松地問她:“好些了?” 顧燕時含糊地“嗯”了聲,沉吟半晌,輕問:“渴不渴,我去給你沏茶?” 蘇曜敏銳地察覺不對,連摸阿貍的手都僵?。骸把嘌啵俊彼囊暰€凝在她面上,驚疑不定地劃了幾度,接著道,“你有什么話,直說就是了?!?/br> “沒有呀?!彼龘u頭,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唇角甚至扯出了一點(diǎn)笑,“我沒什么事。” 他盯著她,不住地打量,半晌不知該說點(diǎn)什么。 她平日不是這樣的。 他們在一起的時日,他雖沒太見過她生病,可她一個女孩子,每個月總不免有一兩日會不舒服。在那樣的時候,她慣是能懶則懶,親自沏茶這種事漫說去做,她就是連客氣一下也不會。 這原也是不必有的客氣。 他于是遲疑著抬手在她額上碰了下,見確是還燒著,心弦繃得更緊了些:“……你好好養(yǎng)病,多睡一睡吧?!?/br> “好?!彼c(diǎn)點(diǎn)頭,倒也沒再說什么,很乖巧地躺了回去。 這種乖巧熟悉又陌生,讓蘇曜心底更慌了一重。 他是見過她這樣乖巧的。在他們初相識的時候,她有所求,又很怕他,他說什么她都聽。 可現(xiàn)下不是那個時候。 蘇曜一時怔忪,她已蓋好被子,眼睛望著他。 她生得很美,初時的時候尚有三分稚氣未脫,這兩年愈發(fā)多了嫵媚。那份嫵媚卻又不俗,干干凈凈的,一顰一笑都很動人。哪怕是在病中,眼底眉梢也猶有韻味。 他因而很愛盯著她看,覺得百看不厭。現(xiàn)下他卻莫名慌亂,忽地不敢看她。 她往他身邊靠了靠,聲音柔順:“陛下要在這里陪我么?我也未必睡得著,我們可以說說話?!?/br> 顧燕時一字一頓地說著,心緒漸漸寧靜下去。 她在摸索日后的活法,好似很順利,她已摸到了些門路。 她想有情才會傷神,她對他、對父母都是這樣。 既然如此,她試一試,當(dāng)著尋常的嬪妃或許也沒什么不好。就像先帝后宮里的那些人,每個人在先帝面前都可以溫柔體貼,可是沒有幾個真的把先帝裝進(jìn)了心里。 仔細(xì)想來,原也是那樣才對。九五之尊坐擁天下,生殺予奪俱在一念之間,她掏心掏肺的喜歡他,可是太無所顧忌了。 她不要再那么傻了。 他既然要她當(dāng)貴妃,那她好好當(dāng)貴妃就是,不再理其他的事情。這樣就算他再利用她一次……不,就算他再利用她千次萬次,她也不會再難過了。 顧燕時一邊想,一邊抱住了他的胳膊。 蘇曜輕顫,揮退了宮人,回過頭壓音道:“你還是生氣,是不是?” 她搖搖頭:“我沒有。” 她口吻真誠。 昨日歇斯底里地哭過喊過之后,她真的不氣了,連一丁點(diǎn)生氣的勁頭都再提不起來,留下的只有疲憊。 她于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同他解釋:“我只是覺得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但你非不許我死,也沒關(guān)系……我聽你的。我知道宮里的嬪妃們該是什么樣,也學(xué)得會。你若愿意,我們就這樣過下去吧,不會多難的?!?/br> 蘇曜聽得窒息。 適才他覺得失措,是因不知她這樣賭氣他該如何哄她。 現(xiàn)下卻更可怕,因?yàn)樗l(fā)覺她并非賭氣。 她的口吻平靜似水,甚至有幾分灑脫,大有看破紅塵的意味。 他聽得心驚rou跳,忙不迭地想跟她賠不是,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了。 ——她能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什么樣的道歉都會顯得無足輕重。 他突然覺得一顆心無處可依。 滯了半晌,他垂眸:“好……聽你的?!?/br> 顧燕時松了口氣,面上的笑意更濃了些。 她精力不支,輕輕地打了個哈欠:“那我睡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