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這劍,它利否?
“大帥,三太子那里傳來消息了。” 完顏婁室正在觀看著地圖,他的兒子完顏謀衍走了進來,右手放于胸前、躬身施禮說道。 “西路的吳玠在坊州州城嚴密地防備,利用城墻之固還有事先做好的工事,擋住了吾里補的先鋒軍,如今交手七八次,然而并未得手,反而吃了個小虧,便干脆直接扎營駐守?!?/br> 完顏婁室聽完,面色不變,只是點了點頭:“吳氏兄弟都是難得將才,從幾次戰(zhàn)敗都能收攏部隊妥當立足便可知道,如今直接掌權(quán)西路,讓俺們吃了虧,也是正常不過了?!?/br> 完顏謀衍也點了點頭,說道:“俺聽聞,那吳玠乃是被大宋的仙師欽點的西路大帥,此人之能的確不一般。 三太子的騎兵于大金那也是拔尖兒的,只不過,卻與野戰(zhàn)之中,竟然吃了個小虧。 被吳玠親自帶著人埋伏了一波,雖然損失不是很大,卻也傷了士氣。 之后的攻城之戰(zhàn),也被大宋的砲車給打壓了下來,一時間竟然不能破城?!?/br> 早年的大金勢如破竹,南下直入大宋的皇都。 連他們的皇帝都給擄走了。 如今的大金竟然破不了一個西邊的小城。 “你們兄弟不如他們兄弟?!眾涫以俣阮h首,偏黃色的瘦削臉上并無半點表情。 完顏謀衍聽到自己親爹對自己的評價,那自然是不服氣的,可是卻也不敢反駁什么。 畢竟這個吳氏兄弟當年在他親爹追擊之下,也是且戰(zhàn)且退,保存了實力。 “去召集軍中的猛安和謀克,俺要商討戰(zhàn)事,這城,也該破了?!?/br> 完顏謀衍躬身領(lǐng)命,匆匆走出去傳達大帥的召見軍令了。 不過一會兒,此次金朝大軍中的萬戶兼副帥完顏拔離速以下,萬戶完顏突合速、萬戶耶律馬五、萬戶完顏撒離喝、萬戶完顏折合差不多十來人,匆匆趕到了主賬中。 不算很大的主賬里面,擠滿了人。 這些人進入主賬之后,便安靜地按照自己的地位排列站立在一旁,連小聲通口氣都不敢。 “叫你們前來,乃是因為這眼前的城,也是時候破了,拖下去,反倒是對俺們接下來的謀劃不利。 這城不大,但周圍地形麻煩,到處都是山溝,想要攻城,只能從北面去攻,然而這背面的路,已經(jīng)那宋兵給斷了,如今之際,也就只有從繞道城南?!?/br> 說完之后,看了看主賬中的幾個萬戶和猛安,聲音帶著一些沉重。 “誰去?” 這就相當于是先鋒軍,去了不一定能夠成功,卻也可以幫助大軍打開一個口子。 “俺去!” 隨著完顏婁室的話音剛落,眾人還有一些面面相覷的時候,一人挺胸抬頭,站了出來。 “俺突合速最擅步戰(zhàn)!” 此言一出,卻沒有得到帳中的一片喝彩,反倒是一陣哄笑。 似乎,他們聽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其原因嘛,還是因為這個瞬間站出來請戰(zhàn)的完顏突合速,他雖然有著不菲的戰(zhàn)績,還是斬殺大宋名將種師中之人。 只不過后來的石洲一戰(zhàn),這位大金的名將卻在得到求援之后,觀察了一下地形,就覺得可以步戰(zhàn)。 竟然直接讓全軍的將士們下馬作戰(zhàn),放棄了大金一直以來依靠騎兵作戰(zhàn)取勝的優(yōu)勢。 當然啦,最后的結(jié)果的確是贏了,不過,這也讓完顏突合速的傲慢傳遍了整個大金。 完顏婁室咳嗽了一下,整個主賬本來還在輕笑的聲音就立即沒了。 而挺身而出的完顏突合速還是挺著胸脯,昂著頭,站在那里。 似乎剛剛眾人笑的并不是他。 “既然如此,那邊以你為先鋒,帶領(lǐng)兩個猛安、五個謀克從繞道城南攻城。 屆時,這北城有耶律將軍為先鋒,等到攻城號令一響,你就從南邊沖出去?!?/br> 完顏婁室自然也不滿意完顏突合速的傲慢,驕兵必敗。 只不過,現(xiàn)在因為西路無功,東路陷入了僵持,只有他這個中路要速戰(zhàn)速決。 所以完顏突合速的傲慢卻也是他這個萬戶的勇氣,一鼓作氣,直接拿下眼前的都城,然后面對同洲的韓世忠。 定下了攻城的謀劃,完顏婁室咳嗽了一下,揮揮手,讓這些人離開。 眾人紛紛躬身施禮,有序地退了出去。 完顏婁室出了營帳,朝陽剛剛升起,淡黃色的陽光開始照到婁室臉上,這讓原本就面色蠟黃的他稍微有了些反應。 卻又望著天上不怎么耀眼的朝陽一時沉思不語,也不知到底在思索什么。 而同一時間,剛剛打退了金兵的再一次攻城的吳晉卿,站在城門樓子上,看著遠處的金軍營帳。 “都統(tǒng)?!?/br> 作為守城的將軍,王喜上前,微微施禮。 “王將軍,可識的這令牌?” 吳玠回過神來,雙眼冷冷地盯著這位太尉軍出身的副將。 “自然識的?!?/br> 吳玠又問,“那將軍可認識這把寶劍?” 王喜皺著眉頭,抬起頭來看著吳玠,臉色帶著一些不敢相信。 “都統(tǒng)這是何意?” 吳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道:“我吳晉卿當年也不過是軍中的一小小士卒,后來從邊軍守了一波西夏,這才升了偏將。 再到后來的太原之戰(zhàn)、石洲之戰(zhàn)等等,大大小小的戰(zhàn)場也有著幾十個吧。 只不過,當年金軍太過強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南下東京。 以至于我們在太原的時候,都有些不敢相信,被金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當時,大金的大帥便是這完顏婁室。 我吳晉卿最開始,也不過是想要養(yǎng)活自己,沒什么大的想法。 后來,眼見種老將軍為了鎮(zhèn)守太原,被那金軍的一個萬戶給殺了。 那時候,才下定決心要為種老將軍報仇。 再后來,太原沒守住、石州也沒守住,整個北地都成了大金的。 很多人失去了他們的家園,還有很多人死在了這一場大亂之中。 如若沒有官家力挽狂瀾,整個中原之地可能都要成為大金的疆土。 而我們,要么戰(zhàn)死,要么卑躬屈膝地活在大金的統(tǒng)治之下?!?/br> 吳玠一邊說著,一邊擦著手中的寶劍。 而王喜已經(jīng)是面色蒼白起來,剛剛守城的時候,其實他在保存實力。 根本就沒有讓自己的親兵擋在最前面,箭袋中的箭羽都沒有射出去幾只。 因為跟在吳玠的身邊,遠遠是跟不上以前的杜充。 他們不想死。 杜充可以帶著他們逃,還能帶著他們過上好日子,不受什么約束。 到了這西路軍之中,卻有著軍令的約束,還要上戰(zhàn)場面對金兵。 那金兵豈能是他們可以打敗的? “你看這劍,它利否?” 吳玠擦好了寶劍,對王喜問道。 “吳玠,爾敢!” 王喜顫抖著身子,臉色非常蒼白,冷汗直流,抬手指著吳玠,沙啞著叫道。 “唰!” 一顆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