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芊緊緊握住老娘冰冷的雙手，“娘，您別害怕，我是你們的女兒，永遠都是。

    即便我不是親生，但你們養(yǎng)我長大，我更該孝順你們。

    我絕對不會扔下爹娘和弟弟們不管。

    娘，你別怕！”

    許是女兒一聲聲的溫聲勸慰，到底讓劉玉芳回了神。

    她的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手下越發(fā)用力回握閨女的手，哽咽說道。

    “芊芊，我和你爹…我和你爹是真當(dāng)你是親生的。

    你那么小的時候，就來了娘的懷抱，娘…

    娘是把你當(dāng)命養(yǎng)大，把你當(dāng)親生的。

    你小時候吃苦，是娘沒本事，娘心疼，娘沒辦法…”

    “我知道，我知道，娘，我都知道。

    你不要這么說，我就是娘的親閨女!”

    白芊芊努力把老娘抱在懷里，想要徹底溫暖她。

    她甚至有些后悔，為什么要挑起這話頭兒。

    但郭先生說了，她進京都，許是要牽涉到真實的身世。

    到時候與其讓爹娘在旁人嘴里聽說，驚嚇傷心，還不如由她親口說明白。

    “娘，我記得小時候，奶奶特別心狠，不讓我吃窩窩頭。

    還是娘偷偷在灶間藏了，然后塞到水缸空里。

    我半夜餓了就去摸來吃，結(jié)果有一次奶奶跑去灶間喝水，她還以為我是大耗子。

    嚇得跑出去，摔得膝蓋都青了。”

    “記得，怎么不記得。

    我后來罵了你爹，你爹這才從外邊帶吃的回來，雖然一大半都給了你奶奶，但偶爾也藏一些給你。

    可你小時候就是不愛長rou，我急壞了。

    要不是郭先生說你身體沒什么毛病，娘都要抱你去看大夫了?！?/br>
    劉玉芳接話兒，抹了眼淚，想起閨女小時候吃的苦，心里越發(fā)愧疚。

    “有時候，娘也想過，若是郭先生把你托付給旁人，許是你能多享福幾日。

    娘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跟你爹在外邊做工往家走。

    那地方離三岔河足有一百里，我離開家的時候懷孕五個月，完工時候，剛巧生了個小閨女。

    可惜，那是個沒緣分的孩子，剩下三日就沒了。

    我哭的眼睛都要瞎了，偏偏又要趕路回去三岔河。

    我全身疼得厲害，又想孩子，真想死了算了。

    正巧這個時候，路邊停了一個馬車，有孩子哭的厲害。

    我心里突然就想去問問看，結(jié)果就是郭先生抱了你。

    那時候郭先生還年輕，也不會伺候孩子。

    大夏日的，你還裹著被子，捂得小臉通紅。

    我就壯著膽子，幫忙照顧你。

    你剛到我懷里，就不哭了，我倒是掉了眼淚。

    郭先生聽說我剛沒了孩子，就說是緣分。

    他還要去處理一些事，就給了銀子，把你托付給我和你爹。

    你爹本來就心疼我傷心，一口就答應(yīng)了。

    我更是高興啊，抱了你就像抱了沒的那個閨女。

    郭先生把我們送到鎮(zhèn)里，就走了。

    我們回到家里，人人都以為你是我生的。

    我們也沒說明白，就是怕郭先生不回來，你被大伙兒笑話，老太太也要把你扔出去。

    就這樣，郭先生走了大半年才回來，見我們把你養(yǎng)得好好的。

    他就在村里住了下來，一直沒把你討要回去。

    你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病，我跪在院子里求菩薩保佑，頭上磕得青腫。

    郭先生可能是看在我真心，這才把你的身世，告訴給我和你爹。

    我和你爹也害怕，但養(yǎng)了你這幾年，你就是我們的閨女，哪有把閨女?dāng)f出去的道理。

    郭先生說，你是個富貴命，但十八歲之前注定要把一輩子的苦吃完，以后才會平安順?biāo)臁?/br>
    所以，即便你奶奶對你不好，他也不能把你帶走。

    以后，你就要做白家閨女，在白家長大，在白家出嫁。

    娘就盼啊，盼啊，盼著你長大，盼著你有好日子。

    只是沒想到…又扯出這事兒來…”

    說到這里，她的眼淚又掉了出來。

    這些事，郭先生已經(jīng)說過。

    但親口聽母親說起，想起當(dāng)日情形，她更能感同身受。

    喪女的母親乍然得了一個孩子，當(dāng)成親生一般，小心維護疼愛多年。

    這是移情，更是大愛。

    而她也是足夠的幸運！

    “娘！”

    白芊芊跪倒在炕上，彎腰要磕頭。

    “謝爹娘養(yǎng)我長大，沒有爹娘，我怕是沒命活到如今。

    大恩大德，女兒今生一定厚報?！?/br>
    “快起來，可使不得啊?！?/br>
    劉玉芳驚了一跳，哪里還記得掉眼淚，趕緊抱了閨女。

    “你肚里還有孩子呢，可不好窩到孩子。”

    白芊芊順勢抱了老娘的腰，半躺在老娘的懷里。

    “娘偏心，原來疼我，如今只疼外孫，都不管我了?！?/br>
    “怎么就不管你了，若是不管你，我能千里迢迢跑來陪你過年。

    不就是怕你想家，怕你孤單！”

    劉玉芳哭笑不得，替閨女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心里千般疼愛，燙得她嘆氣。

    “就像郭先生說的，閨女啊，你已經(jīng)吃了太多苦，以后一定都是好日子。

    眼前…娘幫不上你什么，但娘不攔著你。

    你想去京都就去好了，只是不要讓人欺負了。

    若是斌哥兒…當(dāng)真變了心，你就回來，咱們回家去。

    家里的產(chǎn)業(yè)都是你的，團子和rou包兒都不要。

    他們是小子，長大讓他們自己去賺。

    爹娘一直守著你，咱們誰也不要，誰也不怕?！?/br>
    白芊芊心里疼得厲害，臉上卻笑起來。

    “娘說的對，沒了誰，咱們的日子都是照樣過。

    您看我本事多大，說開酒樓就開酒樓，說開點心鋪子就開點心鋪子，而且都是日進斗金。

    我一定會把兩個弟弟和我的孩子養(yǎng)大，會孝敬奉養(yǎng)你和我爹終老?！?/br>
    “好，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原來在你奶奶手下討生活，咱們都沒事兒。

    如今自己當(dāng)家做主，也不缺銀子，有什么活不好的?！?/br>
    母女倆抱在一起，互相鼓勵，說些貼心話兒。

    白芊芊引著母親說些以后之事，比如給團子娶媳婦，給rou包尋先生，家里加蓋院子。

    她還要買地種花，用花汁子做香水。

    做母親的，哪有不盼著孩子好的。

    劉玉芳暢想著兒子金榜題名，娶妻生孫子，這臉上的笑就沒斷過。

    到底把方才的傷心忘掉了！

    娘倆這般說到半夜，又給rou包兒把了尿，這才算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