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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子垂著頭,有些沮喪,仿佛一場精心的策劃遭到提前劇透一樣,蔫蔫兒地指著桌上的一堆材料說: “喏,在給你做許愿瓶。” 彼時,臺灣偶像劇像一股流行旋風,席卷大陸影視市場,自從暑假在表姐家看了幾集《薰衣草》少女的情竇似被點開,我沉浸在了男女主凄美的愛情故事中,不能自拔。 學校門口的文具店,就是學生時代的流行風向標,一旦某部劇、某個明星火起來,老板立馬跟風引進各類周邊產(chǎn)品,海報、貼紙、本子之類的,五花八門,成為學生們的最愛,我也不能免俗,《薰衣草》熱播那陣子,文具店老板開始售賣許愿瓶,那是學生時代的季晴川在轉(zhuǎn)學前送給梁以薰的禮物,我每每看到,就癡癡地挪不動步子。 畢竟是男孩子,東子的許愿瓶制作得有些粗糙,透明的玻璃瓶瓶口很窄,還要照著電視劇的樣子往里頭塞紫砂、薰衣草干花、小紙卷,終究是個難度工程。 “我原本是想,把許愿瓶做好,再一并和你說我轉(zhuǎn)學的事?!?/br> 東子解釋道。 我看著那個還未完成的禮物,原本心里的那股子氣早就漏光了,垂涎地看著桌上的干花問: “薰衣草哪兒弄來的? 真好看!” “喜歡就全拿走,反正許愿瓶里也用不了多少。” 東子看著我賊眉鼠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隔天放學的路上,東子將許愿瓶遞給我,又塞給我一張紙條: “上面是我新家的地址和電話號碼,從利民新村坐37路直達,記得來找我玩兒。”——又過了一星期,東子一家搬走了。 我坐在客廳,透過窗戶看對面樓棟,東子家的陽臺空空蕩蕩;我路過東子他們班,透過窗戶看東子的座位,還是空空蕩蕩;然后,我覺得我的心里,也空空蕩蕩的,這種感覺,還挺奇怪。 我盯著書桌上的那瓶薰衣草,看了許久,里面的小紙卷用紅色細繩系著,誘引我想取出來看看,可惜瓶口太窄,我怎么倒都倒不出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嘗試利用了各種工具,最終也只是把里面的紫色細砂灑了一桌。 我撇了撇嘴,無奈地將細砂一點點重新捻進瓶子,并將瓶子放進了抽屜。 寫了會兒作業(yè),翻了幾頁書,手又探進桌肚子,取出瓶子,往里面塞了張紙條,里面寫滿了那個年紀最大的心事和秘密,隨著這個窄口玻璃瓶,一同埋藏在11歲那年夏天。 東子轉(zhuǎn)學后,我和他打過兩通電話,得知他結(jié)交了新的玩伴,跆拳道已經(jīng)練到了藍帶,日子過得還一如往常般瀟灑。 后來有那么幾次,我拿起話筒想要撥給他,卻不知道說些什么,訥訥地又掛了電話,轉(zhuǎn)身看電視去了。 那個年代的普通家庭,沒有手機,沒有私人轎車,很多兒時玩伴,都是因為搬家這種物理距離的拉長,漸漸失去了聯(lián)系。 第3章 沒有了東子,我們的日子不變?nèi)绯!?/br> 隨著《薰衣草》、《藍色生死戀》等一眾言情劇的熱播,十來歲的我們,開始了一場幼稚的、關(guān)于“喜歡誰”的游戲。 某天課間,大頭悄悄湊近我: “何羽茜,咱班上有沒有你喜歡的人?” 我拋給他一個白眼,表示不太想搭理。 大頭見我不理他,便說: “要不,我和你交換秘密吧!” 我挑眉,示意他繼續(xù)。 “她是1班的張雨萱,我最近覺得她很可愛?!?/br> 我瞥他一眼,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白皙的臉上竟然有了紅暈。 大頭其實頭也不算大,只是剛開始和他做同桌那會兒,他理了個蘑菇頭的發(fā)型,那時候的他又瘦瘦的,顯得一顆大腦袋格外醒目,于是便有了這么個外號。 話說大頭也算是學校的風云人物了,他成績優(yōu)異,口才上佳,性格大方,陽光開朗,是學校文藝演出的御用主持人,他口中的張雨萱,就是經(jīng)常和他一起主持認識的。 我忽然覺得很有意思,大頭哪是真的想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呢? 其實,他就是想找個人分享他的喜歡罷了。 大頭的這番坦白,讓我窺探到了他內(nèi)心世界的一隅,有一種“啊,原來他喜歡這種類型的女生”的竊竊和恍然。 “輪到你了,快說快說!” 大頭催促我。 “那個…… 我和張雨萱一起上校外輔導班哦!” 只要我轉(zhuǎn)移話題的速度夠快,大頭就問不到結(jié)果。 果然,大頭還是對張雨萱的事情比較感興趣,我們討論了沒一會兒就上課了,關(guān)于我喜歡誰的話題也就不了了之。 后來大頭偷偷告訴我,年級里玩得好的一幫男生曾經(jīng)聚在一起討論過“喜歡誰”這個話題,并滔滔不絕地向我透露一組組“CP名單”“你知道大弘和東子都喜歡誰不?” 大頭湊近我,悄悄地問。 別說,他這么一問,倒激起了我的八卦之魂,我也很好奇,這倆人的審美眼光怎么樣。 “大弘喜歡的人——”大頭故意拉長話音,炯炯地盯著我說: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誰啊誰?。俊?/br> 我轉(zhuǎn)頭看看四周,猜測著每一個可能目標,大弘那么單純一孩子,居然也有喜歡的人了。 “這都猜不到,算了,你自己領(lǐng)悟吧?!?/br> --